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毛苗,你重新做一个榨膛,你前面做的那个榨膛中间掏的太空了,木楔子放进去空荡荡的卡不住。”佘傒出了客栈大门终于想起来怎么帮毛苗改她的那个简易木制榨油机。
“一定要重新再做榨膛吗?我换一个大小适中的木楔子不可以吗?”毛苗在地上写着,她真的不想再做榨膛了。
没有趁手的工具,用斧头一点点凿,凿得手和身体分离开来了才能把木头掏空的痛苦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可以啊,但是找到适合榨膛尺寸的木楔子不好找吧,你比照着木楔子凿榨膛不是更容易吗?”可以是可以,但是佘傒觉得就像榫卯结构一样,你肯定是按照榫头的大小去开出卯口才能刚好卡住。
要是用卯口去找对应的榫头难度就会翻几倍。
“没事儿,我不怕困难,我还是去找契合的木楔子吧,实在不行我就给木楔子缠上几层布,把它弄成适应榨膛尺寸的木楔子。”只要不再做榨膛,对毛苗来说就不是大问题。
“好吧,那你就按你的方法来。”做东西的人是毛苗,佘傒只是给她提意见,采不采纳在于毛苗。
说起来毛苗说她给木楔子缠上布,她哪来的布?
这就得要说回她和城里唯一一家布坊的故事。
还记得一开始毛苗去布坊偷偷拿了一些他们店里不要的碎布头子和瑕疵品吧。
毛苗那时候非常愧疚于自己偷拿布坊的东西,之后隔三差五的就送一些她摘的野菜或者是晒得鱼干虾干给店家。
那个店家也是个妙人。
她不仅没有被凭空出现的物品吓到,反倒是收了毛苗几次送的东西之后,就开始和毛苗以物易物起来了。
店家她也把她们布坊里的一些染坏的布或者是几根针线放在筐子里,写上纸条让毛苗取走。
毛苗不认识她们这里的问题,店家写的纸条她也看不懂,两三次店家放的东西毛苗都没有拿过。
店家看着东西没拿走,但是又有东西送过来,就又写了纸条放在上面。
毛苗有一天来的比较凑巧,刚好看到店家在写纸条,她有点好奇店家写的是什么,就把纸条展示给佘傒看。
佘傒以为是毛苗写的,顺嘴就读了出来,“谢谢你的食物,请取走筐子,以后可以一直交换吗?毛苗你写这个给我干什么?还用甲骨文写,幸好我认识,不然都看不懂。”
毛苗听完才明白店家的筐子是给自己准备的,取走了筐子。
那次之后毛苗依旧给店家继续送她能采摘到的水果蔬菜,以及捕捞的鱼。
毛苗和店家就这样一直进行着以物易物。
长时间下来毛苗换来了不少布匹和其他有用的生活用品。
比如毛苗现在用来挑水的木桶就是从布坊店家那里得到的。
那三个木桶毛苗猜测应该是太旧了,店家不需要,所以就送给了毛苗。
当时桶里还装了什么纺轮、纺锤和一个最最原始的腰机。
以及其他的布坊里杂七杂八的小工具在桶里面都能找到。
看到桶里的东西时毛苗哭笑不得,敢情店家把毛苗当做一个回收处理中心,不需要的东西都给她。
不过虽然店家给的都是一些布坊里淘汰下来的东西,但是毛苗很多都可以利用上。
店家把毛苗当成一个回收处理中心没啥毛病,确实能够回收利用。
跟店家以物易物来的东西大大改善了毛苗现有的生活质量。
有了布匹后毛苗就不用再睡在冷冰冰的地上。
在冰凉的地面垫上厚厚的几层茅草再把布铺在上面,既不会被草扎也不会受冻。
每天睡觉睡得更香了。
那三个桶的用处目前对毛苗来说是最大的。
毛苗用竹子做了一根扁担,两头用绳子绑上,一边挂一个木桶,肩上挑着扁担,用它来挑水、担菜、盛鱼等等。
极大的减少了毛苗来回往返多次的趟数,节约时间更节约体力。
多出来的时间和体力又能干更多的活。
就是那个织布的原始腰机毛苗还没能用上,因为她种的火麻就几颗,根本达不到用来做出一根麻线的量,更别说用麻线来纺布。
不过原始腰机上的零部件倒是被毛苗拆出来用上了。
一般腰机上的打纬刀都是木头或者动物肋骨做成的砍刀状的击纬工具,但是布坊给的这个原始腰机的打纬刀居然是一把铁做的开了刃的真刀。
毛苗拿着这把打纬刀如获至宝,她终于可以和斧头切菜说拜拜,斧头回归它原本砍树劈柴的功能去吧。
从此以后她也是有菜刀用的人啦!
有了打纬刀当菜刀使用后,毛苗做的菜色都比以往更丰富,吃个野果也讲究的开始要削皮吃。
上山挑着扁担,桶里放上她的斧头和打纬刀,砍柴割菜两不误。
毛苗和佘傒讨论完她的简易榨油机的问题所在,为了重新找到适合她榨膛尺寸的木楔子,又一次带上她的斧头和打纬刀去了后山。
这边毛苗上山赶路,那边佘傒他们也在赶路。
佘傒抱着万里寻踪镜跟在枢暨他们身后,正在赶往困民国的路上。
枢鳞一边走一边翻看小册子,找寻关于困民国的记载。
“有困民国,勾姓而食。”困民国的国人大部分都姓勾,吃的粮食是以黍米为主。
说起困民国,就不得不提起与它紧密相关的另一个国家——有易国。
有易国其实是该国的旧称,有易国现在有了新名字,应该称呼它为摇民国。
有易国的国人逃出他们的国家,在新的地方建立了新的摇民国。‘帝舜生戏,戏生摇民。’
虽然有易国已经是存在于历史书中的国家了,不过大家还是更习惯于用有易国来称呼摇民国。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从有易国成摇民国,那就要讲一段困民国中一个名为王亥的人的故事。
从王亥将一群牛托付给有易国的水神河伯说起。
王亥是困民国的国人,也是殷王手下的一员重臣。
你看到他时,他的双手总是不得空的,时常抓着两只鸟,饿了就将手中的鸟送入口中,一口吃掉鸟的头。
王亥与有易国的水神河伯是朋友,他们兴趣相投,共同话题颇多,交往密切,经常在一起讨论如何能更快捷的吃下一只鸟。
有一天王亥有事需要外出几天,家中的牛群无人照看,出行前便将他家中的牛群牵到有易国,托付给他的朋友水神河伯代为看顾。
河伯欣然应允,答应王亥的请求。
王亥交代好了牛群的事并没有立马离开有易国,而是留下和水神河伯聊了一会儿天。
他们聊天的时候有几个有易国的地痞无赖路过河边时看中了王亥的牛群。
在王亥离开河伯,走到河的另一边要去将牛群驱赶回河伯身边时被那几个看中牛群的地痞无赖杀害,并将牛群抢走。
王亥久不归来河伯不放心,沿着河边寻他。
等河伯找过来时王亥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牛群也不见踪迹。
河伯将王亥在有易国被杀害的事情告知了困民国的殷王,本意是想让殷王出面解决那几个地痞流氓。
却没想到殷王勃然大怒,誓要杀了有易国的国君为王亥报了仇。
困民国对有易国发动一场为王亥报仇的战争,有易国的国君被殷王杀死。
困民国打着为王亥报仇的借口发动战争,后面却有了别的心思,打算趁此机会一举将有易国吞并。
战争愈演愈烈,受到战争伤害,流离失所的有易国民众越来越多。
河伯不忍心看到有易国普通民众成为两国战争的牺牲品,他带着有易国的民众潜逃而出,他们逃到一个野兽出没的地方成立了一个新的国家,国名为摇民国。
由于摇民国建立在野兽出没的地方,境内野兽众多,粮食无法种植,他们不得不改变生活方式,以打猎为生,改变原有的饮食结构以食用兽肉为主。
一群牛而引发的两国战争。
困民国最后成功将有易国吞并,扩大了他们的国土面积。
此后困民国的国人推崇王亥为他们的国家英雄,受困民国的国人崇敬。
故事听完,他们几个也到了困民国的通关关口。
“你说困民国的国民是不是都是像王亥那样喜欢吃鸟头?”佘傒听完故事的感想。
“肯定不是啊,那就只是王亥的个人爱好而已,要是所有人都是如此,他也不会和河伯因为同样爱吃鸟头而成为朋友。”佘歙否定了佘傒的说法。
“哦。”好吧,当她没说。
“王亥这个人有点意思。”枢暨对这个故事也有一点自己的理解。
佘歙没觉得王亥有什么,除了喜欢吃鸟头这个特别的爱好。“怎么有意思?”
“你细品故事的结尾,王亥成了困民国的国家英雄,他们觉得王亥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为了他们国家扩展版图甘愿放弃自己的性命。”枢暨说道。
“我怎么没有品出来,人家困民国的国人说不定只是觉得王亥在面对有易国的国人没有选择逃跑而是勇敢面对是有气节的表现,他的死亡也是壮烈牺牲。”佘歙和枢暨的看法不一致。
“我不觉得,你看王亥作为殷王手下的重臣,家里没有一个仆人可以帮他看顾牛群吗?那群牛是有什么特别之处非要牵到有易国让水神河伯看顾。
还有那几个地痞流氓可以趁着人不在偷牛才是最方便的,为什么早不偷晚不偷非要等着王亥来了才去偷。
王亥死了河伯没第一时间告诉他的家人,反而是告诉殷王。
一国之王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直接就从民众与民众之间的矛盾,演变成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争斗。
一切都透露着不寻常,更像是有人专门设下的计谋,每一步都是被算计好的。
王亥的死就是推动这个计谋成功的最重要的齿轮。”枢暨把他认为的故事疑点说出来。
枢暨这么一分析好像也有点道理。
“照你这样说,王亥确实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他的死为他的国家换来更广阔的土地,更丰富的资源,困民国国人对他推崇备至不无道理。”佘歙觉得枢暨的分析应该是对的,逻辑上说的通。
“我觉得…:”枢暨还准备再说,被枢鳞打断了要出口的话,“行了,你们俩等会儿再讨论,轮到我们通关了。”
枢暨把通关文牒递给最前排的枢鳞,由他交给困民国的守卫兵。
但守卫兵看了通关文牒却没让他们进去,而是让他们四个站在墙边,“你们几个先在那里等一会儿。”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等待的期间守卫兵还不准他们到处走动,面壁面了一个时辰才准许他们入境困民国。
“你怎么才让他们站了一个时辰就放走了,说王亥英雄的坏话,恶意揣测和诋毁王亥英雄,让他们面壁思过整整一天都算是少的,就不该让他们入境才对。”等枢暨他们走后,站在另一边的守卫兵对着放行的守卫兵说道。
“哼,我也不想让他们入境,但是他们来历不小,通关文牒上写明了他们的来意,不让他们入境到时候他们在通关关口大闹一场,国王归罪下来受罚的肯定是我。
小小的惩罚一下他们也是替王亥英雄出了口气,他们入境了要是再乱说王亥英雄的坏话,大家都不会放过他们,法不责众,到时候就不会怪罪到我的头上。”放枢暨他们通关守卫兵脑子想的还挺多。
“倒也是,我们人微言轻,能为王亥英雄做的也就是这么一点小事。”旁边的守卫兵说道。
入境困民国的枢暨一行人正在为能够顺利通关而高兴。
压根儿不知道枢暨和佘歙讨论王亥的话被守卫兵听到。
他们在通关关口等候的一个多时辰,是守卫兵听到他们的话故意让他们面壁思过的,是对他们口无遮拦,说错话的惩罚。
出门在外,饭不可以乱吃,话更不可以乱说。
祸从口出就是这样来的。
谨言慎行,一定要谨言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