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蝶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听着田恬讲述她昏迷这一天发生的事。
田恬朝着门口张望了好几次,都没看到姜润谦的影子。她心里充满了疑惑,刚刚明明看到姜润谦一脸诚恳的样子,怎么这会儿又不见人影了?
她本来想把姜润谦来看过一蝶的事告诉她,现在却改变了主意。
她在心里暗想,姜润谦要是真想见一蝶,肯定还会再来的。要是他就这么跑了,那只能说明他刚才都是在演戏。
现在的田恬,把胡一蝶当成最亲近的人。在医院的这段时间,一蝶对她的照顾和关心,甚至超过了亲姐妹。
经过这几天的思考,她也慢慢明白了,自己的能力实在是太微弱了,根本无法与父母抗衡,更做不到把亲生父母送进监狱。她只希望爸妈能金盆洗手,不再做伤害别人的事。
可惜,她心里很清楚,连这样小小的愿望也是不可能实现的。
巨大的心理压力下,她开始伤害自己。
如今的她,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只有在感受到疼痛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还有点存在的意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良心稍安。其他大部分时间,她都觉得自己好像生活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罐子里,没有一点光。
这段时间,多亏胡一蝶一直陪在她身边,让她知道世上还有如此善良纯净的女孩,而且是她永远无法拥有的。她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一蝶,尤其是姜润谦这种曾经伤害过一蝶的人。
在她的圈子里,像姜润谦这样的富二代渣男太多了,小小年纪就到处惹事,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似的。她可得帮一蝶防着点。
病床上的胡一蝶,看到田恬正和家佣手忙脚乱地整理病号餐,一碗碗精致的汤食铺满了餐桌,她惊讶得瞪大眼睛:“小恬,不用这么夸张吧,这么多我根本吃不完!”
田恬笑眯眯地端来一碗鹿茸煲鸡汤,用勺子舀起一勺,送到她嘴边:“你就安心吃吧,这段时间你白天看店,晚上还来陪我,都累瘦了。现在我可得抓住机会好好照顾你。你尝尝这个,我让阿姨去酒店给你打包回来的,趁热喝。”
胡一蝶看着精致的瓷碗,没想到外带餐食都这么精致,她顿时觉得这家店肯定不便宜,赶紧说:“这得多贵啊,都赶上多少个牛肉饼了?”
“噗嗤。”田恬笑出了声:“快喝吧你,我还等着吃你亲手烤的牛肉饼呢!”
两个女孩互相逗乐,病房里充满欢声笑语。胡一蝶热情地邀请随时待命的两个陪护姐姐一起吃饭,陪护们受宠若惊,因为没有田小姐的命令,都不敢上前。
这些陪护都是狄梦兰安排来照顾田家小姐的,狄梦兰的规矩很严格,陪护是下人,必须和主人保持绝对的安全距离,这种和主人一起吃饭的情景,是绝对不允许的。
田恬见两个陪护姐姐都没上前,便扭过头说:“一蝶叫你们过来,就过来一起吃吧,带上自己的餐具就行。”
胡一蝶看着田恬说话的样子,感觉她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田恬是个可爱的小公主,由于养尊处优,对别人有一种天然的距离感,还有些大小姐脾气。但现在,她变得亲切随和,温柔体贴,眼神中还带着淡淡的忧愁。
也许时间会让人成长,青春的成长过程就是一场由内而外的蜕变。
在另一边的病房里,姜润谦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草坪。有一对年轻情侣正在悠闲地散步,一阵风吹来,女孩的假发差点被吹落,露出大片白色头皮,身旁的男生赶紧帮她戴好,最后在女孩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这一幕,让他看得入了迷。在医院的这段日子,他看到很多夫妻和情侣,一方生病了,另一方就会默默陪伴、支持。
当然啦,有好也有坏,也有很多情侣分手,各走各的路。
姜润谦可不想让胡一蝶面对他即将逝去的生命,这对任何一个健康的人来说,都太痛苦了,尤其对胡一蝶,更是不公平。
她的人生才刚刚从深渊里爬出来,他可不忍心再把她推下去,而且他也没这个资格。
刘向东和王医生在楼梯口,两人一脸严肃,透过门窗看着姜润谦一个人站在窗前的背影,齐齐叹了口气。
王医生看着姜润谦,满脸心疼,他轻声说道:“这孩子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小时候出过一场事故,精神方面受到了些影响。还记得他在这儿接受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呢,那时候他还不到 10 岁,就那么乖乖地坐在病房里,扎针、吃药从不哭闹。”
刘向东满脸愁容,声音哽咽:“是啊,润谦这孩子太懂事了,总是顾及别人的感受,却唯独忽略了自己。”
王医生点点头,目光落在地上,缓缓说道:“目前的治疗还是以保守方法为主,需要定期化疗,保持良好的身体状态。我只能尽量拖延时间,等待合适的骨髓出现。”
刘向东的声音低沉:“那……他还能活多久?”
王医生语气沉重:“我会尽力而为,大概能维持四个月左右吧。”
不远处传来一阵凄惨的哭声,他们循声望去,只见一群医生推着担架从他们身边经过。
担架上的小男孩脸色发青,苍白的嘴唇似乎预示着他的生命即将终结。一旁的家属紧跟其后,哭得撕心裂肺。
在医院里,死亡的场景屡见不鲜,医护人员们早已习以为常。他们按照抢救流程迅速行动,分秒必争地从死神手中夺回生命。
刘向东叹息一声,抹去眼眶中的泪水,不忍再听那令人心碎的哭喊。
他麻木地朝着王医生点点头:“好,那就麻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