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话越来越尖锐,钟卿卿的脸色也越来越红。
“你们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没必要在背后议论我。”
可能是议论的人太多了,大家虽然声音不大,但在钟卿卿不需要细听就能听到的程度。知道这些人是故意恶心自己,钟卿卿勉强听了一会儿,心一沉,咬紧牙关说道。
周围突然一阵嘈杂。
“让让,王支书来了!”
年轻人围成的圈子挤了挤,空出了一个多的位置,方便王支书一路直接走到正在分娩的母牛面前。
“情况怎么样?接生顺利吗?”
在生产队里,所有的牛马猪羊都是生产队的公共财产,有这些牲畜就意味着有足够的生产资料,所以王支书才这么关心母牛生仔的事。
“还行,有点难产。”
简单观察了一下母牛的状态,确认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发生,王支书这才推了一下眼镜,转头看向周围聚集过来看热闹的年轻人,清了清嗓子:“正好是午饭时间,大家都在。”
难得看到一向有些慈祥的王支书摆出如此严肃的脸,所有的年轻人顿时觉得事情不对劲,左右看了看,一个个不再像刚才那样散漫调笑。
“县里的事,你们听说了吗?”
王支书话音刚落,苏晚晚的心突然一颤。
难不成刚才年轻人在广播站外面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什么情况啊?王支书。”人群中也有一些不太了解的。
“还是许家的事情,许言在县城失踪了。”王支书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现在人不知道在哪里,我们村里有人知道他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早在几年前就听说许家这个老三不老实,那时候还不相信,觉得是许老爹非要为难他儿子,现在大家看着了吧?他们家老三就是生出来讨债的!”
不知道谁突然开了个头,原本安静的一群青年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在这个年代,能不能吃上一顿饱饭都是一个问题,许言竟然可以开一辆车,刚开始大家还觉得里面可能有别的隐情,后来了解得多了,才知道那辆车到底值多少钱,心中难免存在的嫉妒也逐渐涌上了心头。
所以,很多人陆陆续续地猜测,许言可能有他们不知道的赚钱的途径。
自然而然地从最初的好奇旁观变成了隔岸观火。
都希望这把火能把许言烧死。
“光是生了个丧门星也就算了,听说这回许老汉死活闹着要从村里卫生所回家,就是受不了他们家老三的那件事,觉得自己没脸在卫生所继续住下去了!”
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王支书脸色似乎变了变,但仔细一看依旧是一副慈祥的面孔,隐隐让人感到陌生。
自从王支书说完上一句话后,苏晚晚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周围的声音虽然听得清楚,但她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挣扎着想过去问问王支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双腿不听使唤,迫使她始终站在原地没有挪动。
“哎呦,卿卿,你说你当初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就因为他有那些投机倒把挣来的钱,就吸引你了?”
几个好事儿的下乡女青年,不放过一丝可以让钟卿卿难堪的机会,瞬间便把话头转向了钟卿卿身上。
刚刚硬气一回的钟卿卿,此刻脸色还有些红,半个身子靠在两手的拐杖上,整个人又紧张又激动——
“能不能不要这样血口喷人?我之前去许家做饭,不过是因为他们家没有人可以回去做饭,还有一个弟弟需要照顾罢了!”
钟卿卿的解释直接让边上的几个青年置若罔闻。
“哎呀,我记得许言看起来还挺帅的,是我们村里比较英俊的年轻人。”几个女青年聚集在栏杆上,明显想要集体嘲笑一番。
“如果说帅,我们村里的严文轩也挺帅,他是一个白白净净的下乡青年,可惜就是太瘦了,人品也一般,可惜了他那张脸。”
起哄的青年将气氛推到这里,五六个女青年围成了一个小圈子,完全把钟卿卿围在中间。
“哎呀,我说呢,难怪她之前一直要和严文轩走得那么近,原来她看上了严文轩的脸,之前故意接近许言,不会是我们想多了吧?也许她只是看上许言长得帅呢!”
听着这些人一遍又一遍地侮辱自己,钟卿卿咬紧下唇,不自觉地握紧了手边的拐杖。
“你们有没有完了?当初去他们家做饭的事确实是我提出的,但我当时只是出于工作考虑,况且三哥平常和我不怎么交流,就算我真想接近他,也没有机会啊,你们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诽谤人!”
“哎呦呦,‘三哥’都出来了,还在狡辩?上次是不是你的‘三哥’握着你的手在村里走了一遍?”
钟卿卿的脸更红了。
当这些人提到许言时,苏晚晚也侧目望去,正好看到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钟卿卿的尴尬样子。
自从上次去镇上看电影后,钟卿卿在村里的名声彻底坏了,尤其是在村里青年的圈子里,无论是本地青年还是下乡青年,都特意与她保持了一定距离。
不仅如此,其他的下乡女青年也抱成一团。
因为下乡插队的青年都住在统一分配的宿舍里,可能是钟卿卿在宿舍里就和这些人发生了不愉快,以至于这种不愉快已经从宿舍上升到了全村皆知的地步,也让钟卿卿陷入了被孤立的境地。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这么多人围着一个小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举行一个私人批斗大会!“
人群中,距离小圈子不远处突然闪过了一个身影。
方吉利不知何时扛着锹从旁边经过,正好看到钟卿卿被众人为难的这一幕。
一看方吉利过来了,几个下乡的女知青都愣了愣,旋即,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说的话更加难听。
“谁不知道广播站前面是一片空地,怎么可能让你真的崴了脚?装的就说装的,搞得这么可怜给谁看呢?你的‘三哥’又不在这儿。“
“就是啊,谁不知道广播站是咱村长家的苏晚晚在那儿当广播员,你过去找她干什么?之前她和严文轩的事儿难道你不知道?还是她不知道你和严文轩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