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情并不能如他所愿,即便是见识到他如此狼狈不堪的一面,云枕星依旧没有半分同情,只是在他脸上停留一秒,转身朝直升机奔去。
云枕星跑得很快,常年不运动让他快喘不上气来,他不知道自己跑这么快是为了什么。
也许是对自由的渴望,也许是不想看见那样脆弱的Alpha。
他的脚即将踏上直升机的踏板,身后又传来一声枪响。
听起来应该是朝天空开的。
云枕星脚步停顿,扶着直升机的手也没有动作,他想转身看看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压下好奇,准备爬上直升机。
“砰!”
“云枕星你别走!!!”
不曾想,第三道枪声跟霍铭川嘶吼声一起传入耳中。
这道枪声与之前那两道有些许不同,有些闷闷的,即便是螺旋桨声音十分嘈杂,但他还是能听出来。
而且第三道枪声响起后,周围好像安静了,他似有所感转头。
却看见了这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
只见不远处,被一众黑衣人围住的霍铭川双膝跪地,低垂着头,双手握住黑漆漆的手枪,而手枪正抵在他的胸膛处。
他的胸膛好像已经被子弹洞穿,白色衬衣已经被血液染得鲜红一片。
那血还在不停往外流,但跪着的人好像没有任何感觉,头颅拉耸着,看不清他的表情,若不是腰背还挺直着,云枕星真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云枕星大脑突然一片空白,螺旋桨巨大的声音都敌不过耳边传来的那道尖锐的耳鸣声。
耳鸣声刺得他瞬间失聪,意识也跟着全失。
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不得动弹半分。
一旁的楚申云也被这一幕吓傻了,他跟其他人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跪着的那人。
…
“舅…舅舅…”
不知道什么时候,云枕星来到他身边,用充满哭腔的声音叫他。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朝一众黑人怒吼道:“都愣怔做什么!救人啊!叫救护车!!快啊!!”
一众黑衣人手忙脚乱打电话,没人敢上去动霍铭川。
楚申云怕死了,那小子怎么那么狠,自杀这种事都干得出来,那可是心脏啊!这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要是今天,霍铭川死在他跟前,他可怎么跟霍老爷子交待。
还有…还有他外甥…
“疯…疯子…疯子…”楚申云手抖个不停,艰难地拿出一支烟放进口中。
却在点火时,死活打不燃那该死的打火机。
烟也因为他颤抖的嘴唇掉在地上。
“他妈的!疯子!”
楚申云怒骂,将打火机猛地朝地上甩,也不知是因为烟没点燃而生气,还是因为霍铭川的举动。
他也没心思去捡掉落的烟,突然想起外甥还在身边,他努力平静下来,安慰道:“星…星星…你别害怕…”
可是他这话一出,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某个阀门,一下子将失神的云枕星带了回来。
只见云枕星跌跌撞撞上前,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没有一点平衡感,根本分不清左右脚。
见自家外甥这副模样,楚申云也不敢跟上去,只得站在原地看着。
很快,云枕星被自己绊倒在地,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顾不得手臂上的疼痛,只得手脚并用,跪着靠近霍铭川。
刚一靠近,原本低垂着脑袋的霍铭川似有所感,手上的枪突然掉落。
趁人不备,一把将云枕星搂进怀里。
他力气很大,仿佛要将云枕星融入骨血,手臂被Alpha紧紧勒住,云枕星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不走了…好吗?”
霍铭川虚弱的声音从耳旁传来,他脑袋无力地靠在云枕星肩上,手上的力气却没有半分减少。
“不…不走…”云枕星声音抖得不行。
他害怕啊!他好害怕!不走了,他再也不走了!
只要霍铭川好好活着,要捆要绑都随他,只要他好好活着。
“我不走了…我不走了…呜呜呜…霍铭川我不走了…你别死…你别死…我害怕…我害怕…”
云枕星无助大哭,活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哭成今天这样,毫无形象,脆弱不已。
听见自家omega的哭声,霍铭川微弱一笑,无力道:“不死…乖…乖乖…不…呕…”
霍铭川突然呕出一口血,云枕星被吓得魂飞魄散,他想看着Alpha的脸。
可是霍铭川强硬将他锢住,他看不到,他看不到啊!
“你放开…我看看你…让我看看你…”
云枕星语气十分急促,可是霍铭川好像已经意识不清了,听不全他的话,只听到那句“你放开!”
以为云枕星又要逃走,他使劲浑身力气,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将双臂收紧,闭着眼睛,恶狠狠道:“休想…休想离开…”
可是强硬也只是一瞬,他早就撑不住了,要不是为了等云枕星过来,他早就倒下了。
所以话音刚落,锢住云枕星的双手突然滑落,霍铭川脑袋往一边偏去,仿佛已经失去生机。
云枕星感受到了,他大声哭喊:“不要啊…不要…霍铭川你别死…你别死…求求你了…求…呕…求你…呕…”
“啊…不要…呜呜呜…”
“呕…”
“不…”
因为哭得太过,云枕星一阵眩晕,呼吸急促,手脚抽搐,不断干呕。
但是为了撑住霍铭川的身体,他咬破自己的嘴角,巨大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
可是眼泪根本停不下来,渐渐的,他好像失声了,无论他怎么张嘴,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看着霍铭川被被血液浸红的后背,他颤抖着将手覆在霍铭川背上,想堵住一直往外流的血。
可是,子弹直接洞穿霍铭川的胸口,无论他怎么堵,那血还是源源不断往外流。
啊…
他张嘴只能发出气音,却无法吐出一个字。
眼睛被一片鲜红覆盖,恍惚间,他听见舅舅焦急的声音,以及一道道急促的警笛声。
他没有晕倒,因为他害怕,他怕晕倒这段时间,霍铭川会离开,他要看着,亲眼看着霍铭川脱离危险。
可是即使没有晕倒,他的意识还是有一瞬间不清晰。
他不记得怎么来的医院,也不记得霍铭川什么时候进的手术室,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坐在手术室外的地板上。
整个人颓废得毫无形象。
如果不是那双被鲜血浸红的手,他还以为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做的一场梦。
周围好像还有其他人,偏头看去,就见舅舅正蹲在角落,烦躁地抓着头发。
而舅舅不远处,还站着几名黑衣人,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