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你究竟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韩翊不想跟他拉那些结虚头巴脑的东西,这人城府太深,交道打得越多越容易被算计。
高个子捻了下手指,示意那些女娘退下,整个毡房里只剩下了他和韩翊两人。
“我们大单于说了,他想要你当他的眼睛和耳朵,把在南边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他。尤其是刘邦和项羽这边发生的事。”
韩翊看得出来,高个子一下子就道倒出了他的意图,和南边绕十八道弯弯肠子的做法不一样。他反倒不好与他周旋了,只得诘问他,
“你们不是有松子吗?为了匈奴,她连她丈夫都卖了,她的忠心,比你的还要真!”
高个子仰头大笑,
“是你装糊涂还是当我傻?当初你们一力促成她与那个叫小柒的南蛮的姻缘,然后,她就被彭城那头防着了。
那个小柒,与其说是与她成百年之好,不如说是更容易地监视她,让她在对汉国这头的消息方面也频频失手。
如果不是她现在动弹不得,你以为我愿意求你这个处处讨好处的?
今儿个,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就直白一点说,你在栎阳还有新郑的那些个妻儿老小,还有刘邦护卫他们的人员布置什么的,我们可是摸得一清二楚的。
你以为我们要动的人,刘邦他护得住?”
不带拐弯的威胁!韩翊眯缝了下眼,想了下,直接说道,
“我要的很简单,就两样。与匈奴上层直接进行买卖的权利,和你必须为我找到两个,并让他们为我所用。”
还没等韩翊说出那两个人是谁,高个子便大声命令毡房外的人带了两个人上来。
那两个人,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他们都身着极合身的匈奴平民服饰,进来后就像从来不认识韩翊一样,径直向高个子行了大礼。
“是他们吧?你猜得没错,他们就在寨子里。不过不是他们把我带进寨子的,而是我把他们拘在这儿,让他们哪儿都别去,在这儿等着你。”
高个子直接说着,脸上满满的都是优越感。
韩翊懵了,直接对军市令说道,“周叔,你是匈奴人?”
军市令一直保持着缄默,直到高个子点了头,他才作答,“如假包换的楚国人。”
“那王姬呢,她是匈奴人吗?”韩翊再问。
一想到刘邦让自己娶的是个匈奴女娘,韩翊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听松子说过,她们匈奴缺水寒冷,一般的匈奴人一生只洗两次澡,出生一次,离开时一次。
虽然松子长期在邯郸地界,但早已和普通的华夏族人无异,娶松子都比娶一个一生只洗两次澡的匈奴女娘强。
哦,对了,这个王姬,身上的香气太过浓烈,那种远远就能闻到的香气,和别人的都不一样。以前觉着特别,现在一想起来就恶心想吐。
韩翊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她在华夏长大,不过受我匈奴接济多时。”高个子自己就告诉了韩翊答案。
韩翊的脸色依然不太好看。
“怎么样,想好了没?如果你按我说的与我们合作,不但塞北的马匹生意有我匈奴王族为你保驾护航,我手下的这两位也任你驱驰,如何?”
把刘邦卖给匈奴单于,卖的同时,就等于把自己的把柄交到了匈奴人手上,以后就算匈奴人不泄密,让刘邦知道,自己及族人将面临的,也将会是灭顶之灾。
可是,韩翊现在身陷虎狼窝,虽然他连权势边缘的人物也算不上,陈平说天降巨雷,炸错了也炸不到他身上,但他还是不敢轻易地答应。
“这事太大了,你得给我时间考虑一下。”
“可以。”高个子比他想象中的人要豁达得多,直接让王姬送客。
韩翊看了她一眼,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如果我与他打起来了,你帮他还是帮我?”韩翊突然问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小孩子气的问题。
“你是外人。”
虽然想到了这种结果,王姬的回答还是让他心痛不已。其实,这样也好,利益和人情择得清楚,以后韩翊也用不着为难。
“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应该与匈奴合作。一则咱大单于于你有救命之恩,即使你再想与他择清关系,刘邦也不会相信。
二则你只是一介商贾,和朝中大臣和郡县里的官吏不同,没有那么多必须要遵守的条条框框约束。
三则不几年大单于就完全一统草原了,你要做马匹生意,绕不开他。”
韩翊听她小嘴吧啦吧啦的说得挺有条理,就知道她身边还有高人。
将要成为自己女人的女娘的心不在自己身上,韩翊的心里不好受,他直接问了句,
“你要是不施香粉会怎样?”
这话已经是挑衅了,可王姬并不在意,她轻描淡写地回答了句,
“肌肤不好,粗糙。”
韩翊看她好似不在意的样子,有种拳头打在草垛上的感觉,便不再挑衅她了。
“刘邦让我娶你为妾。”韩翊把最残酷的现实坦白给她。
“挺好啊,那我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用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比大单于的大阏氏还要阔气轻闲呢。”
王姬还是一脸不在意的样子,韩翊感觉自尊心有点受挫,他没有再言语。
王姬一直到送他到寨子的了望楼跟前,才停了脚,看到韩翊头也不回地走远了,她的眼泪不争气似地流了下来。
好半天,直到看不到韩翊的背影时,她才揩开了泪,再平静地往高个子所在的毡房走去。
“他真跟你说了这些?”高个子玩味着韩翊的话,好半天,他才来了句,
“这样也不错。韩翊虽然算不得个伟丈夫,但在后院中,绝对是个好男人。他与匈奴不可能有大的利益冲突,你能嫁与他,也算是你的造化。”
军市令听到高个子这样说,心里暗暗地吃惊。刚才他观察过,高个子对韩翊的意见好像很大的样子,能够抛开情绪与立场客观地评价一个人,匈奴单于的这个异母同父的兄弟,怎么也算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