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主母的职责,不得不做。
她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女儿却跟她说,不想做,就可以不做。
原来她是可以不做这些,她不喜欢做的事情的吗?
那她过去七年苦苦地煎熬又算什么?
陆氏恍然地感觉脸颊上一片冰凉,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了泪。
看着女儿安静读书的身影,陆氏连忙擦去泪,起身挑亮了几盏灯,自己也拿着书坐到了她的身边。
……
可是陆氏没想到的是,大房的退步,换来的不是安宁,而是得寸进尺的欺辱。
距离长孙策的消失已经快半年了。
众人都觉得他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只是暂时还没找到遗骸。
也是为了顾及未亡人的心情,留了一个小小的念想而已。
但死了就是死了,大房连个传承血脉的子嗣都没有。
等长孙无忧嫁出去了,陆氏说不定就直接找个佛堂了却残生。
这娘俩凭什么住在王府最大、最宽敞、景致最好的院子里?
二房有两个嫡子、一堆小妾,和好几个庶子。
十几个人挤在比梧桐苑小了一半的地方。
以前,刘氏还能忍,如今,她是一刻也忍不了了。
管家权也落到了她的手中。
公公虽然对她家男人处处不满意,认为他比不上大哥。
可是就剩下这么一个嫡子,再怎么不满,公公也还是把他带在身边,教他了一些过去根本没教过的事情。
再加上婆母近日的种种偏袒举动,和大房的避世不出。
刘氏的野心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膨胀了起来。
于是,她精心选了一个好日子,天气晴朗,微风和煦。
直接带着好几个婆子,硬生生闯入了梧桐苑。
守门的丫头要去通传,却被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给直接撞翻在地。
可刘氏气势汹汹地一进门,还未往前一步,就被一柄呼啸而来的什么东西直击面门。
她瞳孔紧缩,来不及有任何反应,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枪头便钉入了木门之中,悬在刘氏的头顶上,木质的枪杆还在颤动,发出沉闷嗡鸣声。
一个女童站在偌大的院子正中央,抬了抬手,
那钉入木门极深的枪杆,竟然就又飞回她手中。
刘氏惊骇恐慌之余,抬眼对上了她的目光。
那双寒潭似冰冷深邃的眼,完全不像七岁女童的眼睛。
仅仅只是视线落到她的身上,竟然令她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她能够感觉到,长孙无忧那一枪并没有半点留手,若不是她腿软了,她就真的会被捅了个透心凉。
她伸出手:
“你、你……”
无忧勾了勾嘴角,却没什么笑意,更没有半点歉意:
“是二叔母啊,怎么也不通传一声,还伤了我们的丫鬟,
“我还以为,是什么贼子呢。”
刘氏被人搀扶着,才勉强站起身。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长孙无忧没有再次出手的意思,狂跳不止的心脏终于慢慢地平静下来。
陆氏从室内端着一碗花茶递给无忧,待她喝完,她才好似刚刚发现了门口的刘氏似的。
“弟妹怎么突然来了?”
陆氏不冷不淡地打了个招呼,就没有了后文。
这母女俩!
刘氏心中恼恨无比。
当家的男人死了,她们好似半点影响都没有,竟然还这么嚣张!
她扭头就走,决定去找婆母来说此事。
这样也轮不到她们抗议了。
刘氏才不会承认,她其实是怕了。
她知道自己讨不着好,才想着用老王妃来压她们。
“娘,我也跟你一起去。”无忧擦了擦枪,将其放到一边,起身道。
前来传话的婆子面无表情:
“王妃只传了大夫人,没有传您。”
无忧笑了笑,看了翠微一眼。
翠微明了,大步上前,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到了婆子的脸上。
“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况且我们小姐许久未见祖母,想祖母了,要去给祖母请安,明白吗?”
婆子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巴掌,看着冷脸的大夫人和带着笑意的小姐,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凉意。
她捂着脸,忍气吞声地回道:
“是。”
便回去通传了。
而福禄堂内,听到她派去的婆子都挨了一巴掌,老王妃勃然大怒。
“她这是什么意思?”
刘氏一边煽风点火,一边隐隐却有些不安。
怎么回事,大房的作风竟然比起长孙策在之时,强硬了不止一点半点。
没多久,下人就前来通传,大夫人和大小姐到了。
老王妃在怒火之中,自然没这么好说话。
“让她们等着!”
虽然天气在逐渐转热,此刻却是清晨,外面还是有些凉意的。
下人从内堂出来,对陆氏和无忧道:
“老夫人还未起身,还请大夫人稍等片刻。”
陆氏没说话,无忧又笑了,站起身:
“那我和娘亲去服侍祖母。”
见女儿往里走,陆氏自然也不会落下,淡然地起身。
这一招陆氏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但平常让她等就算了,今天对着她女儿也这样。
她冷着脸,心情不是很好。
福禄堂的下人见此情景,都愕然地睁大了眼睛,要说拦,谁敢去拦?
大小姐一个眼神过来,就算有人敢上前的,脚步竟然丝毫不敢动弹了。
于是,无忧和陆氏畅通无阻地进了内院,自己动手掀了帘子钻进屋子里。
里头热热闹闹的说话声顿时一静,如同被掐断了脖子的鸭子一般,几个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施施然走进来的无忧和陆氏。
无忧上前行礼,笑道:
“祖母刚刚不是说还未起身?怎么在跟二叔母和姐姐妹妹们聊天呢?”
老王妃的脸青了,显然生气了。
刘氏赶忙呵斥道:
“长辈没叫你,竟然自己就进来了,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其他的女子们也都朝无忧投去鄙夷的目光。
无忧道:
“怎么没叫我?刚刚那个不懂规矩的挨了打的婆子,不就是来叫我的?
“叫我和娘过来,却又叫我们在外头等着,长辈的规矩又在哪儿呢?”
刘氏哑口无言,老王妃脸更青了。
她知道论嘴皮子,十个她也比不过这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她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老王妃。
老王妃缓过了那股气,眼神冷了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然道:
“老大家的,叫你们来就一件事情。
“回去收拾一下家当,你们母女俩住到青竹阁去。”
青竹阁,名字好听淡雅,住处有一片竹林。
却十分偏僻荒凉,不仅仅只有梧桐苑的十分之一大小,而且也已经许久没住人了。
陆氏直接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