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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传秘方果然好用。不一会儿,一直处在深度昏迷中的成知节就突然咳嗽一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一旁还拿着药碗的医师如释重负,狠狠的松了口气,而后小心地看向杜衡。

见成知节已经悠悠转醒,杜衡便不再继续扣着医师。收到他问询的目光,杜衡对着牢房门口抬了抬下巴。

医师会意,连忙提着药箱离开。

一路脚步不停,头也不敢抬的走出了牢房。直到确认自己已经从地牢中出来了,医师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抬起手,准备擦一擦自己满头满脸的冷汗。

手抬起来才发现,他手里居然还牢牢的抓着一只还留有药渍的碗。

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正是他在牢房里喂那个昏迷不醒的瘸子喝药时,用来盛药汤的碗。

这一晚,地牢最深处的那间牢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先前被杜衡支使出去处理那满满一大木盆的浑浊液体的两个侍卫,解决完那让人直犯恶心的脏水回来后,直接被杜衡关在了牢房外面。

他二人倒是知情识趣,知道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即使地牢里安静地让人心慌,他们也强自按捺住了心里的好奇,没敢破坏规矩偷看一眼。

当天夜里稍晚些时候,杜衡便从地牢里出来,匆匆进了萧景逸所在的紫宸殿。

紫宸殿的烛火亮了一夜。

君臣二人秉烛夜谈。终于在东方露出鱼肚白时,敲定了具体的行程。

与此同时,沂国皇宫的地牢深处。

成知节眼神涣散,一脸灰败地躺在地上。遍体鳞伤的躯体早已没有了知觉,连从地面渗上来的森森冷气透过他那已经完全废掉的双腿和右手渗入体内,带来冰冷的痛意,都浑然不觉。

杜衡走后,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移动过半分。

失焦的眼神让他看起来如同一个破破烂烂的,没有灵魂的,已经被废弃的木偶。

外面逐渐传来的喧闹声终于唤回了他的神智。

成知节意识到,天亮了。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没有任何一点点的光亮。

被关押在这里的所有囚犯日复一日的承受着残酷的刑罚,且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又平安的熬过了一整天。只是麻木的在黑暗里过活,狱卒让休息就休息,狱卒抽着鞭子让他们起来干活儿,他们就得立刻爬起来。

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他们便逐渐失去了时间的观念。

成知节进来的时间并不算太久——毕竟这牢房里收押的最早的那位囚犯,已经是二十三年前的事情了。

但是于成知节而言,却像是经历了一整个漫长的世纪。

他每日都遭受着各种非人的折磨,在这些日子里所感受到的疼痛,简直是他这辈子所受到的所有苦难的总和,甚至还要更多。

每日里锥心蚀骨的、透入骨髓的、深入每一根神经的疼痛,让他无暇他顾。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不自觉的关注着自己周围的环境。

牢房里实在太过昏暗。每日里所点的烛火都是有限的,到了时间就会被狱卒熄灭。

在大多数充满黑暗以及疼痛的时光里,成知节的听觉变得非常敏锐。日复一日,他居然逐渐掌握了牢房里每日的作息时间,并通过这个来判断,他又成功的挺过了一天。

这会儿,外面隐隐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夹杂着零星的碗筷碰撞的响声。

成知节知道,这是到了早晨放饭的时间。

他呆滞的眼神动了动,随即调动自己全身的力气,用自己尚且完好的左手,强撑着想要把自己移动到牢房靠墙的角落里。

但一只手实在做不了什么。他只好又调动自己身上还勉强能动的右手手肘,两个肩膀使力,一点一点的艰难地挪到牢房的角落里。

他左手使尽吃奶的力气,艰难的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好使他的背能够紧紧的靠着身后的墙壁。

做完这一切后,他已经满头大汗,右手手肘和左手整条手臂,尤其是手掌和手肘,火辣辣的疼。早已经被废掉的双腿和右手,也在不断传来针扎似的绵密的痛楚。

成知节布满灰尘和汗水的眼睫缓慢地眨了眨,随即又闭上。

这一刻,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沂国皇宫,紫宸殿。

终于从成知节嘴里挖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一晚,萧景逸和杜衡可以说是相谈甚欢。

烛火已然烧尽,天光渐亮。熬了一整晚的君臣二人却丝毫不觉疲惫,萧景逸甚至觉得自己容光焕发,马上就能骑马出城,踏上寻宝之旅。

内侍几次进门,见君臣二人聊得热火朝天,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眼见天色不早,再等下去该耽误上朝了,便只好近前来,躬身恭敬道:

“君上,杜将军,时辰不早了,是否要用早膳?”

萧景逸经此提醒才发觉自己饥肠辘辘。

“竟已这个时辰了,想必杜衡你也饿了。摆膳吧。”

后半句话是对着身后的伺候的内侍说的。

“是。”

内侍领命而去。

杜衡也聊得兴味盎然,看着宫人端上来的菜肴才惊觉自己已经饿得不行了,遂拿起筷子进食。

君臣二人食不言,一时偌大的室内只有咀嚼饭菜的声响。

杜衡吃完碗里的饭,正打算再添置一碗,外面突然传来骚动。

“怎么了?”

萧景逸皱眉,不悦地冲着一旁伺候的内侍问道。

贴身大太监张义康急忙出门查看,片刻后回来禀告:

“启禀君上,刚刚暗牢侍卫来报,说……”

张义康停顿一下,偷偷看了一眼杜衡。

萧景逸不满地蹙眉,呵斥道:

“做什么吞吞吐吐的,到底怎么了?”

“是,暗牢侍卫来报,说关押在最里层的犯人,刚刚、咬舌自*尽了。”

说到这儿,他又偷偷觑了眼杜衡。

“什么?!”

萧景逸不可置信,杜衡也皱起了眉头。

“他不是什么酷刑都熬过了吗?怎么这会儿突然自尽了?”

萧景逸失声质问,但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杜衡看了张义康一眼,奇怪道:

“张公公,从刚才起你就一直在看我。怎么?那成知节死之前可是留下了什么东西,与本将有关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