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姒姒低头喝了一口茶,笑笑道:“不必。王爷素来节俭,在京城也是这般,出门在外的,没必要住那么好的地方。”
刘煊如今在朝中风光无二,他真大张旗鼓的告诉广姚所有人自己来了,且住最显要的地方,不出三天,当地各个有头有脸的人家都送上一大批东西孝敬。
这种事情劳民伤财,闹得各家都来凑热闹实在没必要。
现在这样不仅安全,行事更为方便。
绿姬听岔了意思,倒没想到堂堂王府居然连自己侯府都不如。
不过想来也有道理——毕竟刘煊不像五皇子那样尊贵的地位。
想到这里,绿姬更气愤了——这对夫妇穷酸得和什么似的,居然敢杀他们镇北侯府上的人?
绿姬长长的指甲刺入了掌心,不自觉的就忘了胡英告诫她的话,一开口就翻起了旧账:“前两日侯府是不是有人冒犯了王爷?这些人就算有罪,好歹也是镇北侯府上的,轮不到别人收拾,王爷怎么能把他们都杀了?”
与此同时。
镇北侯胡英恭敬的对刘煊行了一礼:“不知晋王爷来了广姚城,臣有失远迎。”
刘煊笑笑:“京城这时节燥热,本王携王妃出来游玩几日。多年不见侯爷,侯爷一如往昔。”
“臣多年未变,王爷却今非昔比。”胡英正色道,“当年臣多有得罪之处,望王爷不计前嫌。”
刘煊接了下人递来的一盏茶,他并没有喝,一双凤眸只似笑非笑扫过胡英。
胡英又行了一礼:“前些日子胡府的奴才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敢冒犯王爷,这群人以下犯上死不足惜,希望王爷消消气,不要放在心上。”
“这点事情传到父皇耳中,只会让他生气。”刘煊道,“侯爷放心,本王的心胸没有狭窄到这份上。”
多年之前胡英就知道刘煊是个难伺候的主儿。
可惜当时谁也没想到他能成今天这个气候。
胡英给刘煊准备了接风洗尘宴,宴上多方打探刘煊过来的目的。
他清楚刘煊不喜女色做事清正,没有像其它钦差过来那样弄一大帮子漂亮女人来伺候,只摆了干净酒席,叫上一些做事的官员,一边说些漂亮的场次话,一边试探着看刘煊想了解什么。
刘煊喝了一口酒,只说今天的酒席没有任何意思,酒水寡淡无味,也没有半点意思。
其它官员看看胡英,全想不到人家王爷大老远的过来了,胡英居然没有安排什么消遣。
胡英干笑两声:“看来王爷喜欢烈酒,我让人送两坛上好的送来。”
......
绿姬说完这句话,便觉着在场的气氛瞬间就冷了。
她干笑一声:“怎么?我说错什么了?”
文姒姒冷冷的看过绿姬:“你是怪罪王爷杀你们府上的奴才?镇北侯府教出来的好奴才,拿着刀剑要赶皇上的亲儿子出客栈,占不着上风还试图刺杀王妃……从前都说镇北侯府威风,本妃从前不晓得,今天终于知道了。明个儿我就写信让父亲问问皇上,是不是堂堂亲王要对镇北侯的奴才低声下气,才不会让镇北侯府来问罪。”
绿姬被扣了这么多顶帽子上来,她一下子就懵了。
缓了一会儿绿姬大怒:“你胡说八道什么?他们什么时候刺杀你了?明明是我们府上的人被你们给杀了!”
话音刚落,文姒姒跟前的一个太监就给了绿姬一个大嘴巴子:“你是什么身份?王妃是什么身份?就算你们家侯夫人来了,也不敢这样对王妃说话。”
绿姬活了四十年,头一回被人这样打嘴巴,她都快被气晕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文姒姒被她气得头疼,现在也不觉得有意思了,摆摆手让人把她一行人撵出去。
绿姬回到家里就哭,哭得昏天暗地双眼红肿,一直等镇北侯回来,她才把自己被打肿的脸给胡英看。
太监的力气可比宫女的大多了,这一巴掌下来,绿姬的耳朵都要聋了。
胡英又气又心疼:“我说了你别在王妃跟前造次,说几句好听的就赶紧回来,你是怎么做的?”
绿姬一边哭着一边将当时的情景复述了一遍。
胡英气得不行,给她擦了擦眼泪:“你这个脑子……算了,都怪我没教你。对她们这些人,你不能这样说话,她和家里那位夫人不一样……吃点苦头也好,来日见了皇后,你要是这样,只怕命都保不住。”
绿姬哭着锤他:“我已经够客气了!从前都是别人捧着我,这回我主动捧她,还说让她住咱们的大院子,我还能怎么样?”
胡英叹气:“她是王妃,想住什么样的院子没有?分明是他们想低调,你还没趣的安排什么住处。就算她睁着眼睛说瞎话给你扣帽子,你也不能说她胡说八道。”
绿姬不服:“凭什么?”
“晋王已经答应了不告诉皇上。她的身份不比晋王低,她如果生气了装一场病,非说那群人伤着了她,你今天这一出就是找死。”
胡英道,“咱们家里这位娘家衰落了,你想怎么作践都成。她是有权有势的王妃,绿姬,你别昏了脑袋和她闹。”
绿姬躺在床上默默流泪:“我怎么找了这样没用的男人,连自己女人都护不住,让我在外头受这样的委屈。”
以往她耍这样的脾气,就算要天上的星星,胡英也给她摘来。
但今天等了半天都没见对方有动静。
胡英现在真没大些心思理女人。
他想起酒桌上刘煊的一举一动。
今天晚上的刘煊,似乎和他印象中不同,也和传闻中不大一样。
他多年前就与刘煊打过交道,像今天这样面对面交谈却是头一回。
胡英活了这么多年,到了今天这个位置,对任何事情都很敏锐。
他总感觉今天晚上的事情有点蹊跷。
他想了又想,连夜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