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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你好像……有话要说

清澈见底的河面上,一艘竹筏荡漾在水面,萧靖川亦步亦趋追着洛瑜,洛瑜从拱桥上跳到竹筏上。

萧靖川见状也跳了上去,但他跳的那下太重,水没过竹面,浸湿了洛瑜的鞋袜和袍尾。

两个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萧靖川挠了挠头,“你等我一下。”

萧靖川上岸寻了张小竹椅,放在竹筏上让洛瑜坐下,然后蹲下去抓洛瑜的脚。

洛瑜抽回脚,“你做什么?!”

“脱了啊,穿着多不舒服啊。”萧靖川顺利地给他脱了,掌心托着洛瑜的一只足,眼神露骨地盯着。

洛瑜不悦地用另一只脚踢他的肩膀,却被萧靖川另一只手抓住,他说,“别动气,我就看看!”

说着他偏下头,迅速在洛瑜的脚背上亲了一下,坏心地说,“我又不做什么!”

话落,他做了个躲避的动作,然而洛瑜却未如预料般踹他,而是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他,甚至主动把那只被亲过的足放在萧靖川的肩膀上,脚趾头轻轻地摩挲着他肩膀。

有点痒。

洛瑜倾身靠近,桃眸若深潭,唇启:“你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萧靖川愣了下,茫然地与他对视:“……什么?”

洛瑜靠回椅背,自嘲地笑道:“没什么,我们去哪儿?”

萧靖川背过身,垂下眸,握着竹竿的手紧了紧:“顺着河流可以出城,城外有面湖,逆着往上就能回到东山脚下,你想去哪边?”

“回东山。”洛瑜说。

水流算不上湍急,要逆流也需要费好大一番力气,但对萧靖川而言,都不算什么。

两个人沉默着,耳边只有水流声,洛瑜光着脚,断断续续有水淌过脚面,带上来一些小虾米,他目光深沉地看着萧靖川的背影。

萧靖川后背生汗,日头并不大,他说:“你有没有觉得很热啊?”

“还好。”

“……哦哦,你能,别一直看着我吗?”

“不能看?”洛瑜反问。

“可以看……”萧靖川语塞,只能沉默地滑动竹筏。

他有点心事,后背一直在流汗,脸上带着烦躁,想要忽视身后人炙热的目光,努力地想着……想着……心就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去。

手还在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视线触及漫山遍野的桃花,终于回过神来,开口道:“我们回来了。”

他往后一看,身后只剩个小竹椅,洛瑜已经不见了。

他松了竹竿,慌张地喊着:“洛瑜!!”

他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只有鸟儿的几声鸣叫,仿佛这片天地就剩他一人,他颤抖地喊着,“你别吓我啊,我知道错了!洛瑜!别走,别离开!!”

他跪在了竹筏上,咬着唇,泪水夺眶而出,他知道洛瑜一定就在附近,看着他,等着他认错。

一千年啊!

这个数字甚至比洛瑜当年的岁数还要大,他让他等了那么久,他确实没想过自己真的能回来,他临死前只是希望洛瑜能好好活下去,活着就有希望。

他只想着洛瑜还会有很多个一千年,却唯独没有想过洛瑜只熬过了一个一千年,就跳了忘川河。

想到被冻得结冰的小鱼,还有医馆门前送出的一盆一盆的血水,还有洛瑜身上还未痊愈的伤口,萧靖川的内心仿佛被一根铁箍狠狠桎梏着,窒息的疼痛一阵一阵地袭来。

“洛瑜……”

泪眼朦胧间,他看到岸边的桃花树下,洛瑜赤着脚在望着他。

萧靖川扑进水里,不管不顾地朝他而去,他爬到岸上,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激烈地亲吻他。

两个人抱在一起,泪水混杂流到双方的脸上,脖子上……

分开时,洛瑜声音哽咽地问他,“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萧靖川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天晚上……我没睡,你说了很多话……我都听着……”

洛瑜仰起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昨晚上,萧靖川一直在说梦话,梦里喊的是他的名字,最后被梦惊醒,然后就抱着洛瑜一直在说话,边说边哭。

洛瑜自己也忍不住情绪,就佯装太热,翻离他的怀抱,然后萧靖川下了床,去院子哭。

洛瑜则边听他说,边在床上哭。

萧靖川:“我就知道!”

“昨晚说的,都是想对你说的……”萧靖川垂眸苦涩地笑了下,怜爱地掏出帕子给洛瑜擦眼泪。

洛瑜坐靠在树下,萧靖川躺在他的腿上,两个人平复了下心情。

洛瑜曾以为真等到了萧靖川想起来的那天,他会疯狂,会愤怒,会报复这个骗子。可实际上,他很高兴。

失而复得,焉能不喜?

他怨恨萧靖川。

但说到底,他恨他,远不及他爱他的千万分之一。

那点子恨,在此刻算得了什么。

对于萧靖川而言,他不过是睡了一觉后,在人间度过二十几年,遇见洛瑜后又醒了,上辈子发生的事情恍如昨日一样。

萧靖川,你一定要让我亏欠你吗?

萧靖川想起洛瑜对他说过的这句话,唇角浮现一抹自嘲,侧头把脸埋进洛瑜的腹部,轻嗅了一口。

兜兜转转,实则是他萧靖川亏欠了洛瑜。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洛瑜摸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慢慢帮他蒸干,目光柔和地垂目看着他的侧脸。

“现在乐的清闲,不用当魔尊,没有那些糟心的事儿,我跟着你,你在哪儿我就去哪儿。”萧靖川深邃的眉眼笑吟吟地和洛瑜对视。

洛瑜轻笑着说:“我去儿你就去哪儿?你现在啥也不会,你跟得上我再说?”

萧靖川有些苦恼,“你说我都恢复记忆了,怎么法力就恢复不了呢?”

洛瑜:“别妄想了。过段时间,咱们把事儿干了,我带你去个地方修炼。”

“啥事儿?”萧靖川茫然问。

洛瑜脸垮了下来,阴恻恻地看着他。

萧靖川是真不知道什么事,但他又不好问洛瑜,于是只能拧起眉冥思苦想,忽然福至心灵,“啊,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准备,这种事情你也要一起的,你可别想躲懒!”

“我知道,我怎么可能躲懒,”洛瑜的脸色总算好些了,他叹了口气,“出发前,你要不要和在这里的朋友打声招呼?”

“……打招呼?那必须的,人多点热闹嘛,你想在哪里办啊?要不咱先把酒楼包下来,让全城的人都进来祝贺咱,然后我把你从酒楼接回家,这样可以吗?还是你不喜欢热闹?那我就叫几个兄弟过来,咱在木屋简单吃个饭就成?”

萧靖川自己给自己说激动了,从洛瑜腿上爬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越说越起劲儿。

洛瑜觉得,他们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儿,但萧靖川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他却一点没不高兴,反而星星点点的喜悦像沙子一样,一颗颗落在他的心头上。

这也是一件大事,很重要的事儿啊。

洛瑜说,“那现在回城里买东西。”

洛瑜光脚踩着满地的残花,萧靖川脱下自己的鞋给他,“媳妇儿,你的鞋好像被水冲走了,先将就穿夫君的,下山了给你买双好的。”

洛瑜看了眼萧靖川那又大又脏的鞋,嫌弃道,“谁要穿你的,拿开!”

说完,他一只手搭在萧靖川的颈上,另一只手握住自己的手腕,环住萧靖川的脖子。

满怀香气扑了萧靖川满鼻,他胡乱趿上鞋子,弯膝抄手将他抱起,亮晶晶的黑眸望着他,克制不住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洛瑜能感觉到他的手在细微地发颤,却将他抱得很稳,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和侧脸线条,上方长了点胡茬,洛瑜用手背碰了碰,扎的很舒服。

“你不喜欢我回去就刨了。”

洛瑜却说喜欢,萧靖川低头扎他的脸,洛瑜都没躲,萧靖川低头一看,被扎红了,当天晚上他回家之后就刨了。

两人去衣铺定制喜服的消息不胫而走,全城的人都知道了,不少人在暗处怒骂他们不知羞耻,但围在一块儿时却一句都不敢多说,只能含沙射影地说上两句。

而最上火的无过于他的一群兄弟了,三狗和四毛带着其他的兄弟一窝蜂涌上东山,势必要看看那个男人究竟给赖哥使了什么迷魂术。

一到木屋门前,就看到院外的篱笆墙上挂满了小小的红灯笼,树上也挂了不少红包,大门挂了红绸,窗子屋子贴了喜字。

赖哥就站在屋前的梯子上,把大大的红灯笼挂上,三狗见状,大喊一声赖哥。

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朝他面门砸来,三狗反应迅速,连忙躲过,但他后面的四毛却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被砸中了额头。

好在砸人的是个小红沙袋,赖哥的劲儿也收着,四毛只是额头红了一片。

三狗和四毛,怨愤地瞪着他,眼神在询问他。

萧靖川视而不见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旁边花树,然后若无其事地挂上灯笼,把梯子搬到另一边,将另一个灯笼也挂上。

一群人往花树下看,躺椅上躺着个人,脸被书盖住了,一动不动的,似乎是看书看累了,在小憩。一只白皙颀长的手垂在扶手旁,蜿蜒向上是一小节手腕和被淡蓝色袖子遮盖住的小臂,透露着股清冷优雅的书香之气。

三狗有种奇怪的感觉,正好赖哥也走过来了,他就问,“赖哥,你是怎么说服他跟你一块儿胡闹的?”

萧靖川洗好手,瞪着他,“谁她娘胡闹?!我们认真的,到时候都来喝喜酒啊,谁不来我记谁的仇!”

四毛道:“哥,你们这样不好。你不知道现在城里传的多难听,咱能娶姑娘还是娶姑娘的好,你要实在担心他将来没个好去处,那黄大夫不是说了要把他女儿黄姝许给他呢嘛。再不济,我听说马员外家的马小姐昨儿在街上也瞧上他了,您何必牺牲自个呦!”

兄弟们也跟着附和。

萧靖川哭笑不得,便望着洛瑜,轻声说,“你们觉得有哪儿个女子能比得上他嘛?”

三狗沉思道,“女人能生娃,单这一点,他就比不上。”

“你懂什么!”萧靖川觉得跟他们聊不来,都是一群俗人,天天就知道生娃传宗接代,“我媳妇儿的好,你们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

“兄弟们就开个玩笑,赖哥,男人他当不得媳妇儿的啊,你晚上抱着睡觉,那一身都是硬邦邦的,你不硌得慌!”四毛焦急地说,一边说一边还忍不住望着躺椅上的那个人,希望他赶紧自己醒来,懂点事的话就离开赖哥!

萧靖川还没张嘴反驳,洛瑜就轻轻地拿开脸上的书,慵懒的歪头朝他们看来,“怎么来人了也不叫醒我。”

萧靖川说,“不用管他们,你累了就继续睡,我把他们赶出去!”

洛瑜责怪地看了眼萧靖川,走过来在他胸上捶了一下,“说什么鬼话!人家来了就要好好招待,哪有赶出去的道理!来,都先坐着,我去给你们沏茶。”

萧靖川捂着被捶的心口,直愣愣地瞪着洛瑜走进屋的背影,好家伙,你都没给我沏过茶,老子爬上爬下地忙活一天,没见你动一下不说,连水也没见你递一口,现在却要给不相干的人亲手沏茶?

萧靖川心里有气,见一堆男人也是愣神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听见啊,让你们坐呢!都傻站着干嘛!”

一群人大气不敢出,规规矩矩板板正正地坐在地上,萧靖川恼了,“你们这样子坐是想让他觉得我亏待你们吗?还不赶紧去厨房拿个凳子坐!”

三狗说,“厨房凳子不够!”

“那就拿块木橔坐,总之别坐地上!他爱干净,看见了会不高兴。”

洛瑜出来就看见十几个男人在院子里坐成一排,手里捧着个空碗,脸上的神情一言难尽。

洛瑜皱起眉,朝若无其事的萧靖川吩咐,“把里面的矮桌拿出来。”

“不不不……不用了,我们就这样坐着就行,不用麻烦的……”

三狗推辞着说,主要是看赖哥脸色不怎么好。

但赖哥还是听话地拿了矮桌来摆在他们面前。

洛瑜给他们每人斟了碗茶,喝茶间,洛瑜又道,“晚上在家里吃完再回去吧,我家的这位很会做菜,我一会儿让他准备去。”

萧靖川他这辈子就伺候过洛瑜吃饭,现在居然让他给这么多人做,他怒火蹭蹭蹭涨,却在听到洛瑜那句“我们家这位”,火气又熄了。

算了,他就给洛瑜一个面子,不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他难堪了。

萧靖川吩咐两个人下山买酒肉,然后让剩下的人跟他一起布置新房。

洛瑜绕着屋子转了一圈。

萧靖川看见三狗悄悄靠近洛瑜,和洛瑜在篱笆外面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话,然后洛瑜笑了一下,两个人就一起下山去了。

萧靖川一惊,从梯子上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