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间,崔泠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指尖,他头脑空空,忘了该如何思考,只是定定看着眼前泛红的脸颊,感受指尖传来的点点热意。
许久,他指尖一颤,梁檀轻哼一声,眼眸湿润地看向他:“你不亲亲我吗?”
轰——
……
结束后许久梁檀都没回过神来,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时,手指都不住颤抖。
崔泠俯身吻了吻她的脸,拧了手帕为她擦洗,又为她穿好了衣裳,正准备换被褥时,却被她抓住了胳膊。
“将他搬回来,你回去吧。”梁檀疲惫开口,声音还透着沙哑。
崔泠眼神一暗,抓着被褥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梁檀抬头看向他,安慰:“要不了多久的,忍忍吧。”
崔泠闻言与她对视,许久才开口:“我会保护你。”
梁檀扬唇。
一切收拾妥当后,梁檀往床里滚了滚,找了个干净的角落睡下,崔泠在床边站了半天,到底还是离开了。
一夜无话。
翌日清早,年迈的皇上发出一声闷哼。
早已经起床的梁檀立刻上前:“皇上。”
皇上挣扎着睁开眼睛,刚要说话就嗅到了屋里不同寻常的味道,再看自己衣裳凌乱,旁边的被褥上也有一小片污浊,顿时有些惊喜:“爱妃,你还是……”
“是什么?”梁檀故作不解。太监宫女对食,可不是只有面对面吃饭这么简单,太监虽然没了那东西,却还有手有嘴,夺人贞操并不难,所以常人才不愿要太监的女人。
皇上没想到她还是第一次,显然十分激动,可激动之余又有些疑惑:“朕怎么不记得昨日发生的事?”
“皇上忘啦,您睡前喝了点酒呢,您不是时常不记得酒后之事么。”梁檀嗔怪。
皇上一愣:“你怎知我时常不记得?”
梁檀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半晌才迟疑开口:“奴婢也不知道……瞧着皇上的脸,便不自觉地说出来了。”
“皇后!你一定是皇后转世!”皇上高兴得呼吸都有些不顺了。
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你有多喜欢,至于现在这么激动吗?梁檀心中不屑,面上却没显露半分:“对了皇上,昨夜掌印来过,您还叫他在外头站了两个时辰的规矩。”
“他来做什么?”皇上脸色顿时不好,“莫非是要抢走你?”
梁檀闻言连忙跪下:“奴婢与掌印大人是清白的。”
皇上眉头紧皱,想说怎么可能,可床上那点血迹却又提醒他,她说的是真的。
冷静之后,他才开口:“你不是他的对食?”
“自然不是,”梁檀小心地看他一眼,“奴婢进宫是被父母所逼,所以不想留下,便去求掌印大人,掌印大人这才留下奴婢在司礼监服侍,打算过些时日就送奴婢出宫……可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出这等谣言了。”
皇上冷哼一声:“若非对食,他又如何这般护你?”
“掌印说,奴婢像他旧主子,旧主子和皇上一样对他有恩,所以才愿意护着奴婢。”梁檀将在心里演变了几百遍的话说出来。
皇上微微一愣,回过神后表情复杂:“如此说来,是朕误解他了?”
成了。梁檀低垂着头,没有回应他的话。
“那你如今可还愿意留在宫里?”皇上故意这般问。
梁檀害羞地看他一眼,又匆匆低下头:“皇上孔武有力,奴婢心生仰慕,自然不愿走了。”
皇上闻言想起床上的混乱,顿时呼吸都重了,搓了搓手刚要扶他,外头突然闯进来一个宫人:“皇上大事不好了!皇上!”
“吵什么吵!”皇上好事被打断,顿时心生不满。
宫人忙道:“皇上,安国公与李将军王大人他们打起来了!”
皇上一愣:“怎么回事?”
“安国公说您将长宁郡主许配给他做填房,可李将军王大人也说您把长宁郡主许配给了自己家儿子,三人一言不合就就就打起来了!”
皇上震惊:“荒唐!朕怎会一女许三家……”
话没说完,便想起前些日子的奏折是谁批阅的,顿时黑着脸冲了出去,只是走到一半又折回来:“爱妃平身,朕明日就下旨给你名分。”
“多谢皇上。”梁檀淡定答应,等他走后才扶着酸疼的腰到桌前坐下。
然而皇上第二天也没有下旨给她名分,因为前朝出了纰漏的不止长宁郡主的婚事,还有兵部礼部等一系列的问题。皇上简直焦头烂额,将她的事也抛在了脑后。
梁檀半点不急,吃吃喝喝休生养息,直到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才托人去告诉崔泠。
于是崔泠在朝局一片混乱时,出现在皇上身边力挽狂澜,将一切事务处理妥当。
事后,皇上有气无力地坐在桌案前,看着下方恭敬的崔泠叹了声气:“崔泠,幸好有你啊!”
“能为皇上做事,是奴才的荣幸。”崔泠垂着眼眸。
皇上多看了他两眼:“梁檀的事,朕已经都知道了。”
崔泠指尖一动。
“她并非你对食,你为何不早点说?”皇上嘴上抱怨,眼底却没有怒气。
崔泠回答:“她与先皇后生得太像,先皇后又对奴才有恩,奴才无法,只能为她忤逆皇上,还望皇上恕罪。”
“罢了,你也是一片赤子之心,”皇上轻哼一声,“如今她已为朕折服,你就不必夹在我们之间为难了。”
“是。”崔泠低头。
“你觉得朕给她个什么位份比较好?”皇上来了兴趣。
崔泠面不改色:“奴才不敢妄言。”
“但说无妨。”
崔泠沉默片刻:“奴才觉得,单凭她与先皇后生得极像,也至少该给个妃位。”
“你倒是敢说。”皇上轻哼一声。
崔泠垂下头不再言语,皇上斟酌片刻,许久才缓缓开口:“那妃位吧,封号为辰。”
“是。”
封妃之事自然要交给崔泠去办。
宫中已经许久没有封过高位嫔妃,皇上的圣旨一下,顿时引起一片哗然,不仅是因为梁檀直接封妃,还因为她原先是崔泠对食的事。
钱尤听说此事时,急匆匆跑来宫里劝诫,却被皇上一脚踹到了心口,被人搀扶着才能走出御书房。
御书房外,崔泠安静而立,看到来人后扬起唇角:“钱大人。”
“崔掌印,”钱尤眼底闪过一丝嫉恨,“我倒是没想到,掌印竟然如此大度,连心爱的女人都能拱手相让。”
“难道大人觉得,我会为了一个女人忤逆皇上?”崔泠反问,看到钱尤憋闷的表情,眼底一片冷色,“还是钱大人唆使皇上步步紧逼,以为我会失去理智,直接带人离开?”
钱尤一愣。
“钱大人不会以为我没猜到吧?”崔泠轻嗤一声,眼底一片倨傲,“可惜了,钱大人的美梦注定落空。”
“崔泠,你别太得意!”
崔泠不愿看他,径直进了御书房。
皇上还未消气,看到他进来顿时皱眉:“方才在门外逗留这么久,同钱尤都说什么了?”
“回皇上的话,钱大人污蔑奴才与辰妃娘娘的清白,奴才气不过辩论了几句。”
“这个钱尤!”皇上愈发生气。
崔泠看他一眼:“不止钱尤,还有其他官员,皇上……奴才声誉不值钱,可辰妃娘娘是您的女人,若再这样被人污蔑,只怕最后有损的是皇上颜面。”
“是得加以惩戒才行。”皇上绷起了脸。
崔泠垂下眼眸,多的话不必再说,反正会有其余人帮他做这件事。
三日之后,钱尤便因为散播谣言被发落入狱。
听说这件事时,梁檀刚搬进了辰时宫,看着熟悉的院落很是感慨:“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又回来了。”
“当初总觉得娘娘还会回来,所以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叫人细心照顾了。”
身后传来崔泠的声音,梁檀笑着回头,小跑过去抱了抱他。
崔泠唇角扬起:“不怕被人瞧见?”
“辰时宫内外,哪一个不是你的人?”梁檀挑眉。
崔泠眼底笑意更深:“即便如此,你也该万分小心。”
“知道了。”梁檀扭头往屋里走。
崔泠跟了过去。
房门反锁,一室温存。
崔泠一直到下午才走,走之前提醒她:“皇上今晚会来。”
“知道,所以我已经备好了药。”梁檀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崔泠笑笑,从怀中掏出另一个药:“给他用这个。”
“这是什么?”梁檀好奇。
“叫人发梦、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东西,”崔泠说完,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若非他不能次次都没记忆,我不会给他用这个。”
光是想到他会在梦里亵渎她,崔泠便控制不住心中杀意。
梁檀已经懂了,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再等一个月,他就可以病下了。”
崔泠目光温柔,认真点了点头。
当晚,皇上便来了。
不仅当晚,接下来半个月,皇上都宿在辰时宫,药物引起的那些绮梦,让他误以为自己恢复了雄风,一时间连精神都好了许多。
可惜人的新鲜感十分有限,半个月之后他便去其他妃嫔那儿了,梁檀松了口气,盘算着时间过日子。
一个月后,皇上突发急病卧床不起,请立储君的奏折又一次雪花一般飘进宫中,将本就怕死的皇上气个够呛,快要忍不住发作几个朝臣出出气时,辰时宫传来了好消息——
辰妃娘娘有喜了。
皇上听闻消息后一阵狂喜,连忙将太医叫了过来。太医也是一脸激动:“回皇上的话,已经有将近两个月,脉象极为强劲,十有八九是个健康的皇子。”
不论是健康还是皇子,对皇上而言都格外重要,毕竟他之前的孩子,没有一个活到成年的。
太医听出他的担忧,再三保证辰妃娘娘身子康健,绝对没有问题。
皇上这下高兴了,当即着崔泠昭告天下,立梁檀腹中胎儿为储君,还让梁檀做了皇后。
没有出生的孩子立为太子,简直是闻所未闻的荒唐事,然而皇上一意孤行,朝臣中又有不少支持者,反对的声音只能越来越小,盼着梁檀能生出一个公主来。
‘怀孕’的梁檀做了皇后,却没有搬到凤禧宫,而是整日在辰时宫吃吃喝喝闲散度日,对此她的解释是:“凤禧宫不吉利,我可不想回去。”
崔泠想到她浑身是血的倒在凤禧宫地上的画面,默认了她这句话。
八个月后,梁檀‘生下’一个皇子,叫满朝盼着她生女儿的朝臣都彻底失望。
这八个月里,皇上的身体已经彻底衰败,原先的大胖子老头,如今只剩下皮包骨,但为了梁檀的皇子能平安继位,崔泠对他用了极重的药物。
他到最后两个月的时候,已经连说话都说不清了,崔泠顺理成章地隔绝了他与外界的关联。
皇上渐渐清楚,自己变成现在这样是谁害的,每次看见崔泠都面露恐惧,瞧见梁檀时也不如从前高兴,当听说皇子诞生时,他更是面露恐惧。
因为皇子出生了,他也该死了。
果然,皇子刚出百天,皇上了驾崩了。
当丧钟响起,梁檀长舒一口气,握住了崔泠的手:“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
梁檀抬眸:“崔泠。”
“嗯?”
“你日后,就搬过来住吧。”她说。
崔泠扬唇,眼底是清浅的笑意。
太子不满四个月便继位,是从未有过的事,朝中一片兵荒马乱,一直到半年后才稍微平息。自此太后垂帘听政,权宦崔泠一旁辅佐,朝局逐渐稳定下来。
转眼就是三年,又是中秋,崔泠三十岁了。
“往年该送的都送了,今年属实不知该送些什么,不如将我送给你如何?”梁檀打趣。
崔泠笑了笑,轻抬手臂将她揽住:“你本就是我的。”
“这样啊,那可如何是好,我真没给你准备礼物。”梁檀啧了一声。
崔泠松开她,安静与她对视,确定她说的是真的后,沉默片刻又改变了主意:“那还是将你送给我吧。”
“可你刚才不是说,我本来就是你的吗?”梁檀歪头。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梁檀好奇。
崔泠盯着她看了半晌,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惹得她的脸颊瞬间红了。
“如此,还是需要你配合。”他一本正经道。
梁檀捶了他一下:“崔泠,你当真是学坏了。”
“那你敢送吗?”崔泠问时,眼底透出点点挑衅。
梁檀眯起眼眸:“有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