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十月底以来,股市行情从低迷似乎在缓解,国家提出四万亿救市,正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知道这是他翻身的时候,可是他手里没钱,他也试图想问姐姐弟弟借钱,后来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姐姐肯定不会给他借,为了避免他张口借钱,姐姐他们都买了房子,就连妹妹都去成都买了房子。
一家人跟他仿佛成了陌路人一般。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借钱,爸妈把棺材本都给了他,给小宝了,还让他拿去买了股票,就给砸进去了。
股市在两千七的时候他就想拿小宝的那套房子抵押贷款入市,妈妈哭闹着死活不同意,他也就放弃了,不成想那次放弃竟然避免了更大的亏损。
这次他知道会挣钱,他的很多客户也发现了这个机遇,投了钱补了仓。他是看着着急,犯法的事他是不能去干,可是怎么才有钱?只有他的两套房子了。
他没经过妈妈同意,先把自己的两居室抵押给了信贷公司,拿上钱他就快速的补了仓,补仓进去他是出了一身汗的,如果挣不了钱,他就没房子住了,到时候妈妈会如何他都不敢想。
元月中旬,股市行情更好,正强每天关注着。他已经把属于小宝的那套房子也抵押了,那天他偷着把妈妈保管的材料拿走,本来他是不能抵押小宝的房子的,可是他通过关系,还是抵押了,这次他没有犹豫的就拿去了股市里,他想他不能贪心,只要股市涨到三千点他就卖了,绝对不贪心,他的房子抵押只有半年,半年之后不还钱,人家就收房子,他在赌博。
小宝放假了,向春水最近总觉得自己心口不舒服,她想着自己应该去检查下。
这里什么都好,就是看病太费钱,特别是去医院里,检查费治疗费,她的那点工资根本不够糟蹋的。
她很想回去,老头子回去让她也心不安,担心老头子不知道照顾自己。
明天就是星期六,儿子休息,向春水想着让儿子带她去医院看看。万一把小病拖成了大病,花的钱更多。
前一阵儿子说现在股市大涨,是挣钱的好机遇,可她没钱帮他,她也不想替他去问其他儿女,富贵在天,能活着才是福气,她没搭理儿子说的事。
向春水吃了几片丹参片,孙子在客厅里看电视,向春水打开床头上的柜子,她想拿一件毛衣下来,毛衣拿出来,她顺手摸了下上面,那上面有个文件袋,里面装着小宝那套小房子的发票和房产证复印件。
她没有摸到,心里一紧,爬到床上踮脚一看,里面什么也没有,
“小宝,小宝,”
小宝跑了进来,“怎么了?奶奶,”
向春水看着小宝,他肯定不知道,可她不死心,“你看见这上面的袋子了吗?”
“我没有,什么袋子?”
向春水冷汗都出来了,她心慌的手都抖了,儿子,儿子,他,他不会拿房子去贷款了吧?
向春水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奶奶,你怎么了,”
小宝看见奶奶脸上出了很多汗,叫起来,
向春水没回答小宝的问话,她摸着床沿,颤巍巍的,“你扶我一把,去你爸房间,”
向春水还抱着一线希望,或许儿子把资料放到他房间了!
等她来到儿子房间里,那个放儿子贵重东西的柜子锁着的,她想等儿子回来再问他,可是鬼使神差的她等不及了,
“小宝,你去给我拿榔头,”
“奶奶,你要干嘛?”
向春水脸色惨白,“你去拿,快去。”
小宝去客厅,拿了一个榔头,这是爷爷买的。
向春水毫不犹豫的举着榔头对着那个暗锁敲了下去,“咣当,咣当,”
锁没反应,但是柜子有反应,向春水发狠了,她一下,一下,“咣当,咣当,”
小宝吓坏了,哭叫起来,他找奶电话,给爸爸打电话,
正强接通电话,就听见儿子在哭叫,
“爸爸,爸爸,你快回来,我奶奶在砸你的柜子,我奶奶疯了,疯了一样。你快回来。”
正强心掉入谷底一般,看来妈妈知道了,知道自己把房子抵押贷款了。
他放下手里的工作,股市也不看了,疯了一样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对同事说:“我家里出事了,我先回家一趟。”
向春水终于砸开了柜子,里面如她想的,儿子不仅把小宝的房子抵押了,还把他们现在住的房子也抵押了,她盯着那些写满字的纸,她没看那些字写的是什么,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儿子、孙子,呵呵,她笑了,自己这是图了什么,倾其所有的护着他们,帮他们,可是最后他们,还是蒋一无所有,要流落街头。
她站起来,腿发软,孙子喊她,她好像也听不到,她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说什么,她茫然的望着眼前这个小人,她拼命护着的孩子,她护不住了。
一阵天旋地转,向春水向后倒去......
南方的天气出现了寒流。
今天是星期六,昨晚成波回来了,一个消息让娥子差点跳起来,嗯,差点跳的八丈高。
成波终于脱去了副字,成了成书记了,并且还转调回蒙州了,到蒙州当了州纪检委书记,娥子基本一夜没睡,是不是自己也是官太太了?
是不是成波有机会当州长、当州党委书记?
看见娥子幼稚的样子,成波都怀疑她怎么当作家,以前还是个实时报道的记者?一点都不稳重。
这一夜,两口子躺床上勾勒蓝图。
“娥子,你电话响了,嗯,是秦好打的,”睡意正浓的成波推了推怀里的娥子,把电话塞给娥子。
娥子接过已经接通的电话,闭着眼睛,“喂,”声音里都是慵懒。
“姐,姐,呜呜,”
娥子忽然惊醒,这是什么,哭啥!
“秦好,你哭啥?你是不是哭了?”娥子以为自己没听清,问道。
“姐,出大事了,妈妈,住院了,现在人事不省,我刚来,”
娥子翻身坐起来,大睡衣垮向一边,露着肩膀,“你说啥?”
娥子彻底醒过来,妈妈人事不省?
“为什么?没说哪不好啊!”
“昨天,昨天,被送进医院了,急诊,现在还在医院里,医生说,妈妈是受刺激了,本来就有心脏病,”
娥子推了推成波,“她受了什么刺激啊!谁刺激她了?”
“还能有谁?她宝贝儿子啊!我问大哥,他也不说,小宝说,奶奶把爸爸屋里的柜子砸了,不知道她找什么,然后就人事不省了,小宝哭得伤心的不得了,大概吓坏了。”
“姐,我害怕,妈妈会不会死了啊!”
娥子这会儿也没主意,“你别瞎说,医生没说其他的吗?”
“现在还要检查,医生没下结论,”
娥子看着坐在身边的成波,“我妈病了,秦好说人事不省,医生没有结论,只说是受刺激了,你说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只有去了啊!”
“可是他们都去成都了,焕东方没有人,只有我盯着,”
成波沉默,
“姐,”
“这样,秦好,你先在那照顾妈妈,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好,你没给爸爸打电话吧?”
“呜呜,姐,我不敢说,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怕爸爸,也,”
娥子打断她,“行了,别乱说话,焕东方那面程东方他们,还有英子都去成都了,只有我一个人,我,想想,看看,你先给正江说一声,他也去成都了,”
“他去成都干什么?”
“他们又买了一套房,去办手续去了,你给他们打电话,让他办了手续先去深圳吧!我这里得安排下,爸爸那我还得给他说。”
秦好也没关心二哥又买房子的事,两人放下电话,成波和娥子也起床,懒觉是睡不了了。
娥子给程东方打电话,给他说了让他办好手续就赶紧回来,自己要去深圳,妈妈住院了。
“你不是不管你妈吗?”
娥子抢白道:“我妹打电话来,我能不管?总要去看下吧!还有我爸呢!”
程东方知道,娥子根本做不到不管她妈。
“行,已经跟人家公司谈好了,正在做相关合同书,可能星期一星期二就能签合同,我催下他们,让他们别再晚了。”
娥子看着在厨房里的成波,她走进厨房,“你,请几天假行不行?程东方说他们大概星期一星期二就能签合同,合同签了他就回来了,你去焕东方坐几天,盯着点,”
“我去盯着,人家谁理我?”
“又不让你做什么决定,就是看着点,你当领导的,还能被这点事难住?”
程东方不想让他家里人参与进来,所以一般情况下,他在,要不就是英子在。
成波笑了,“行,行,我去,”他反正还没报到,晚两天他还得回哈州那面去交接工作,“赶紧做点吃的,咱们回二场,要给你爸说,顺便把他接过来,到时候你们从这里坐火车走。”
“我心里很紧张,平时不喜欢我妈,可也没想过她要死啊!成波,这一想到她要死了,这心里怎么就空空的,刺的疼,”
“废话,她怎么说都是你妈,别想那么多,你给成红打个电话,让她过来,陪小珠子,”
娥子都被成波整笑了,“你可真行,人家一家子人,让她来,那两个呢?也来?”
娥子走出厨房,“让小珠子去她姑姑家住一阵子,让成红收拾出来一间屋子还差不多,”
“我们家是闺女,哪能到处乱住,”成波大声说。
“去她姑姑家,又不是外人家。你不是还没走吗?”
娥子拿起电话给成红讲,挂了成红电话又给师兄周简城打电话,唉,没法子,本来今年不准备请假,要好好的做下贡献的,哪成想,妈妈又出事。
娥子两口子回到二场,娥子没想到爸爸竟然哭了,一行浊泪从爸爸眼角滚下,娥子心都碎了,他和妈妈是夫妻,如果妈妈就这样走了,爸爸该多自责啊!
“爸,你别难过,秦好说,医生直说是受刺激,没说有生命危险,我和成波是来接你的,我跟你一起去深圳,”
成波从茶几上拿起纸巾盒,抽出几张纸递给老丈人纸巾,“爸,你也别想的太多,没有危险就是好事,娥子跟你一起去,实在不行就把妈妈接回来,”
“嗯,爸,现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秦好在医院里,正强也在,有他们在,你就别担心,再说人在医院里,应该没事,一会儿我去医院里问问,妈妈在那里住急诊科应该是给报销的,”
秦树青用纸巾在眼角处抹了一把,“嗯,你去吧,我没事,我收拾下东西,”
“好,娥子,你去医院问,我在家帮爸爸收拾东西,”
娥子带着秦树青回到州上的家里,秦树青已经没那么焦躁不安了,下午回到家,娥子又给秦好打电话,秦好不哭了,向春水还是没醒过来,医生把各种液体给她输上,她的呼吸变得均匀了,可就是没醒过来,医生说看明天了!
娥子订的星期一早上九点的票,明晚坐晚上的火车到乌市。
小珠子也长大了,看见妈妈着急,她也跟着着急,“妈,外婆对你又不好,你干嘛还对她好,”小珠子对坐在电脑前工作的娥子说。
“告诉你了,别瞎说,你不是知道她是我妈吗?难不成你还不管我了?”
小珠子急了,“那能一样吗?你对我好,我外婆偏心眼,上次在成都,给我舅包红包给五千,给你就只给两千,哼,我外婆最会装了,”
娥子看眼外面,在客厅给爸爸铺了个临时的床,
“姑奶奶,我还给你说几遍!她做她的,我做我的,做人要问心无愧,你都多大了呀?还这么幼稚?”娥子低声训斥小珠子,
“你不要让外公听到了,”
小珠子嘴里“哼”了一声,小声道:“你们大人可虚伪了,还说我幼稚,”
“以后,别让我听到,有意见憋在心里,写你的作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