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一片槐树。因为干旱,叶子也卷了起来,仍留下一片阴凉。
坐在树底下,二狗子排长解开上面两个衣扣,又摘下帽子,扇着风,忽然想起周黑子刚才说的话,问道:“你说八路不稀得来,刚才怎么还举枪,对着我们?”
“这不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吗。”说着,周黑子掏出驳壳枪,顶上火,对准了二狗子排长脑袋。
二狗子排长仍低着头,没有防备,等枪口戳着脑袋,才抬头,吓了一跳,问道:“兄弟,你啥意思?”
二排战士也纷纷举枪,对着二狗子,大声喊道:“缴枪不杀!”
二狗子们举起手,傻愣愣地看着二排战士,脑袋一阵阵迷惑,不是自己人吗,怎么躲到阴凉里,就翻了脸?
周黑子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我们就是不稀得来的八路军,老子也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夫子山独立营。”
“啥?”二狗子排长双手举起来,脸拉下来,露出苦相。
“都给我带到后面去,谁不老实,就弄死谁!”周黑子收起笑容,露出凶相,瞪眼看着二狗子排长:“你给老子实话实说,不然,老子把你大卸八块!”
二狗子排长举着双手,苦哈哈地说:“我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
“好,刚才你说小鬼子运输队就要来,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们出来的时候,说还有一个小时就过来,现在都差不多一个小时了。”
“那你们后面还有没有鬼子二狗子?”
“皇军——不是,鬼子还在十里外的卞庄据点,后面有一个连的兄弟,离这里有,有五里地。”
“小鬼子有多少人?”
“就一个小队。”
“好,你也到后面去。老子告诉你,如果你有半点假话,先割你舌头,再把你一刀刀剁碎!”
“八路爷爷,都这样了,我哪敢说假话……”
这就好办了。周黑子命令战士,也把二狗子排长拉到树林南边草丛里,七班长带五个战士,看着它们。
二狗子排长没敢说假话,也就过了十分钟,后面传来鬼子载重汽车的轰鸣声。周黑子挥手,战士们排成两列,走在了大路上。
“你们可真是爷爷,还敢往大路上走。”二狗子排长龇牙咧嘴,对看押的七班长说。
七班长哼了一声:“这算啥?老子们一次干掉鬼子一个大队,还有马大炮,就像杀一个癞蛤蟆,被俺们给挑死了!所以你们给老子老实点,不然,就是躲进鬼子司令部,老子也照样能弄死你!”
这有点吹牛,二狗子排长不太相信,你们连安平县城还没打下来,还想跑过来打九山县城?但就凭它卑微身份,鬼子也不可能让它躲进司令部。再说,这帮活祖宗胆大无边,想弄死它,还真像捏死一只蚂蚁。
二狗子排长低头,不再说话,只是想着,能八路放了它们,是逃跑,还是灰溜溜回去。不能再回去,这帮祖宗肯定把鬼子运输队给炸了,回去也只能背锅当替死鬼。
满载的鬼子汽车,走的并不快。周黑子带着战士拐弯,距离伏击点还有四百米时,鬼子汽车才扬着黄尘,从后面赶了上来。
第一辆车上是押运的鬼子,一挺机枪支在车顶上,车厢内站着坐着约莫十五头鬼子。
周黑子扭头,看着鬼子汽车拐过了弯,让兄弟们停下,立正站好,他向前弓着背,举起右手,向鬼子敬礼。
有赵鹏举、赵大富这样的好“演员”做示范,有抓住过无数鬼子二狗子的经历,独立营干部战士,都知道怎么装的像。
车上鬼子只是瞪眼看看他们,手握紧了枪,随后放心地从他们身边经过。有两个鬼子还冲他们竖起了大拇指,嘴里喊着呦西。
汽车引擎动静很大,周黑子听不到鬼子在喊什么,但看到鬼子竖起的大拇指,慌忙点头哈腰,笑容可掬。
是二狗子没错。鬼子更加放心,很快进入雷区。
一共十辆汽车,中间四辆是物资,前后汽车上,是护送的鬼子兵。待最后一辆鬼子汽车,从身边驶过,周黑子又点头哈腰,还摘下帽子,冲鬼子挥了挥。随即,带着战士向东疾走。
车上鬼子还笑嘻嘻地冲他们挥手。周黑子也挥手,带着战士跑了起来。三四个鬼子哈哈大笑。
“我让你笑,待会就让你哭!”周黑子骂道,让战士们做好战斗准备。
鬼子汽车拐过弯,通过三百米无遮无拦的地段,前面路北侧又出现一片树林。鬼子小队长和机枪手,不约而同开始了些许紧张。
后面八辆汽车上,拉着四车野战干粮,还有四车弹药。昨日第十七师团鬼子走的急,身上带的干粮不多,弹药也只有一个半基数。今天中午运到,可解鬼子燃眉之急。
以鬼子指挥官作战意图,鬼子骑兵师团紧急驰援潞河,第十七师团鬼子两个联队,向东直插,截断国军第113师之退路。要么迫使其投降,要么全歼。
后续,还将有大批物资运来。
前面护送的鬼子汽车,想加速通过这边树林,但走到树林中间,后面鬼子听到连续巨响。
两颗地雷在第一辆鬼子汽车下爆炸,黑烟挟裹着黄尘,迅速淹没了鬼子汽车。车上鬼子被震的五荤六素,慌忙从车上翻跳下来,却又遭到机枪扫射。
后面装载辎重的鬼子汽车慌忙刹车。而第三辆鬼子汽车,也被击中,车头蹿起火苗。鬼子司机和副驾驶的军曹,也死在车厢内。
后面车上鬼子跳下汽车,立即向树林展开攻击。而后面周黑子带着二十七名战士,也追了上来。
鬼子军曹看到周黑子,还使劲挥手,让他们赶快上来支援。
也只有二十多个鬼子,周黑子告诉兄弟们,待会看他手势再打,而且要一枪一个,不准放空。
战士们记下,跟在周黑子后面,猛往鬼子方向跑。
树林里贺飞看到周黑子,命令三排,吸引鬼子火力,别误伤自己人。机枪挡住鬼子进攻,鬼子趴在路边,向树林射击。随即扔出手雷,鬼子军曹又企图向树林进攻。
周黑子带着二排已经赶到。距离十多米,他们在鬼子屁股后面,举枪瞄准,周黑子手枪也对准鬼子军曹。
砰砰一阵响枪。二十几个鬼子,只剩下六七个没被子弹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