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炎和他的手下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久久说不出话来。
俗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未必是你的朋友,也可能是你的敌人。
毕方部落和祸斗部落结怨已久,担任要职的阳炎对斗笛他们的实力可谓是一清二楚。
正因为如此,当他看见小顾兄弟轻轻松松就将这些祸斗部落的族人消灭的时候,才会如此难以置信。
哦对了,还有那只白猫。
它怎么能一口就把祸斗吃掉呢?
祸斗再不起眼,好歹也是凶兽之一,那吞吃火焰的技能,连毕方都拿它没办法。
他实在想不通,这白猫到底是什么身份,连凶兽都能一口吞了。
阳炎呆呆地趴伏在原地,直到一双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阳大哥,虽然火云很软,但是一直趴在这里不动弹也不太好吧。”刘谨安半开玩笑道,向阳炎伸出手去。
阳炎借着刘谨安的搀扶站了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刘谨安心知对方肯定有很多疑惑想问,他动手的时候就料想到了这种结果。
但他还是选择了救人。
一方面是他还想从阳炎这里得到一些回报,有这一层救命之恩在,想必对方一定会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另一方面是斗笛实在是太嚣张了。
嚣张也就罢了,还当着他的面嚣张,而且先动手的也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所以刘谨安才决定出手。
“我们先回车上,你有什么想问的,到了车上慢慢说。”刘谨安拍了拍阳炎的肩膀,旋即率先登上了马车。
阳离凑到阳炎身边:“阳管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阳久崇拜道:“这位小顾兄弟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一出手那群祸斗部落的家伙就被火焰灼烧。就算是咱们族长,甚至毕方大人,也做不到这种程度吧?”
“阳久,慎言。”阳炎瞪了他一眼,“口无遮拦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阳久捂住了嘴巴,他因为这个没少被族长关禁闭。
“你们去安抚其他人,一切照常,就当祸斗部落的人没来过。”阳炎吩咐下去,“至于小顾兄弟,你们就按平常心对待他,不要老是用各种奇怪的眼神看他,好像人家是什么怪物似的。”
阳久和阳离对视一眼。
怪物?难道小顾兄弟还不像怪物吗?
阳炎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了马车上,他看向刘谨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刘谨安抚摸着怀里的白虎:“阳大哥怎么突然见外了,我们不是好兄弟吗?”
阳炎苦笑道:“是我高攀了,顾先生,您的实力着实令我们大开眼界。”
刘谨安叹了口气,这就是他迟迟没有动手,直到最后一刻才出手的原因。
他此行的目的只是去火云地带而已,能从毕方部落捞到点好处更好,捞不到也无所谓。
并不想节外生枝。
可经此一役,阳炎已经意识到他的实力非同一般,恐怕不会再将他当做一个普通的,正在寻求合作的商人。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是这样,当一方比另一方强大太多的时候,弱小者要考虑的就多了。
更何况阳炎本就是谨慎的人,或许对方已经开始怀疑他的目的了。
“阳大哥,我是带着诚意踏入火云地带的,我希望我们之间不要产生隔阂,如果你有什么顾虑,提出来便是。”刘谨安只能尽力去消除自己的嫌疑。
阳炎抿了抿唇,终于开口道:“我知道我现在说的一些话,可能会冒犯您,但身为毕方部落的一份子,我还是得问您。”
刘谨安微微颔首:“你问。”
阳炎:“您来火云地带,跟我回毕方部落,真的是为了推销袖里天火和算盘吗?”
刘谨安不假思索:“有一部分原因,但不是全部。请相信我,我的确很看好我们之间的合作,并且期待着能和贵方达成交易。”
阳炎思忖片刻,小顾兄弟的回答正是他所担忧的,对方毫不掩饰自己的别有用心,倒让他显得束手束脚。
他不敢多问,生怕问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害得大家和他一起陪葬。
不过除开这一点,小顾兄弟的回答十分真诚,不像是有所隐瞒。
他思索片刻,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你会损害毕方部落的利益吗?或者说,你会做出有损毕方部落的事情吗?”
刘谨安斩钉截铁:“不会。”
不论是商业行为还是寻找朱雀,对于毕方部落都没有危害可言。
甚至于倘若朱雀真的被朱厌所替代,等他消灭朱厌之后,被朱厌所占据的灵气将会回归火云地带,滋养毕方部落。
阳炎听刘谨安这么说,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相信小顾兄弟不会骗他,以小顾兄弟的实力,杀了他们灭口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然而小顾兄弟没有,说明对方也是在意双方之间的合作的。
刘谨安继续道:“阳大哥,我想你应该明白,刚才我完全可以不掺和。”
“我知道我的实力暴露,必然会令你产生忌惮。”
“但我还是选择了救你和你的族人们。”
他叹了口气:“如果阳大哥对我还有任何的猜忌,我现在马上离开也可以。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合作是相互奔赴,而不是互相有所保留。”
阳炎忙道:“小顾兄弟,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太强大了,我不配与你为伍。”
“难道强者就该高处不胜寒吗?谁规定了强者就不配有朋友?”刘谨安步步紧逼,“阳大哥,我看是你压根没把我当兄弟,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阳炎不住摇头:“不是这样的,小顾兄弟,你听我解释。”
刘谨安递给他一个你说的眼神。
阳炎摸了摸鼻子,诚恳道:“首先,我代表我的族人们,向您道谢。感谢您伸出援手,救我们于危难之中。”
“如果不是您,刚刚我们都已经死了,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刘谨安摆摆手:“救自家兄弟,谈什么谢不谢的。”
阳炎羞愧地低下头,小顾兄弟表现得越坦然,他就越羞愤欲死。
“对不起小顾兄弟,是我胡思乱想了,我不该怀疑你的。”他低下头,忏悔道:“我十七岁就做了管事,与人相处难免会带上一丝功利心,所以才会妄自揣度您的善举。”
刘谨安大度原谅了他:“下不为例就好。”
阳炎松了口气,一想到自己那些兄弟们,小心脏又提了起来:“那个,我那些族人可能会和我有同样的想法,如果他们冒犯了你,还请你不要怪罪。”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刘谨安笑道,“既然都是朋友,有什么冒犯不冒犯的。”
“谁要是有别的想法,来找我打一架就好了。”
刘谨安的话彻底让阳炎放下了心,他哈哈大笑道:“是是是,就该让那些有意见的人来找你打一架!听我的,不必给他们留情面,揍得他们哭爹喊娘才好。”
刘谨安摇头失笑:“阳大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的良心早被祸斗吃了,现在祸斗被你的白猫吃了,也就是说我的良心在白猫的肚子里。”阳炎无辜地耸了耸肩。
两人又恢复了之前的相处模式。
但至于是否真的心无芥蒂,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阳炎聊完下了车,阳离他们赶忙凑了上来:“管事,怎么样了?”
阳久也好奇道:“大哥,你问出点什么来了吗?”
阳炎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随后扬声道:“诸位,我再次郑重宣布,刘谨安是我阳炎过命的兄弟。以后谁敢对他不敬,就是打我的脸!日后你们对待他就要像对待自己的兄弟一样,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刘谨安听着外头的动静,惬意地倚靠在马车上。
他当然知道这番话多少有点作秀的成分,对方故意让他听到,正是为了向他示好。
顺水推舟的事,刘谨安没必要去反对。
更何况他也不会在毕方部落待太久的时间,做完交易,他就该去寻找朱雀的下落了。
木灵告诉过他,朱雀就栖息在火云地带火元素最活跃的地方,可能是某一处火山口,也可能是某一片岩浆,需要他仔细寻找。
说了跟没说一样。
他当时还问木灵,堂堂巨树怎么还有不知道的事情。
木灵理直气壮地回答他:“丛林地带和火云地带相隔那么远,我不知道也很正常。你过去之后,可以问问那里的瑞兽,说不准祂们会知道些什么。”
正因如此,他选择了毕方部落作为突破口。
……
入夜。
刘谨安自打展现出非凡的实力之后,众人都不敢和他一起睡了,他乐得自己占据一个帐篷。
把段海平召唤出来以后,他用神识为自己的帐篷布下一道结界,降低帐篷的存在感。
这才将今天的事情分享给了段海平。
白虎还在旁边添油加醋:“斗笛还说刘谨安是阳炎的小情人,笑死我了,你是没看到当时刘谨安的表情。”
刘谨安翻了个白眼,好你个白虎,胳膊肘往外拐是吧?
明天不准吃东西,饿一天!
段海平用问询的语气:“还有这事?”
眼神却凌厉得很,仿佛要将那个斗笛从灰烬变回人形,凌迟个几百遍之后再一把火烧掉。
“这只是个误会,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噫,好肉麻。
但有用就行。
段海平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那个阳炎,恐怕没有你说得那么简单。他表面上对你恭恭敬敬,私底下说不准会对他们族长说些什么。”
刘谨安点点头:“他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并且把部落的利益放在自己的利益之上。所以即便他和我的私交再好,他也不会在族长的面前偏袒我,一定会将我和他从相遇到结伴而行的每个细节都坦白得清清楚楚。”
段海平眉宇之间又添了几分沉郁:“你们还有私交可论?”
刘谨安轻啧一声:“我只是打个比方。”
“我也只是提出质疑。”段海平有些牙酸,“阳炎心思深沉,你不应该和他走得太近。”
道理刘谨安都懂,可他就是不想听段海平唠叨:“现在是连我的交友自由你都要插手咯?”
“安安,”段海平无奈拧眉,“我不是要插手你交朋友,但是他……”
“我心里有数。”刘谨安摆手,终止了这个话题。
他和段海平分享在秘境里的一切事情,是因为他希望对方能够了解他的处境,并且和他并肩作战。
而不是处处质疑他的决定。
诚然,和阳炎同行并不是去往火云部落的唯一途径,但他已经这么做了,何必再重复强调这样不对那样不行?
“我成年了,你别把我当小孩子看。”刘谨安没好气道,“该做的事情都做了,现在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想干嘛?还是说你更喜欢这种调.教伴侣的感觉?”
听着刘谨安越说越离谱,段海平不由扶额,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骂又骂不得,打……又打不过。
他别过脸,眉间的沟壑愈发深刻——他不知道该拿刘谨安怎么办才好。
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想无时无刻都看见他,怕他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伤。
这些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倾诉,他并不是一个很会倾诉的人。
即便心里难受的厉害,嘴上也只有一句:“我是不是招你烦了?”
那一瞬间,刘谨安的心脏有一种被击穿了的感觉。
他先是一怔,继而恍然。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明知道段海平的性格有缺陷,却还跟对方钻牛角尖。
图什么呢?
“我怎么会嫌你烦,我就喜欢你在我耳边喋喋不休,只是我刚刚太激动了,你别生我的气。”刘谨安向前给了段海平一个拥抱,“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希望你给予我充足的信任。”
段海平亲吻着少年的脸颊:“我从未怀疑过你。”
“我知道,是我把你的关心当做了怀疑,好在一切都不算晚。”
刘谨安抚摸着段海平的头发:“时间还早,陪我睡会儿?”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