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晚微微的敛了敛神。
的确如此,父亲苏阳虽然是他们水田村的村长,但村里的最高负责人始终是王支书,而父亲在村里一直负责的是一些实际上的事物,至于一些决策层面的东西,则向来都是王支书在管。
如果她贸然的跟父亲提要推荐的回城里的知青的人选,难免会让父亲为难。
“可是我要是不跟我爹说的话……怎么保证李美芬能在名单里面?”
如果李美芬在第一批知青回城的名单当中的话,那他们就暂时不用担心自己的生意被发现了。
至于同样是下乡知青的钟卿卿……想让她回城里的话,恐怕会稍难一些。
毕竟她在村里的卫生所上班,一旦她离开了卫生所,村里势必要提前选一个可以接替她位置的青年,然而以苏晚晚对她们村青年的了解,几乎所有人都没有什么生理常识和医疗基础知识,想要替代钟卿卿类似护士一样的职位,只怕需要先安排青年学习。
等到青年学习到足够能接替钟卿卿职位的时候,村里应该才会放她回城。
“这件事交给我就行了,放心。”
盯着许言让人莫名信任的眼神,苏晚晚欲言又止。
“这些书你先拿回去看着,高考……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恢复,我听到的消息说是后年。”
连带着带来的包一起塞到了苏晚晚怀里,许言语气头一次显得有些磕磕巴巴,让苏晚晚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他的局促。
许言的局促不同于那些紧张的反应,反倒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又必须要透露出什么的那种局促。
苏晚晚皱了皱眉,“这些消息你从哪儿知道的?”
跟许言处于同一种状态之中,苏晚晚也试探性问道。
“我认识的一些朋友,有一些能打听到教育方面的消息,提前给我透露的。”
许言的回答让苏晚晚不知道再怎么问下去。
而眼下天色已经逐渐黑了,苏晚晚要是再不动身回家,只怕会让母亲等人担心。
“对了,上回让我娘和大嫂她们两个织披风的事,应该是干不下去了,你也知道……”
苏晚晚说着说着,低了低头。
“我知道,因为你三嫂。”许言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嗯……但是我在来的路上,看山里的草药还不错,你卖草药的路子还在吗?”惊叹于许言对自己情况的了解程度,苏晚晚干脆也不再藏着掖着。
“一直都有,但过段时间这些草药估计就枯死了,要是想进山采草药的话,只能抓紧这两天了。”
苏晚晚连忙点头,“你还有卖草药的路子就行,我这两天晚上会进山采点草药,但不确定能采多少,要不……等我采完草药就把东西放在这儿,你时不时的过来看看,如果看到我留下的草药,拿去卖了就是。”
一直将草药筐放在广播站也不是个事儿,毕竟广播站每天人来人往,除了她之外还有那么多前来录时代语录的青年,甚至王支书可能也会出入广播站。
每一次将草药筐放在广播站桌子底下时,苏晚晚都有些胆战心惊。
不如干脆换一个地点。
“好。”简单看了看这附近的地形,许言点头。
将该交代的事情全都交代完毕,苏晚晚脚步比来时要轻盈不少。
虽然钟卿卿暂时应该回不了城里,但只要李美芬回去了,她就还是安全的。
走回家门口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江盼花早已带着自己的衣服盆回到了家里,此时正在大厅中大声的诉苦——
“你们是不知道!我好端端的在河边洗衣服呢,苏晚晚突然就过去找我,我一站起来,她马上就把我往地上推,幸亏我反应的快!抱住了树干,不然就不是只扭个腰的事儿了!”
踏进门槛,苏晚晚大老远听见江盼花这样的抱怨,非但不生气,反而更加想笑。
“你觉得你说的这些话有人信吗?”缓缓从外头走进屋子的苏晚晚,甚至不用去看家里其他人的表情,都能够猜得出江盼花此时尴尬的处境。
“我说的这就是事实,你们信不信这也都是事实,我在外面好好的洗着全家人的衣服,结果你就这么对我!你们可都得给我做主!苏晚晚这是要上天呀!”
江盼花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说到激动之时,甚至还想从凳子上站起来,奈何腰部的肿痛使她没法自由活动,才刚刚支起上半身就疼的面目狰狞。
“你说是晚晚推了你,但是晚晚上班的地方在广播站,她都不知道你在河边洗衣裳,特意从广播站去河边推的你?”母亲赵英听完江盼花的这番话,轻轻的揉了揉有点发痛的眉心。
“当然了!谁知道她为什么没在广播站呆着,非得去河边儿!”江盼花声音顿时又拔高了一半。
“跟我一起在河边洗衣服的那几个人可以给我作证,我绝对没有撒谎!”
苏晚晚点点头:“嗯,你确实没撒谎。”边说边将自己背回来的包放回了房间里,又将饭盒放在了厨房边上的桌子上,苏晚晚这才气定神闲的坐在了江盼花对面。
“我今天确实路过河边了,但是事情不是刚才她说的那样。”苏晚晚这话是在对苏家所有人说。
除了父亲苏阳之外,苏家的其余人全都在场。
毋庸置疑,大家都在等待苏晚晚的说法。
“我好端端的往前走,三嫂突然从河边站起来拦着我,还让我帮她洗衣服,一些不该往外说的话也全都口无遮拦的。”
“然后呢?”苏地的脸色像是憋着气。
“然后三嫂就非得拦着我,可能是从地上起来的时候用力过猛,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腰给扭了吧,反正我是没看到。”
苏家的所有人向来知道江盼花的为人,经苏晚晚这么一解释,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的转到了江盼花的脸上,均是带着一副不信任的神情,哪怕是三哥苏地,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脸色。
“这个家里成天作妖的就是你,晚晚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过去打你?我看你实在是做贼心虚,还诬告晚晚!”
也不怪苏地会这么说,毕竟从前那几年江盼花但凡有点什么事,都会想方设法将脏水往其他人的身上泼,苏家人早已习惯她这种不讲理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