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姒姒灯下抿着丝线,在改自己的衣裳,想把一条不穿的狐毛披风拆下来做件新的。
送给梁氏的倒不是文姒姒亲手做的。
念珂这丫头做了许多小东西,平时穿戴用不上,文姒姒想着佛堂不仅清净还寒冷,挑了两样能用得上的送给了梁氏。
派去四皇子府的下人很快便回来了。
文姒姒前世与梁氏确实有些冲突,因为梁氏针对的是太子妃这个身份而非文姒姒本人,这辈子不仅没有对文姒姒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还对文姒姒态度很好。
于是乎,文姒姒放下了过往那些烂事。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梁氏与四皇子是正常夫妻,关系还挺亲近。
刘煊与四皇子日后肯定会有竞争,但前期还是亲近一些,让外人觉着众人兄弟情深更好一些。
她把多余的皮毛做了一件暖手筒,揣着一个手炉还挺重的,不如手筒更轻快一些。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文姒姒头也不抬:“给我倒杯茶。”
刘煊从桌上拿了杯子,拎了炉上的小茶壶给她沏了杯温热的茶水。
文姒姒自然而然的接过来喝了一口:“明日我——”
话语戛然而止,因为文姒姒看到了刘煊修长挺拔的身影和他身后的太监任若。
文姒姒:“……王爷,您回来了。”
刘煊听她声音有些紧绷,脸色看着更有些僵,就连握着杯子的手指都定住了,似乎没想到过来的人居然是自己。
不知为何,他觉得有几分好笑。
“看到本王,你这么紧张?”
“倒不是紧张,”文姒姒缓缓吐了口气,“是没想到过来的是您,妾身还以为是丫鬟过来了。”
在董太后跟前长大,小时候还经常见到皇帝,谨慎小心是藏在文姒姒的骨子里的。
她家世能比拟丁氏,却无丁氏那般嚣张跋扈的行事底气。
尤其在知晓董太后一旦去世,皇帝不会再庇护董太后的族亲之后。
“灯下做针线伤眼睛,这些事情让府上下人去做即可。”
文姒姒垂眸一笑:“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刘煊的后宅清净,这些时日陶侍妾和陈侍妾也不往文姒姒的跟前凑,她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做。
“王爷是不是累了?”文姒姒道,“若累了,早点去休息吧。”
“不用,”刘煊道,“本王不困。”
文姒姒听他这么说,便自个儿接着缝她的手筒,缝了一会儿她自个儿有些困了,一个不慎针尖扎到了手指头。
她就要把自己的手指含在嘴里,刘煊按住了她的手腕,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幸好针刺得很浅,流了一点血便没了。
念珂恰好这个时候进来,一看姐姐和王爷凑在一起,王爷还握着姐姐的手,她就赶紧停住了脚。
文姒姒觉着不好意思,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珂儿,你来做什么?”
按理说这么晚了,念珂不会再来文姒姒的房间,她自己有单独的房间。
念珂低着头:“许府来人叫我回去……说给我定了门婚事,让我回去完婚。”
刘煊知道念珂的来历,亲戚住在家里很是正常,文姒姒日常无聊,有个人陪她说说话挺好的。
只是刘煊没想到,这么个黄瘦的小丫头,看着才十一二岁,人还没有长成,就已经要出嫁了。
文姒姒脸色微变。
当初许念巧答应了让念珂在她身边待着,许家怎么能出尔反尔?
许家是怎么对待念珂的,文姒姒心知肚明。
只怕许家介绍的不会是什么好人,不然念珂几年后也不会跳井而死。
文姒姒道:“珂儿,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我去许家瞧瞧。”
念珂点了点头,离开了这里。
文姒姒有些担忧。
毕竟她和许念珂没有血缘关系,许念珂父母双亡,家产已经被许念巧的父母这一房吸纳干净了。
按理来说,念珂的一切是该许念巧的父母把持。
如果是在地方上,父母惨死留下一个庶女,狠心的族人霸占家产后把人卖了都很常见。
但京城各家都要脸面,尤其是高门大户。
正常情况下说,许家对许念珂的待遇哪怕比不上自己亲生的女儿,也该好好教养客客气气的。
一点嫁妆几个丫鬟对许家这样的人家而言算不得什么,做厚道些还会有美名。
偏偏许家不仅让念珂像使唤丫鬟一样跟着许念巧,还给她安排很重的针线活儿,对她非打即骂的。
她稍微和刘煊提了提许念珂的身世。
毕竟嫁给了刘煊,两人从此利益捆绑在了一起。
而许家与太子联姻,文姒姒担心刘煊不想和太子这边有什么冲突。
刘煊并不介意:“你们姐妹情深,你帮她理所应当。”
文姒姒松了一口气。
她道:“我先和许家好好谈谈,看他们是什么意思。”
夜色已深,文姒姒以为刘煊要睡在自己这里,想上前帮他更衣。
他挡住了文姒姒的手,看她一眼:“本王要回去处理一些事情。”
文姒姒:“年末朝廷居然这么忙?那您为什么特意过来一趟?”
“几日不来你院子里,府上的人会怀疑本王对女人没兴趣。”
旁边的任若觉着牙酸。
从前几年一次都没去陶侍妾和陈侍妾那里,也没有见自家王爷有这方面的顾虑。
这正儿八经的王妃一来,自家王爷瞬间变成好丈夫了,各种照顾王妃的颜面,有了空闲还往王妃的住处来,哪怕没有空闲,也要生生挤出点儿空闲。
跟着刘煊往外走的时候,任若忍不住道:“奴才瞧着您对王妃实在不一般。”
刘煊平时很少和他搭话,提起文姒姒,却不免多说了两句:“哪里不一般?”
任若“嘿嘿”一笑:“您像是陷入了情网里,对咱们王妃动了真感情。”
刘煊一怔。
他对文姒姒这个小女人动了感情?
不可能。
完全没有这种可能性。
明明文姒姒哪里都不符合他的期许,人还生得娇娇弱弱,与体格强壮的他一点不般配。刘煊都担心,哪天和她圆房,她会受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