赵凌帧去太和殿召集大臣议事。
内阁成员,六部尚书,兵部和军机处的人都来了。同时来的还有一些公侯伯爵。就连早已退休的前任兵部尚书朱尚之也被叫过来,因为他还是“金戈侯”呢。
众人商议许久,暂定策略有两条,一是增兵北方边境,二是加强雁门关的防护。
按照现任兵部尚书张廷练的说法,北蒙国派出来的的兵只有十万人,这个数目不算太多,想当年最多的时候,北蒙国发兵五十万,都被祖永寿领兵挡住了;再后来一次,北蒙国发兵四十万,又被祖青云挡住了。
“十万敌兵,比之于五十万,那不是毛毛雨吗?”
“皇上,您只管将心放在肚子里;我们在北方边境有三十万守军,肯定能挡得住!”
然而金戈侯朱尚之却说:“不可掉以轻心。祖永寿和祖青云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统兵有方,运筹帷幄,不是普通将领可以比拟的。陈立章只是副将,缺乏大战经验。我建议,重新启用老将军祖永寿!只要有他出马,事情就解决了。”
赵凌帧虽说跟泰武王不一样,但他对祖家的忌惮之心,一点儿都不少,若非出于无奈,他才不会请祖永寿出山呢。老实说,他更担心祖永寿,因为儿子被害,率领大军,倒戈一击,占了赵家的三千里江山!
既然众人都说北蒙国的十万兵将不可怕,那他就放心了:“好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增兵二十万,然后等等看。”
于是兵部尚书张廷练,从东部和西部战区各调兵5万,再加上一部分驻守中央各州的兵丁,增援北方边境。
新的领军之人也有了,由骠骑将军霍岩山担任。
苍兰国的将军,分为柱国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四征(东南西北)将军 、四镇(东南西北)将军、四安(东 南 西北)将军、前将军、 左将军、右将军、后将军等。骠、车、卫及诸征、镇将军资深者可进号为大将军。 如骠骑大将军、卫大将军、征北大将军,镇西大将军。但这些大将军都比不上柱国大将军。柱国大将军的职位最高,可以统领全国兵马。
大将军蒙良乃是镇北大将军,并非柱国大将军。
自从祖青云失踪后,苍兰国尚未有人晋升柱国大将军。
皇上要留着这个位置,就像挂在驴车前的胡萝卜,吸引手下众多的将军们为国效力。按照苍兰国的传统,只有驻守北方边境十年以上,打退北蒙国的三次进攻,才可以晋升柱国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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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边境距离京师千里之遥,那里发生的战事,并不影响京师的会试。
上京城,依旧是歌舞升平,车水马龙。
祖明澈临时抱佛脚,连续数日不眠不休,将儒门经典重新翻阅了一遍。他知道妻子的儒学造诣极深,于是遇到不懂的问题,便主动向她请教。
胡芸儿连续回答了多个问题,觉得这样下去太麻烦,干脆说:“要不然,我为你醍醐灌顶?”
祖明澈一愣:“可以吗?我是筑基修士,你为我灌顶,会不会伤到自己?”
胡芸儿沉吟道:“若是一般少年,我可以轻松对待,挥手之间,便可以醍醐灌顶。但对你嘛,我还要借助于法器,不能直接拍在头顶,否则容易失控。”
因为醍醐灌顶,牵涉到灵气和神识的传输,如果承受之人功力太高,就像浩瀚的大海一样,会将施法者的手吸住,搞不好会出现灵气耗尽,油尽灯枯的现象。
醍醐灌顶一旦开始,想刹车都很难。
不管是仙修,还是儒修、佛修,都有醍醐灌顶的法术。而一般的修士,不会轻易给别人灌顶,除非是大修士,功力远高于对方,才会将危险降至最低。
有人扮猪吃老虎,假装自己乃是功力低微的少年,借着醍醐灌顶将施法者害死,这种事例也不鲜见。
虽然说,胡芸儿的儒修功力远高于祖明澈,但她的仙修功力跟对方差不多,醍醐灌顶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她需要小心对待。
她原先制备了几枚汗青竹简,上面雕刻了开灵符,还可以拿来用一用。
又过一日,大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
祖明澈将一个蒲团放在院子里,盘膝坐在蒲团上。
胡芸儿将汗青竹简搁置在他的头顶,口中念诵一番,为他醍醐灌顶,将儒门大法种植在他的髓海中。
整个过程很短暂,只持续了一刻钟。
祖明澈的脑子里多了很多东西,对儒学的理解一下子加深了很多,不但理解了四书五经的细微之处,而且对于儒家浩然气有了特殊的感觉,甚至对三坟五典八索九丘都有所涉猎。
但这只是儒学的种子,如果日后他不继续修持,日久天长将会慢慢丢失。
祖明澈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慢慢消化髓海中灌输的内容。
一个上午过去,他的儒修根基更扎实了,原本勉强能达到进士级别,如今一下子晋升到进士中阶,相当于考中进士之后,又继续修儒5-8年。
对于一般的儒生来说,从进士到大儒,至少需要15年;从大儒到鸿儒,至少需要30年;从鸿儒到宗师,则需要一个甲子。
而胡芸儿之所以年纪轻轻成为宗师,则是因为她做鬼一甲子,得到灵笔认可,又被祖父和屈子灵气灌顶,还从石碑中汲取了浩然气,掌握了大量大的圣言和咒语,才达到宗师的境界。
又过几天,到了十月初五。
祖明澈瞒着祖父和母亲去参加会试。
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小事,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
祖永寿如果知道的话,说不定会阻止他。因为祖家是武修之家,有老二祖明伦考中进士就够了,如果老三也考中进士,那不是改换门庭,变成书香门了吗?
苍兰国的会试很复杂,总共要考九天八夜!
考场非常简陋,一个小格子间。困了就睡在答题的桌板上,答题的桌板很小。晚上睡觉的时候,腿都伸不直。每个考生有个牌子,一面写着入敬,一面写着出恭,这个牌子的用处是用来上厕所的。因为规定考试的时候不能说话,所以他们就只能拿着这个牌子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在这种很小的考场上,考生们每天吃住都在里面。十月初的天气,夜里已经很冷了,中午又温暖如春,天气变化迅速,昼夜温差大,人很容易生病,因此每年会试下来,都有不少人生病,甚至死在考场。
10月14日,祖明澈轻轻松松走出来,回头看看那些个考生,一个个面色灰败,步履蹒跚,几乎都没有人样了。
他站在贡院门口的台阶上,举目往前看,看见外边聚集了很多人,也有很多的马车在等着,将出来的举子搀扶进马车。
那些个远道而来的贫寒举子,没有人搀扶,也没有车马接送,不得不挣扎着走回旅店,然后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祖明澈看见不远处,两匹高头大马,拖着宽敞的马车,车帘敞开着,胡芸儿娇靥如花,坐在车厢里,正冲着她招手呢。
而驾车的老者,乃是祖永寿当年的亲兵,名叫“张伦”。
张伦近年来,因为吞了延寿丹,吃了祖明澈炼制的丹药,做了几年的“试丹人”,得了莫大的好处,悄悄突破武师境界,晋升为黄阶宗师。成为黄阶宗师后,他并没有脱离苍南王府自立门户,而是全心全意的跟着祖永寿,准备陪他到死。
祖永寿当年有上百位亲兵,后来随着岁月的侵蚀,大部分人都老死了,还剩下八位亲兵留在身边。前几年祖家渡过劫难后,八位亲兵都被赐予延寿丹。这些人都活得好好的,但截至目前,只有张伦晋升为黄阶宗师。
祖明澈走过来,对驾车的老人打招呼:“张伯,辛苦你了。”
张伦笑道:“我不辛苦,三少爷待在贡院九天八夜,那才叫辛苦呢。”
胡芸儿招手:“相公,上车。”
祖明澈上了马车,对着她微笑:“你怎么来接我了?”
胡芸儿微笑:“闲着没事就来了。考得怎样?”
祖明澈深吸一口气,笑道:“还好。我感觉身心充实,就像打坐九天八夜,相当一场修心之旅。”
“怎么说呢?”
“我现在才明白,儒家和仙家一样,有着深厚的根基。这种大考形同于‘红尘炼心’,能够大幅提升心性。”
“是啊,儒道释三家,都讲究‘炼心’,儒家讲求知心悟性;佛家讲求明心见性;道家讲求修心炼性。虽然各有偏重,但都离不开炼心。你有了这番经历,对日后的修炼有好处。”
胡芸儿限于女子的身份,没法参加科举,所以她为祖明澈感到开心。
张伦驱动马车,不紧不慢往前走。
不到半个时辰,回到苍南王府。
五日后,会试放榜。
祖明澈名字出现在金榜上,而且名列前茅,排在第二位。
随后还有一轮殿试。
泰平帝赵凌帧亲自出题。
赵凌帧原本是五皇子,年龄比八皇子赵凌峰大八岁,已经年过四旬,跟祖明澈不是一代人,他对祖明澈一点儿都不熟悉,听了手下人的禀报,才知道这是祖家三公子。
他心想:“早些年间,人们都说祖三少是残废,怎么这时候看着好好的?”
因此,殿试之时,赵凌帧特意追问这件事。
祖明澈回答:“禀皇上,草民在18岁的时候,吞了一颗灵丹,侥幸治愈了残疾,但错过习武的年纪,只好弃武习文。”
“原来如此。我看你聪慧儒雅,很适合习文。”在赵凌帧看来,习文的儒生都是犬儒,老实听话得很,而习武之人骄横有反骨。因此之故,他不但没打压祖明澈,反而将他的名次往前提了提,将他钦点为“状元”!
这个结果,不但让祖明澈感到惊讶,也让满朝文武感到惊讶。
“祖家乃是武修之家,父、祖两代大将军,怎么到这一代变了呢?”
“也不算彻底改变,毕竟老大祖明远还是武人,仍然在苍梧省领军呢。”
有人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想:“哼哼,做将军有什么好的?祖青云不是失踪了吗?就参加一场宴会,竟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当消息传到苍南王府时,老爷子祖永寿惊讶得合不拢嘴:“什么?我的小孙子,考中状元了?我怎么不敢相信呢?状元是那么好考的吗?”
他活了一百二十多岁,见过不少状元、榜样、探花,那些人寒窗苦读十余年,或者二三十年,好不容易才考中,而祖明澈才读书几年啊?在儒学方面花了多少心思?一分功夫一分收获,没下功夫凭什么中状元?
祖永寿在惊讶之余,专门去打听了一下,获悉今年的一百名进士中,有25人出自青羊洞书院,榜样和探花都出自青羊洞书院,前十名进士全是名师、鸿儒教导的弟子,名列前茅乃是情理之中,但祖明澈被点为状元,就像天掉落的馅饼,怎么想都觉得古怪。
祖永寿虽然是武修,但作为柱国大将军,跟六部尚书和众多的文臣有接触,所以他对儒生了解颇深,知道科举不单考学问,还考功力和浩然气,儒修的浩然气隐然体现在文字中,试卷上的每个字,都暗藏着浩然气,如果功力不足,不可能考中进士!更别提进入三甲,被点为状元了!
换句话说,既然祖明澈考中状元,说明他有那个功底!不管那个功底是怎么来的,就是有那个实力!
因此之故,祖永寿怎么能不惊讶呢?
他把祖明澈叫过去,好一番盘问。
祖明澈没有多说,只说筑基之后,神识大幅增强,又得了芸儿的教诲。
因此,祖永寿将奇迹归因于孙媳。
他觉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或许因为孙媳从胡人杰那里得了秘法,将其传授给祖明澈,所以才有这番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