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鱼其好久没有这么累过了,今天的工作量是她来基地以来最大的一次。
头脑已经不会思考,只是机械的做着挖坑、放树苗、再挖坑、再放树苗无限循环。
五辆车加上五个小组的人员从早上四点开始种到了下午四点,种树的工作进度才完成百分之八十左右。
不再加把劲儿今天晚上很有可能就要在这片沙漠里搭帐篷过夜。
鱼其还没有体验过在沙漠过夜,说实话,她其实是有些期待的,就像是徒步露营那样的新鲜感。
不过今天暂时没法体验了,因为一个小时之后,她听到他们小队队长拿着喇叭喊道:“今天的梭梭树树苗已经栽种完成,大家去往后勤点,有序排队坐班车返回基地。”
能回宿舍也好,今天太累了,在沙漠里搭帐篷过夜肯定是睡不好的。
最重要的是还不能洗漱,干了一天的浑身都是臭汗味,身上还携裹了无数的沙子,被汗水粘在身上像是有一只只蚂蚁在爬行。
鱼其想想其实今天能回宿舍对她来说是好事,至少不用忍受全身的沙子在身上到处爬。
沙漠里搭帐篷露营还是等她休息的时候再去体验吧。
干重体力活累了一天的人,不适合那些小资情调的浪漫主义。
洗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洗去一天劳作带来的疲惫,踏实的睡上美美一觉,比什么都来的幸福。
一上车鱼其就闭眼开始睡觉。
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推她的肩膀,一直推了鱼其好几次,她都没有理会,继续睡她的觉。
过了不知道多久,鱼其又感觉到那个人开始推她的肩膀,已经睡了一会儿的鱼其精力恢复一些,这次被推醒了。
揉着惺忪的眼问推她的舒临,“舒临姐有什么事吗?”
“回去还有两个小时多的车程,我们聊聊天呗。”舒临也没啥重要的事,就是她超过三十分钟的车程,会有那种坐车恐惧症。
坐在车上全程是大脑和身体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就算身体很累,也根本不敢睡觉,需要和人说着话才会缓解一点点症状。
鱼其不知道舒临有坐车恐惧症,内心是拒绝在车上不睡觉和人聊天的,“舒临姐,你实在是无聊要不睡会儿觉?”
回程的两个多小时多么好的补觉时间,不睡觉在车上聊天,鱼其不知道舒临怎么想的。
“睡不着,也不敢睡。我坐在车上害怕。”舒临把她的坐车恐惧症的毛病给鱼其说了。
别人都告诉她自己的病症,再不答应说不过去,强忍着睡意陪舒临说话,“好吧,你想聊什么。”
“聊你那几个做田野调查的朋友。”舒临最感兴趣的就是鱼其的那几个神秘兮兮的朋友。
舒临对她的朋友的关注度会不会太高,“他们?”
“对啊,鱼其你最近是不是都没怎么收到信他们的信啦,你那位做田野调查的朋友这次去的地方连邮箱也没有吗?”以前三天左右就会有鱼其的信,这次都过了十天半个月也不见有鱼其的信。
舒临好奇鱼其的几个朋友又到了什么罗布泊那样的无人区的地方。
鱼其心里想说:“他们去的地方从来就没有过邮箱,都是依靠西王母娘娘的青鸟来送信。”
心里想归想,但是又不能实话告诉对方,只是含糊的回答:“应该是吧,他们去的地方都很偏僻,需要做的事情多,所以才没有寄信过来吧。”
舒临不知内情,很为鱼其的朋友担心,“太偏僻了会不安全吧,你朋友一个人应付得了吗?”
鱼其不是很想讨论关于枢鳞他们的话题,又不能实话告诉舒临,只能半真半假的说一些内容,“不是一个人,他们还几个人结伴一起去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他们都会一些拳脚功夫,对付一些普通的野兽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我说的不是野兽。现在人类不停挤压野兽的生存空间,哪里还能遇得到野兽,我说的是他们遇上不法分子。”舒临觉得鱼其和她的朋友们心大的很,去哪种地方没点警惕心。
鱼其普通人类的不法分子枢鳞他们是没机会遇到,魑魅魍魉倒是会碰到不少,“不可能吧,现在治安挺好的,不法分子不敢随便乱来。”
舒临以为鱼其年纪小,不知社会险恶,赶紧给她科普一下,“我们这些地方是安全,但是你朋友们去的那些深山老林可就保证不了安全咯,不是经常有新闻报道说那些穷凶极恶的逃犯就喜欢往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逃吗?”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鱼其每天看新闻,当然知道人类社会的深山老林很危险。
问题是他们真不是在人类社会,鱼其好难,舒临再问一下去她就要编不出来要说的话,“那我还真是不清楚,不过他们都会一些防身术,大概还是可以抵抗那些逃犯吧。”
舒临又继续问,“我给你说……”她的话还没说完,鱼其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第一!绝对不意气用事!
第二!绝对不漏判任何一件坏事!
第三!绝对裁判的公正漂亮!
裁判机器人蜻蜓队长前来进见!这场争夺战由我来做裁判!……”
响起来电铃声的手机救了编不出来胡话的鱼其,“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她拿出手机看看是谁的来电,看到号码备注的是“舒华阿姨”,鱼其立马接起电话。
又是要费脑子编故事的一个电话,“阿姨,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啦,你和叔叔最近还好吧。”
毛苗妈妈舒华在电话那头说道:“其其啊,我和你叔叔都挺好,你在基地种树怎么样呀?”
“嗯嗯,挺好的,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种树,没什么特别的事。”鱼其回答道。
“那就好,你在那边好好的阿姨就放心了,阿姨现在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苗苗,好久没跟苗苗通过电话。
没跟她聊聊天,不清楚她最近怎么样,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明天是她生日,连句生日快乐也没法亲口给她说,只是发短信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舒华给鱼其絮叨着她对女儿的思念。
鱼其不敢跟毛苗妈妈舒华说太多,多说多错,不说就不会出错,“阿姨,毛苗她会理解的,我也会给小苗发短信,祝她生日快乐。”
当时鱼其还不知毛苗刚被困刑天之国的时候,她就给编好了一个毛苗公司安排她去公司总部封闭式集训三个月不能上网不能接电话的谎话,准备告诉毛苗父母。
后来知道毛苗是被困在刑天之国,鱼其就将她编的谎话告诉了毛苗父母,时不时的以毛苗的口吻发短信给她们报平安,才让毛苗父母真的相信那个谎言。
暂时舒华没发现破绽,相信着鱼其的那个谎言,“阿姨知道,就是总忍不住会多想,跟其其你说说话就好多了,阿姨也不打扰你了。你在那边注意身体,每天按时吃饭,不要熬夜知道吧。”
“嗯嗯,谢谢阿姨关心,阿姨再见。”鱼其挂了舒华的电话,长舒一口气,好在这次又被她给糊弄过去了。
刚应付完舒临,又要应付舒华,一天天的鱼其因为毛苗的事脑细胞都要死不少。
鱼其挂电话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舒临等半天没见鱼其挂电话,只要找其他人聊天克服恐惧。
没人打扰,鱼其剩下的车程总算是能好好休息休息。
回去后她还要忙着给枢鳞他们写信的事。
在今天晚上赶紧写了寄出去,明天毛苗过生日才能收到信。
鱼其到了宿舍简单洗漱完,就开始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的写信。
当代社会应该很少有人会写信。
鱼其从来没写过信,学校里学到的写信的格式早就忘完了,知识统统还给老师们。
也不瞎讲究格式什么的,鱼其想到什么这什么。
“展信佳。
好久没收到你们的信了,近来可好?
我想你们最近应该是发生了很多很多的我想象不到的事情,抽不出时间来给我写信。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写信给你们,只是希望我的来信没有打扰到你们。
你上次说你们到了那个雨师妾的国家,我去网上查了一下,很奇特的一个国家,超出了我二十多年人生的认知范围,如果有机会能亲身去一次肯定会让我终生难忘。
又过去了这么多天,你们一定离开雨师妾了吧,我不知道你们现在已经抵达哪个地方,但我想应该距离刑天之国不太远了,很快就能接到毛苗回家。
期待在基地再次与你们相遇。
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件事需要麻烦你们。
明天是毛苗的生日。
要麻烦你们代毛苗父母和我给毛苗说一声,“生日快乐!”
告诉她舒华阿姨和毛力叔叔都很想她,我也很想她。
我们的心与她同在,她就算是一个人在刑天之国也不会孤单。
她今年的生日很特别,在一个神秘的异国他乡度过,我想她应该会很难忘,比起以往的生日都要有意义。
这种奇遇,别人一辈子也不会有一次,毛苗作为被神眷顾的幸运儿拥有一次奇遇,以后老了想起来也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
好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说太多,毛苗会明白我的意思。
祝你们后面的路途顺风顺水,早日回家。
鱼其敬上。”
鱼其写完信,按照枢鳞教她的方法唤来青鸟。
“青鸟神君,这封信就拜托你了,一定要赶在明天早上送给他们,辛苦你啦!”鱼其郑重拜托来收信的青鸟。
“好的,你就放心吧,记得按时给你送到。”说完青鸟就飞走。
鱼其目送到看不见青鸟为止才回床上注意。
青鸟不负所托,赶来送信时天刚亮,枢暨他们刚逃到轩辕丘。
“谢谢你青鸟。”佘傒收下青鸟送来的信。
“是鱼其送来的,哎呀!最近都忘了给她写信报平安了,她肯定是着急才给我们写信,我看看她写了什么。”佘傒撕开信封,拿出信来看。
信的内容不多,佘傒一目三行的一两分钟就把整封信看完了,“鱼其说今天是毛苗的生日,想要麻烦我们帮她和毛苗父母亲口说一句‘生日快乐’,所以才会主动写信过来。”
“你们说我就直接把鱼其书信的内容复述一遍给毛苗行不行?还是要再加上我们几个给她的祝福?”佘傒问他们三个应该怎么做才比较好。
佘歙第一个说道:“加上我们的祝福一起吧,一个人在那边知道有很多人记得她的生日应该会很开心。”
“我不知道,你们随意。”枢鳞和毛苗没怎么接触过,再加上他本来对于不熟悉的人就很冷淡的性格,这种事情自然是随大流,大家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枢暨想了很久,询问了佘傒,“我可以单独和她聊一会儿吗?”
“不行,你没有仙力,操纵不了万里寻踪镜。”佘傒很遗憾的告诉枢暨。
枢暨再说道:“好吧,那就由你代大家一起祝福她‘生日快乐’告诉她我们很快就能去接她。”
“好,那就由我来代表大家,我现在看看毛苗在做什么。”佘傒拿出万里寻踪镜。
前面他们几个为了避开当地人的追踪,只顾着往轩辕丘逃跑,没有时间用万里寻踪镜来看毛苗那边在做什么。
现在她才准备看毛苗那边的具体情况。
毛苗那边时间过得快,马上都快天黑,吃过饭再去收拾一下蚕宝宝们的排泄物,顺便再给它们添一点今天摘的新鲜桑叶。
佘傒打算联系毛苗的时候,她已经添完桑叶要去睡觉了。
“毛苗,生日快乐!”佘傒时间卡的刚刚好,赶在毛苗睡觉前为她送上生日祝福。
“今天是我生日?”毛苗在刑天之国没有任何日历表,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得不知山中岁月,不知今夕何夕。
听到佘傒的生日祝福,毛苗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天黑了没有太阳光,没有灯,只有微弱的月光,在地上写字佘傒也看不清,毛苗无法回应佘傒。
只能拼命点头,表示自己收到她的祝福,很感谢她。
佘傒看到毛苗点头,也察觉到她没法写字回应,“你有什么想说的话明天天亮了再写给我,今天我把鱼其写给你的信读给你听。”
毛苗又点头回应了佘傒。
佘傒把鱼其信的内容逐字逐句的给毛苗复述了一遍,“鱼其说不管是你的父母还是她,她们的心永远与你同在。”
“我也是,永远同在。”毛苗流着泪听完鱼其从远方的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