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婵音愣了一下,豁然开朗。
“是哦,现在就算把自己愁死也没用啊,倒不如先往下走走再看。”
“晚吟,你怎么那么厉害呀,每次都能开解我,帮我理清楚思绪。”
姜婵音也凑过来,在姜晚吟头顶蹭了蹭。
“你说这个家要是没有你该怎么办啊。”
姜晚吟嘿嘿一笑,手指穿过妈妈的指缝。
“那你可得把我抓牢了,把我留在身边,别让我走丢了。”
姜婵音认真地点点头,立刻收紧手指,一本正经地抓牢姜晚吟的手。
姜晚吟垂下头,看着她们相握的手,笑容里多了几分苦涩。
其实她担心的,又何止是感情……
两个小姑娘脑袋靠着脑袋,天南海北地聊了很多。
心思踏实了,人也就不知不觉沉沉睡了过去。
然而这一夜,孟寻洲却失眠了。
他人生二十多年,头一次不因为生计,不因为仇恨。
而是因为一个姑娘,辗转难眠。
他平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盯着房顶。
一幕幕画面完全不受控制地浮现眼前。
他想到了小的时候,姜婵音生得白嫩可爱,村里的小伙伴都争着和她一起玩。
可他,要保护妹妹,要烧火做饭。
他浑身衣衫破旧,经常脏兮兮的,每次只能远远听着她们的笑声,不时朝那个方向看一眼。
他没资格,也不该出现在她身边,成为她的玩伴。
再后来,他慢慢长大,有了自己谋生的本事,肩上的担子却更重了。
而她,父母疼爱,家庭温暖,与人为善,还有张迟舟那样优秀的男孩围绕在身边。
村里很少有不喜欢姜婵音的。
她就像是田野里生长得最旺盛的那株向日葵,任谁看了都称赞喜欢。
而他,就像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无人在意的湿滑青苔,有时还会惹人生厌。
从始至终,他和她,好像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们两个的感情,就像一颗被热水烫过的种子,无论如何也不该发芽开花。
可为什么,每当她出现在他面前,他的目光总忍不住被她吸引,总是下意识想对她好一点呢。
万事有因有果,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些“忍不住”、“下意识”,或许他们之间,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孟寻洲不敢闭眼。
一闭上眼,就不受控制地想到自己今天拒绝姜婵音时,说过的那些决绝的话。
他骗得了姜婵音,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他就是喜欢姜婵音,或许比她的喜欢还深。
心口一阵一阵发闷。
孟寻洲突然有些痛恨自己。
如果他能控制好自己,或许就可以一直这样远远地看着她灿烂轻松的样子。
而不是像今天这样……
一想到下午姜婵音伤心欲绝,流着泪出去的模样,孟寻洲心头就隐隐作痛。
那些泪水,滴进了他的心里。
他攥紧了拳头,死死咬着牙,唾弃到恨不得立刻给自己几下。
也不知道姜婵音现在怎么样了。
正想着,门外院子里突然传来几声响动。
那声音毫无规律,听上去用了几分力气,不像是风的作用,倒像是——
孟寻洲脑中的弦立刻绷紧,眼神在这一刻骤然变得凌厉起来。
他看了一眼对面妹妹房间安稳关着的门。
男人放轻了脚步,悄悄闪身出正屋,凑到小院门边。
透过门缝,能隐约看见外面月光下,三个黑影正聚在小院门前。
为首那人正是王老八。
他烦躁地伸手推了两下小院木门,小声嘀咕。
“妈的,这门怎么锁得那么紧,用刀别都别不开,孟寻洲这小子该不会从里面用锁链锁住了吧?”
魏超刚不信邪,推开王老八,从裤兜里抽出一把短匕首,沿着门缝伸进来。
银亮的刀尖探过来,微微一动,在月光下反射出摄人寒光。
孟寻洲眯起眼,握紧拳头,暂时按兵不动。
眼睁睁看着那刀尖“叮”的一声撞上他特意在门闩上裹的那层贴片。
魏超刚顿时“嘶”的一声,像是有些气愤,动作逐渐不耐烦,将刀刃在门闩上使劲左右动了动。
如果换做普通的木质门闩,只怕早就被这刀刃卡住,一寸一寸地挪开了。
可惜他不光在门闩上包了一层光滑的铁片,还在门闩两头做了可拆卸的堵头,把门闩死死地卡在了中间。
就算这刀刃能挪动门闩也无济于事,除非直接从门缝把门闩斩断。
但这么一把小匕首,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出所料,没倒腾两下,魏超刚就骂骂咧咧地把匕首缩了回去。
“踏马的,也不知道孟寻洲这小子在门上做了什么手脚,竟然把门卡得这么死。”
王老八也憋着一口气。
“要不然咱直接把门踹开吧,或者翻墙进去!”
“孟寻洲这会儿睡得熟,说不定来不及反应,或者咱们直接翻进那小丫头的……”
这个提议很快就被丁铁柱否决。
“想什么呢你们?孟寻洲那小子机灵着呢,翻墙落地的声音大,把门踹开声音更大。”
“咱们三个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而且这大晚上的,四周这么安静,说不定会招来其他人,到时候才麻烦呢!”
王老八仍有些不甘心。
“可是咱们还没得手呢!”
“最近村长看得这么严,兄弟几个都好久没碰……”
丁铁柱压着嗓子:“那又能怎样?谁让咱们进不去他家,你们都忘了上次姜刚烈的事了吗?”
“你俩想找死可别拉上我!”
王老八和魏超刚只能讪讪地闭上了嘴,最后不甘愿地瞪了小院大门一眼,趁着夜色转身离开了。
一墙之隔内,孟寻洲面色沉了又沉。
第二天一早,姜晚吟把出摊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便如约来到孟家小院,抬手敲了敲门。
“小溪,你准备好了吗,今天逢场,我们要去出摊了!”
手指在小院木门上刚敲了几下,便被人从内打开。
姜晚吟只当是孟溪,抬手就推了推门,带着笑意,往孟溪身高的高度望过去。
“小溪,你……”
话说到一半,她意识到出现在视野里的不是孟溪,而是一双长腿。
长腿被洗得微微发白的棉布长裤包裹着,笔直修长。
姜晚吟愣了一下,顺着这条腿往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