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衡呐,你看舅母都被打成什么样了!全是你媳妇娘家的妹妹干的!”
“疼,疼啊……你可要为舅母做主啊……”
沈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努力展现出自己的可怜样,怂恿木邵衡给她这个舅母撑腰呢。
在沈母看来,她是木邵衡这边的舅母,她与木邵衡是荣辱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所以,她受辱,就等于木邵衡受辱。
木邵衡就该无条件地为她找回场子。
否则,丢脸的不光是她,木邵衡面上也会黯淡无光。
所以,她目光热切地盯着木邵衡,等着木邵衡采取行动。
不料,木邵衡一听到“全是你媳妇xxxxx”之类的话就反感至极,类似的语句他在老太君那里早就听得耳朵起茧了。
好不容易把老太君给软禁了,耳根子清净了几个月。结果,老太君的娘家人又来挑拨离间?
呵,沈母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他面前状告他媳妇的不是?
木邵衡当即面色一沉,语气冰冷,一字一顿道:
“沈夫人,内宅之事自有王妃处置。你绕过王妃,故意来本王面前告状,是何居心?”
什、什么?
不尊称她“舅母”,冷冰冰地直呼她“沈夫人”?
才一年没见,怎就生疏至此?木邵衡是不认她这个舅母了吗?
沈母严重怀疑自己幻听了!
可木邵衡同样冰冷的面庞,骗不了人。她总不能既“幻听”又同时“眼花”看错吧?
沈母怔了怔,急忙用手背去揉搓双眼,可揉搓完后,发现……木邵衡还是那副冰冷至极的面孔。
换言之,她所听所看到的,并非什么“幻听”“眼花”,而是真的。
是事实。
——一年没见,木邵衡对她的态度已经今非昔比。再没了曾经的热络,只剩下仇人似的敌视和不耐烦。
怎、怎么会这样?
沈母惊呆了,整个身子僵在地上。
沈父也震惊了一把。
不过,沈父到底当过十几年的大官,脑子转得比沈母快多了。他隐隐猜测木邵衡态度的转变,很可能……与高镍有关?
毕竟,但凡是个正常人,在京城这块地界上,谁乐意去得罪高镍,站到高镍对立面去啊?
而且,木邵衡现在与高镍是连襟,多亲密的关系啊。趁此机会进一步拉拢还来不及呢,哪能为了一个舅母去与高镍宣战?
又不是疯了!
沈父以为自己猜对了全部,急忙上前,顺着木邵衡的话,赔笑道:
“邵衡说的是,内宅的冲突就该找王妃做主。你舅母是老糊涂了,才一时做错了事,还望邵衡别跟她计较。”
不料,话音刚落,正殿里突然传出一阵惊呼声: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姐姐,你别吓我……”
木邵衡听出是傅玉筝的声音,她嘴里的“姐姐”,毫无疑问是傅玉舒。
怎么,舒儿出事了?
急得木邵衡一把推开挡路的沈母,三两步就穿过院子,奔跑进了正殿。
只见傅玉舒坐在圈椅里,她面色微微有些苍白,正捂着肚子,难受地歪靠在傅玉筝怀里。
“舒儿,你哪里不舒服?我立马给你叫几个太医来。”
木邵衡从傅玉筝怀里抱回自己媳妇,柔声问道。
傅玉舒脑袋靠在丈夫肩头,轻轻地摇了摇头,笑着安慰道:
“邵衡哥哥,我没事。就是刚刚……心跳突然加速了一下,可能吓着肚子里的宝宝了,他在肚子里有些躁动不安,来回乱动。”
闻言,木邵衡也将手搁放在媳妇的肚皮上,果然,里头的小宝贝还在不安地动来动去。
“舒儿,何事吓着了你,你怎会突然心跳加速?”木邵衡柔声问道。
傅玉舒抿了抿唇,没说话。
这时,她的大丫鬟青栀走上前告状道:
“回禀王爷,是这样的。方才舅老夫人和高夫人发生了不愉快,舅老夫人突然面目狰狞,冲上来就要扇高夫人一耳光。王妃吓坏了,急忙起身要去护住自家妹妹……”
青栀是个会说话的,说到这里就给打住了,其余的让木邵衡自己脑补去。
果然,木邵衡震怒。
一双冷眸朝正殿门口的沈父和沈母直直射了过去。
“你俩好大的狗胆,竟敢在王妃面前撒野?仗着与老太君有点血缘关系,就敢放肆到这个地步?”
“看来,过去的十几年里,本王对你俩太过纵容,竟纵得你们踩到本王的爱妻头上来了!”
沈父听见这话,吓得顿时双腿打颤。
要知道,过去的十几年里,木邵衡一直对他们夫妇礼遇有加。哪怕偶尔犯了大错,木邵衡也从未黑过脸,总是很有耐心地点到为止。
哪像今日,一开口便是赤裸裸地训斥。
声音还极度冰寒。
简直像地狱里的阎王来算账。
很显然,这位新王妃很得宠,肚子里的孩子更是命根子,木邵衡不允许任何人挑衅。
谁挑衅,就修理谁。
沈父吓坏了,再也不敢傲气地以长辈自居,连忙“噗通”一声双膝跪下,朝着新王妃磕头请罪:
“微臣该死,没能管束住内子,惊吓到了王妃,微臣罪该万死!“
说罢,沈父不住地磕头,一下又一下额头触地,没几下就磕出了血。
沈母也被木邵衡的态度吓坏了。
先前,她敢轻视新王妃,敢与傅玉筝叫板,甚至还胆肥地要扇傅玉筝耳光,不过是仗着背后有木邵衡这个外甥撑腰。
现在,沈母一身的傲气尽散,急急忙忙追随丈夫一块下跪磕头,口里高喊着:
“王妃呐,是舅父和舅母不好,一把年纪了倚老卖老,让您心头不舒坦了,您千万要海涵呐。”
傅玉舒没说话,一心轻柔地抚摸肚子,安抚里头的小宝贝。
木邵衡也隔着肚皮摸了摸里头的小宝贝,声音放柔了道:“小宝贝,你今日无辜受惊,父王必定为你讨回公道,你放心便是。”
说到这,木邵衡转头看向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的沈父和沈母,蓦地变脸喝道:
“沈大人,你身为副宰相,居然带头对王妃不敬,肆意僭越,以下犯上,罪不可赦。即日起,扒掉官袍,回内宅自省。”
扒掉官袍?
沈父惊呆了,这可比连降三级都要猛啊,这是要将他踢出官场?降为白身?
不过,此时的沈父还心存侥幸,觉得木邵衡可能只是做做样子?先冷待他几个月,过后再重新起用?
目的,只是为了给新王妃做脸,向老太君所有的娘家人宣告,谁敢再对新王妃不敬,这便是前车之鉴?
思及此,沈父没再为自己求情,而是磕头领旨谢恩。
~
晚上,沈父和沈母入住沈奕笑隔壁的厢房。
沈母哭哭啼啼地抱怨:
“孩儿他爹,王爷这是被新王妃勾去了魂?鬼迷心窍了?你可是他舅父啊,他怎么能一点情面不讲,直接把你的官职给撸了!”
“传回西南,我日后还怎么在那一帮姐妹面前自处啊。太丢人了。”
沈父听见这话就烦,骂道:“还不是你蠢,你若早点对高夫人服软,不将事情闹大,我也不会倒霉至此。”
沈母被丈夫责骂,越发难受起来。
她耍脾气似的,扭头就朝床榻走去,掀开锦被就往里钻。
不料,刚钻进去,沈母就发觉不大对劲,被子里好似有东西在蠕动。她疑惑地掀开被子一看……
天呐,几只毒蝎子在里头爬动!
“啊——”
吓得沈母一声尖叫,整个人直接从床上滚到了地上,一张脸吓得惨白惨白的。
沈父看到被窝里的毒蝎子,也吓得瞬间白了脸,浑身僵硬起来。
“孩子他爹,不会是王爷要毒死咱俩吧?”沈母爬到丈夫这边,嘴唇直打哆嗦。
沈父摇头道:“不会的,王爷没道理这么对待我们。不是他,不可能是他,这作风倒是很像……锦衣卫指挥使高镍。”
高镍?
傅玉筝的丈夫?
沈母此时此刻,终于领教到了锦衣卫的毒辣,但凡她今夜反应慢一拍,都得当场毒死在床榻上。
思及此,沈母霎时吓得满脸铁青。
有了毒蝎子事件,沈父和沈母再也不敢上床睡觉,老两口坐在圈椅里,紧张兮兮地盯着四周的地面,足足盯了一整夜。
再困,也不敢眯眼睡觉。
生怕地面上又冒出几只毒蝎子来。
而且,不仅今夜不敢入眠,此后的日日夜夜都疑神疑鬼,或走或坐或站,总感觉身后爬出几只毒蝎子,不停地四处张望。
精神高度紧张,没有一刻敢松懈。
没几日,老两口就神经衰弱,肉眼可见地衰老起来,头上白发和面上皱纹蹭蹭蹭地猛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