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老盯着系统眉头紧锁,捏在手里的茶都凉了。澜俢在一边催:“别玩手机了,赶紧落子啊,等半天了。”
佐老没抬头随手落一子,没想到澜俢直接欢呼:“哎呦,你这是自寻死路,看招,嘿嘿我赢了!”
佐老叹口气说:“你这破棋,输就输了,倒是我西神域被人落了子了。”
澜俢凑过来看,西神域结界布局在减弱,的确不乐观。
“啧啧,怎么有三个帮手在还能搞成这样呢。”澜俢一边夹核桃一边说。
“你以为这三人好摆弄的吗?能力没的说,光是为了平衡三方关系就费了脑筋了,这其中学问大了去了。如今这局面也怪我太谨慎,我老头子的好日子到头喽,得回去收拾烂摊子了。”佐老自嘲地说。
澜俢捋着胡子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应当的,现世里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佐老放下茶杯,伸了个懒腰,转而望着澜俢说:“是得还债了,今后有一阵子没人陪你下棋了。今后能不能再来下棋也未可知,如若不然你早寻新棋友吧。”
澜俢一愣,随即给青玉茶壶又添了滚开的水,悠悠地说:“不管你来不来,我都备好茶在这。”
佐老一时无语,抖了抖袍袖,背对着澜俢一挥手,“走了啊。”
绯绝颜看着婴宁黑进当地管理部门拿到的地区规划图,用笔圈出几处,几乎都在她们看到龙卷风区域附近。
婴宁好奇地问:“姐姐,圈出来的都是什么呀?”
绯绝颜眼睛没离开规划图,说:“都是些工厂,化工、炼油、水泥之类的。不过现在都已经被闲置了。”
婴宁说:“也是,那一带几乎都被夷为平地了,是个人都得离开。”
绯绝颜抬头看着她说:“你没觉出什么异样吗?”
婴宁说:“异样,就是工厂有点多呗。”
绯绝颜叹口气说:“你的鼻子就是摆设,有这些工厂在,那里的空气糟糕透顶。”
婴宁说:“啊,怪不得老觉得鼻子不舒服呢。”
绯绝颜说:“另外,我们在那一带几乎没有发现飞禽的踪迹。”
婴宁忽然说:“可不是,根本没有飞禽走兽的痕迹。”她忽然想到,网上说不定有议论帖子之类的。噼里啪啦又敲击键盘,搜索有关胡颉坡的消息。
果然,出现很多关于胡颉坡,说那里有个“鬼三角”,经常无端发生龙卷风,车能卷上天,房子碎成片,有不信邪在那里做生意开工厂的最后都弃厂而逃了。但是当地气象资料上却没有关于龙卷风的记录。
婴宁兴奋地说:“姐姐,你看还有好事者拍下的视频呢。”
绯绝颜看那抖动的视频上,平地而起的旋风由小及大速度相当迅猛,风卷直冲云霄,大有焚巢荡穴之势。看了几个不同的视频都是差不多的内容。绯绝颜觉得有些蹊跷,一般来说龙卷风都会伴随浓厚的乌云和雷雨,怎么这些龙卷风看起来只是凭空而来的旋风卷,天色并无异常,甚至有些还是晴天。
绯绝颜几乎确定,这些龙卷风是做出来的,并不是自然形成的。能操纵风的异类众多,能达到这种级别的却没几个。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如果是这样,那么风脉大概也有变了。
绯绝颜和婴宁通知西域神府后,立刻动身前往胡颉坡。
婴宁完全不明白绯绝颜为什么让搬来一堆木头点火,浓烟滚滚的,呛死个人。绯绝颜盯着四周的变化。
婴宁渐渐感觉风力越来越强了,要把人刮跑的那种,可是看看天,艳阳高照啊,连云都没有。
绯绝颜用念力感知,那气息由远及近越来越浓,在西南方。“它在那儿。”绯绝颜指给婴宁看。
婴宁一头雾水,“啊?什么在那儿?”
绯绝颜所指处,渐渐汇集所有风力,从卷起的落叶上看出风在向一个方向旋转,越来越快,带着灰黑的烟雾越来越高,范围越来越大。风大得很难睁开眼睛,也不能开口,那气浪会在开口的瞬间灌得人窒息。
婴宁心里发毛,这辈子做燕子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风呢。
也就是眨眼之间,旋风卷着黑气高耸至穹庐,而后飞速而猛烈地向她们袭来!
绯绝颜立刻拉着发呆地婴宁飞身离开,龙卷风顷刻碾压了她们刚才落脚的地方,连土都被翻了几层。
婴宁吓得倒吸一口气。
“你在旁边接应西域神府的人,告诉他们要做好围攻之势,这位恐怕鲁莽的很,要防止它逃跑。”绯绝颜吩咐婴宁,自己却迎着那风柱只身前往。
婴宁不放心,可自己学艺不精跟不上绯绝颜,只好等待接应。
绯绝颜拔剑劈开风卷而入,龙卷风的中心果然是难得的宁静。然而一道风刃立刻从头顶飞过,绯绝颜感慨:“好没礼貌,见人就这么打招呼吗?”
“跟你们无理可讲!还不滚开!”一个愤怒的声音喝道。
绯绝颜闻声望去,龙卷风的最顶端一个矫健的身影狂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她可不喜欢有人站在自己头顶,立刻瞬移过去。
高耸如刀一样的一对角,头和身体都是健壮的鹿的样子,但与寻常鹿不同的是还有一双硕大的墨羽翅膀,不停地振翅御风,四蹄健硕,有力地跳跃着,没有一刻停止。
绯绝颜立在它对面的空中说:“没想到还真的是你,翼鹿。”
翼鹿吐着粗气说:“你们这些西域神府的无名小卒,也配提及吾辈之名?”
绯绝颜持剑问它:“你可认得这断音?”
翼鹿见剑有些愣住,停下躁动,“这,这是神凤族那位那位……”
绯绝颜说:“没错,我就是那位,我就不用现身证明了吧,我怕弄脏我的羽翼。”神凤族在所有翼族中地位最尊崇,翼鹿也算是上古神兽,地位却远远在神凤族之下。按礼数翼鹿都应该行屈膝礼,绯绝颜倒不是为了这个,只是觉得既然有渊源,不如兵不血刃解决。好歹是个出身名门的,不要闹得太难看。可惜翼鹿却并不领情。
翼鹿大吼:“那又如何,我才是这里的首领!今日你犯我族域,我必十倍奉还!”它狂怒着踏着脚下的黑雾,更加用力的振翅,风变成无数看不见的刃密集地向绯绝颜飞去。
绯绝颜在空中轻盈辗转躲避,和在陆地上相比,对于翼族来说,空中才是主场。
风刃飞出风卷,落在地面,割开一道道深而窄的沟。婴宁吓得张大嘴,这些就是破坏那些建筑物的武器,无声无形,姐姐不会有事吧?
飞出的风刃都落了空,翼鹿暴怒:“看我卷碎了你们!”
绯绝颜张开巨大的结界,龙卷风登时被截断在空中,翼鹿惊得一时没了动静。
“打架也不能不管不顾,看看这里被你祸害成什么样了?”绯绝颜不满意地说。
翼鹿气得吐粗气,在冰封结界之中变成一道道白气:“你才是祸害!结界又怎样,我能御风八面,在这你一样没有胜算!”说罢振翅聚风,龙卷风再次旋转着。
绯绝颜说:“我知你心中怒气难晓,但如今你行事太过,趁早收手吧,我还能帮你说个情。”
翼鹿更愤怒了,风刃狂飞。
绯绝颜不耐烦地用断音剑挡着,说:“我可是劝过你了,这是你自找的。”她凝心聚念,结界渐渐加强。
翼鹿的龙卷风渐渐慢下来,小下来,甚至消失。翼龙惊慌地疯狂振翅御风,可是既无风刃,也无旋风,它焦急而尴尬地仰天嘶吼。
“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绯绝颜不耐烦地说。
“你做了什么?!怎么会这样?”翼鹿大喊。
“你真是有勇无谋,难怪被人利用。这里是我的地盘,任何事都是我说了算,包括风。”绯绝颜无奈地说。
翼鹿还有点不信,又折腾了半天才发现真的没有半点风浪。而后恼羞成怒飞奔欲撞绯绝颜。
绯绝颜没惯着它,“那么喜欢风,不如试试寒冰地狱。”持剑蓝光闪现,紫花初绽,启动寒冰地狱,寒风凛冽,冰刃如雨凌飞盘旋,翼龙没见过这阵仗,不堪一击节节败退,巨翅微收,倔强地用四蹄强撑着身体,却也渐渐体力不支,最后“噗通”一声,前蹄跪地。
绯绝颜施了羽链控制它,收了寒冰地狱。说:“走吧,跟我回西域神府复命吧。”
翼鹿大吼:“休要动我,我何错之有!”
绯绝颜说:“虽然事出有因,终究还是你过犹不及,而且这样也于事无补。”
翼鹿大惊,抬头问:“你知是何缘故?”
绯绝颜说:“我既是神凤族,又怎会毫无察觉。越是清明之物,就越能感觉得到这里浊气太甚,早已不适合翼族生存。”
翼鹿用头触地,悔恨地说:“是我无能啊……没能护佑一方。”大颗的眼泪竟然从这桀骜不驯的生灵眼中落下来。
绯绝颜说:“我大致调查了下,现世为了节省建设经费,把很多有空气污染的工厂建设在相对平坦的上风向,而不去选择地势险要的下风向,导致毒气不散,胡颉坡气息浑浊,应该……有很多生灵受害了吧。”
翼鹿呜咽着说:“起初并不容易察觉,可察觉之时,这一带飞禽走兽都或多或少的被影响了。我只能遣散身强力壮的逃走,可是那些老弱病残就……”
“我只能出手赶走现世那些贪心的人,可是族中的人还是渐渐地……直到剩下我自己。西域神府就只会审判我们,为什么不去管现世!他们作威作福,滥杀无辜你们为什么不管!”翼鹿悲愤地说。
绯绝颜答不出,也于心不忍,说:“凡事自有定数,他们自然有他们的业报。”她奇怪自己的语气越来越像宗政礼司。
翼鹿说:“我只想守护这里,只等待这里恢复如初的一天。绝不容许再被破坏,哪怕粉身碎骨。”
绯绝颜说:“你可知此地因你的鲁莽,气流混乱,风脉已动。”
翼鹿猛抬头,惊讶地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