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戏虚空是一处道源虚空,凌驾于掌位虚空之上。
此道源虚空由三千层虚空界组成,每一界都布置了针对宁凡的手段,环环相扣。
这是满智道人精心打造的舞台,欲以三千次算计,一步步削弱宁凡,并在宁凡最虚弱之时,将其炼化成一尊木偶傀儡。
但可惜,宁凡并没有按照满智的剧本行动,而是以不可描述的药物反击了满智...
可怜那满智堂堂元阳始圣,却因一步漏算,永失元阳。此时的他,光是减少元阳之损便须倾尽全力,哪有余力继续操持百戏虚空?
而若没有圣人居中调度,只凭道源虚空是困不住宁凡的。
幸而满智事先考虑过诸多意外情形,倒也不至于全无后手。
他既然敢以满智为名,自然是把一身属性点全部加在了智力上。他的道心、肉身或许不如同级始圣,但论算无遗策却当真有几分自信的。
即使宁凡靠山强大,突然召唤出一尊逆圣分神助阵,他虽不敌,亦有后续手段往生彼岸...
即使宁凡突然觉醒了某种系统金手指,当场开挂,他也有相应的针对之术,专门制约诸天系统。
即使宁凡突然和他化敌为友,而后结盟互叛,他都有心理准备、应对之策。
满智设想过无数种和宁凡智计交锋的凶险场面,却唯独漏算了对方使用下三路手段的可能...
朴实无华,但竟十分实用!
但这也怪不得满智!
盖因浩瀚轮回之中,从未有圣人级交锋中使用椿药的先例!他的满智仍局限在大道之内,远未登临全知之境,漏算也是无可奈何。
但,漏算并非结束,他的计划总是环环相扣,仍有后手,可以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挽回损失...
...
少了始圣维持,百戏虚空威能大减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变化。
但这些变化,逃不过宁凡的天人法目。
“此地的【持环定空】似乎结束了,但却有某种后备手段随之启动,原来如此,这便是满智预留的后手吧...”宁凡眼中青芒闪烁,瞬间看穿了满智的布局。
所谓的持环定空,是指拥有圣人环的大能修士,以圣环加护道则虚空的手段,可令道则虚空威能暴涨,坚不可摧。
百戏虚空之所以能困住宁凡,正是因为满智之前使用了持环定空的加护。
但随着持环定空结束,此地三千层虚空界顿时变得破绽百出——至少对宁凡而言是这样。
蚁主:“满智已经收回了持环定空,可以全力出手击碎此界了!”
宁凡:“嗯。”
蚁主:“若你好言相求,本宫也不是不能借你些力量。”
宁凡:“多谢,但你暂时不要出手,满智的算计仍未终结。”
蚁主:“嘁,那满智分明已经无暇顾及此界,哪还有什么算计。便是有,凭本宫圣人之力,也可将其后手轻易击溃!”
宁凡:“或许吧,但我并不打算让你冒险。”
蚁主:“好好说话!不许肉麻!本宫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宁凡:“道友有些过于敏感了,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毕竟就算是一张厕纸落入我手,我都会物尽其用,更何况是道友这等重要底牌,但这却与男女之情无关了。义清道友,若你事事都用男女之情来看待我,我可是要困扰的,毕竟你我的感情,远没有发展到那一步。但若你定要与我干柴烈火,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与你一同跨越雷池...”
蚁主:“跨你个头!谁要和你跨越雷池!还有不许叫我义清!还有...你才是厕纸!!!!”
宁凡:“呵...”
蚁主:“不许偷笑!”
宁凡:“但有一事,还请义清道友铭记于心:满智此人,绝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乍一看他已被我椿药所算,但他的后手,绝不可小觑。我甚至怀疑,此时发生的一切,仍在他的剧本之中,所谓中我椿药,亦是他故意为之...”
正常圣人是不会擅自卷入无量劫的。满智号称多智,偏偏卷入此事,或许是出于贪念,或许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又或是遭人算计...若此地发生的一切并非满智本意,则他半道假装不敌,借机脱身,也不是没有可能。
蚁主:“本宫并没有小瞧满智,小瞧满智的是你才对吧!你只是仙王,仙王啊!对方可是十纪圣人,你有什么底气独自面对他!就算...就算你和他交锋了数十次都未吃大亏,但这能说明什么呢?也许对方之前并未动真格,此时才要将你一击毙命呢!比起本宫,你不是更危险吗!小心无大错,如此关键时刻,依靠依靠本宫怎么了?你既未将满智放入眼中,更未将本宫当成前辈对待,自大也该有个限度!也罢,本宫答应你,不亲自出手便是,但总可以将恢复了部分力量的【义清圣环】借你一用吧?不许说不!本宫也是有脾气的,并不喜欢被人再三拒绝!”
不待宁凡拒绝,蚁主直接开启了圣人环的力量,加护在了宁凡身上!
她虽恢复了不少力量,但仍无法长时间开启圣人环,亦无法令圣环发挥出全盛时的威能。
饶是如此,宁凡仍是在圣人环的加护下气息暴涨!
千年杀戮,二十七种掌位至少小成,再加上劫血接近突破真血六星,如今宁凡常态法力便有两万九千劫,距离远古大修三万劫的法力门槛都不远了。
如今又有了蚁主圣环加护,宁凡一身法力直接暴涨了三万劫,气息变强了一倍还多!
宁凡:“我不过提醒了你一句,你便回了我一大堆...挺可爱的。”
蚁主:“可爱你个头!本宫可是圣人!和这两个字压根扯不上关系好吗!”
宁凡:“这就是持环的感觉么,很温暖,就像被人紧紧拥抱着...”
宁凡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圣人环加护的感觉,啧啧称叹。
蚁主:“拥抱你个头!被你这么一形容,很正经的持环加护都变的恶心了!”
蚁主面色一红,只因宁凡说的其实是事实。她此时残魂力量不足,唯有以残魂相拥的姿态,才能将圣人环加护在他人身上,可这也没办法啊!谁叫她力量不足呢?只能事急从权了对吧!这能怪她么!干嘛把好好一件事形容得这么恶心!
又在此时,蚁主久违地感受到了宁凡心中想法,此想法未被不可思掩去。
面对满智,宁凡出于谨慎,并不打算吃蚁主的软饭,可偏偏对方把软饭硬塞到他的嘴里...但不得不说,这口软饭,很香啊!
又大又软又香的圣人环呵!
“香你个头!你既身受我环,便试试能否在持环状态,借用本宫的神通和道兵道甲,不要满脑袋黄色废料好不好!”
哦?接受别人圣人环加护,居然还能借用其神通道兵?每个人都这样么?
眼中青芒一闪,宁凡瞬间理解了一切:并非每个人被圣人环加护都这样。旁人被圣人的圣环加护,只能获得少量提升,哪个圣人会将如此重要的力量全部加护给外人?但他和蚁主的情况过于特殊,近乎一体共生,如此一来,当她愿意给予圣环加护,他几乎可以得到她的全部;而若宁凡心眼坏些,以万物认主之力趁机夺走蚁主圣环,蚁主可是再也取不回此环了...
已经如此信任他了么...
是潜移默化,还是亿万轮回中早已融入灵魂的习惯...
“怎样?凭此圣环加护,能借出本宫的神通、道兵么?”
“应该可以,不仅如此,持环状态下,我甚至能和你的一方界产生少许感...”
宁凡忽然话语一顿。
当那少许感应不断加深,他终于感应到了蚁主一方界的全貌。
那是何等破碎的一方界,已湮灭于永恒不灭的无量血雨之中,早不知毁灭了多少岁月。
道山被人削断了棱角,如同枭首。
道海被旱魃们占领,已枯竭了无数岁月,便是无量血雨都无法将其滋润。
山无棱,海为竭,却有一缕残魂化作青烟,长跪于无量血雨之中,那是蚁主陨落后诸多残魂中的一缕。
在那跪倒的残魂前方,矗立着一座黑岩雕刻的巨大佛像,但此佛像却没有面容...
“哦?你居然能感应到本宫的一方界!太好了!残魂状态下,本宫自己都做不到此事,你居然能做到,你这天人第三境果然异于常人的厉害!如何,本宫的一方界是不是十分壮观!虽只是一山一海的规模,但这一山一海,却是本宫耗费无数心血所打造,绝非寻常山海可比!”蚁主得意道,似乎并不知自己的一方界已毁,又或是记忆丢失太多,不再记得失去一方界的事情。
“你的一方界,似乎已经毁灭了...”宁凡沉默少许,回答道。
“毁灭?这不可能!该死,一定是全知,一定是他昔日杀死本宫之时,顺手毁去了本宫的一方界!”蚁主恨声道。
“不,若我感知不错,你的一方界,并非旁人所毁...”而是此界主人主动献祭了山海...
那弥漫于一方界内的远古祭祀之诵,至今仍在残界之内回荡。
那化作无量血雨的不悔和执念,仍在界内滂沱,如绝望,如哭泣...
便在这绝望血雨中,她曾为了某人,献祭了自身山海,却早已遗忘此事...
可为何要献祭,为何要长跪雨中...
宁凡以为他已在诸多轮回片段中,看尽了她的痛苦和绝望,却原来他所看到的,仍旧只是冰山一角,隐藏在水下的,其实还有更多,更多...
“不是旁人所毁,难道还能是本宫主动献祭山海?别开玩笑了!本宫可不是什么滥好人,不可能为了旁人舍弃一方界!定是你感应错了!大抵你所感应的,根本不是本宫的一方界。”蚁主并不信自己会为了外人献祭山海,这是什么天方夜谭?她又不是什么笨蛋傻瓜!
“算了,别再浪费时间感应一方界了。你既能借用本宫神通道兵,便以本宫手段将这百戏虚空彻底击碎!好叫你知道,本宫虽只恢复了一纪修为,对付满智却也手到擒来!日后可莫再看轻本宫了!”
“好...”
不再反驳,不再捉弄。
面对轮回之沉重,宁凡千言万语,尽皆化作了沉默。
而在那沉默之下,火焰愈发汹涌炽烈,却无处宣泄!
是个人都敢算计她,无休无止地算计着,无休无止地图谋...
“持环!”
宁凡将蚁主圣环的力量全盘吸收,融入到了自身十字光环之中,以十字光环为依托,来承载蚁主的残魂相拥。
于是原本十字交错的十字光环,顿时出现了第三道环影,却不再十字交错,而是三环互扣,呈现出三环套月的姿态,加护于宁凡身后,散发着浩瀚圣人之威!
一时间天现庆云,地涌金莲,无尽道宗仙乐的奏声凭空出现于天地之间,如同真有圣人降临于此一般。
“嘶!三环套月,道祖之资!你不过借用我圣人环,竟能令圣环呈现此传说之相,真是厉害!”蚁主惊讶不已。
“是你的圣人环厉害,与我无关。”宁凡微笑道,却将所有火焰深藏于心。
“说的没错!本宫的圣人环,自是一等一厉害!”
蚁主得意又意外,意外的是宁凡居然没言语捉弄她,反而变得十分嘴甜,真是越来越不习惯了。
“道甲现!”
宁凡一身令下,借由蚁主圣环之力,借出了蚁主昔日所穿道甲。
道甲如道兵,因道而生,听令则现。
那是一件五色山河裙,防御力堪比极品先天甲胄,且还能和其他甲胄叠加使用,威能莫测。
日月星辰是其裙摆,地水火风是其纹绣,裙身更绘有山川大地、山海万族,上有五色毫光照耀诸天,有混沌圣威震慑寰宇。
身为逆圣门徒,蚁主拥有如此厉害的护身道甲,倒也不足为奇。
蚁主全盛之时,只凭此甲便可发挥出十纪轮回的防御,十纪之下足以免伤,十纪之上的伤害则可生生削弱十纪威能。
宁凡借用不了道甲全部威能,但也能令此甲发挥一纪轮回之防御。
“这小子穿上本宫的裙子,不知是个什么样子,一定很好笑...”蚁主十分期待宁凡穿女装的可笑画面。
可惜,五色山河裙可以随心变化,既感应到宁凡是男身,直接贴心的转变成了男装形态,成了一件五色仙衣。
“道兵现!”
宁凡再令一声,又借出了蚁主昔日道兵五光神石。
这是一件暗器类道兵,可入圣宗四十二品,属于比较高阶的道兵。
蚁主全盛之时,一旦祭出此石,必打得同级始圣头破血流,百发百中,例无虚发。
宁凡纵然借不来此石全部威能,却也足以凭借此石轻易击穿百戏虚空了,但却没有立刻施为,而是继续借法。
“本命神通现!”
这一次,宁凡连蚁主的本命神通都借出来了。
其名,开天五光!是蚁主未化形时,目睹逆圣开天所领悟的神通!
懵懂之时,她曾见过一位强者开天,却从来不知那人是谁,如今的残破记忆更是丝毫记不得此事了...
五色神光号称可刷万物,但也只在第二步中才算厉害,对圣人而言算不得什么厉害神通。
但蚁主的开天五光,却连始圣都刷的动!其中更承载了她贯彻一生的执念与信仰!
此光更可配合其道甲道兵使用,乃是成套之物,可令道甲道兵威能倍增。
配合特殊术法,此光更可展开为五色光翼,亦可锚定时光长河,横渡轮回不失。
蚁主:“需要本宫教你使用开天五光吗?此神通曾被本宫开发出了五重谐律,使用时需与魂音五相相合...”
宁凡:“不必解说,我已共享了你的神通记忆,更曾在一些轮回片段中,看到过某人开天时的光芒,与此神通颇有相似之处...与其说此神通是你模拟开天时的五色光芒,倒不如说这是在模拟某人焚尽五世执念时的执火之光,若以执念催动,或许能令此光真正照彻万古长夜吧...”
蚁主:“?”
蚁主:“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本宫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宁凡:“就当是我的胡言乱语吧。眼见的不一定是因,亦可能是果,那或许是以后的事情,而非当下。”
随口说了些谜语。
而后,开天五光,第零谐律,启动!
“你这是开挂!即使是本宫全盛时,也只能随手用出一至五重谐律,想要使出第零谐律并不容易!你明明只借用了本宫残损力量,居然可以用出!”
蚁主不理解!
她练了一辈子才达到的神通境界,宁凡居然借用少许力量就能做到,这合理么!
人与人的差距为何如此巨大!
“只是取巧罢了。你是以自身修为驾驭此术,我则是以执念燃烧来取巧施术术,你的施术难度更高,厉害的是你,不是我。”
宁凡的安慰,并没有让蚁主感到好受,反而令她更加受挫!
毕竟她练了一辈子开天五光,都不知道这玩意还能配合执念燃烧来施术,宁凡却只看一眼就悟出了新用法!
和宁凡一比,她突然有种自己可能没长脑子的错觉!
在开天五光的加持下,宁凡展开了五色光翼,抬手祭出了五光神石。
五光神石在开天五光的加持下,不断膨胀,不断燃烧,最终化作了一颗熊熊燃烧的飞星,透着圣人一击的伟力,只一击就将百戏虚空三千层虚空界轰碎、焚尽。
但五光神石化作飞星的一幕,好巧不巧,却又和满智之前安排的飞星算计对上了...
“果然,我此时借五光神石的力量击碎百戏虚空,仍在满智的剧本之中,他刻意安排了飞星算计,便是要在我自鸣得意之时告诉我,此时的一切,仍只是他表演中的一环...所谓的痛失元阳,或许同样是他故作姿态的表演...”
表演,是了,一切都是表演。
从一开始,满智就不断强调着表演二字。
既是演出,便有开场和谢幕,满智遭宁凡算计,亦可作为最好的谢幕时机。
满智虽然借机退场,但他的剧本,绝不会因此而结束!
几乎是宁凡击碎百戏虚空的瞬间,一道足以传送始圣的黑火阵纹同时发动。
那些黑火化作五轮黑色太阳,五日合一后,却又化作一轮孤悬的黑月。
和五日化月异象一同出现的,是九根逆柱的虚影,其威压浩瀚不可测,将所有逃脱路径封死,使人难以正面破阵脱离,只能陷落此阵。
黑月旋转着,化作一个巨大旋涡,将时间和空间尽数吞入其中,将一切横渡挪移。
宁凡亦难幸免,即使有蚁主圣环加护,仍是被一路强制传送,无法违抗此阵传送之力。
无数轮回瞬间横渡穿梭,更在那传送的终点,隐隐出现了时光长河的轮廓!
此传送更是一路朝着时光长河的源头前行,在那里,矗立着万圣山!
这便是满智的后手!
若宁凡不肯老老实实被百戏虚空算计三千次,则满智会放弃炼宁凡为傀,将其传送到万圣山上,以此交差!
那里是诸圣聚集的地方,如今,诸圣正为宁凡的胡作非为而焦头烂额!一旦宁凡被传送于此,定是十死无生之局!
“这是道灵传送阵!此乃道祖不传之阵,且是完整阵图,满智为何会用?”
“该死!此传送方向居然是万圣山!你不能去那里!一旦去了,会死!”
“可恶!本宫一身所修皆来自道灵世界,便是借给你的圣环,也为此阵全盘克制,无计可施...快!快开启你的太极生灭境啊,全力之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喂!你发什么呆啊!”蚁主道心大乱。
她本不信自己会被满智算计,认为是宁凡小瞧她。可现在,她信了。
即使是全盛之时,她也拿道灵阵法无可奈何,一身所修皆为此阵所克,如今则更是无计可施。
可这并不合理!满智区区十纪圣人,怎可能得到道灵阵法,又怎可能将之学会!便是涅圣都不一定能领悟此阵法!满智怎可能如此逆天!
她不该自负的!若非她逼着宁凡用她的神通对付满智,若非她执着于莫名其妙的圣人尊严,宁凡或许会更谨慎地对付百戏虚空,而不是如眼下这般,仓促将其击碎,以致触发满智的另一算计...
是本宫...害了他!
曾经蚁主做梦都想返回真界,一旦回到那里,凭道祖的手段,定有办法杀死宁凡拯救她。
可如今...她却不愿回去,至少不打算将三界欲诛的宁凡带去那里...
宁凡虽然很可恶,但...但也该本宫亲手打杀,岂能任由旁人打杀!
莫名的焦躁令她不完整的道心更加混乱,直到宁凡的安慰声传来。
“别怕。早在击碎百戏虚空以前,我就看穿了满智的后手,并暗中改动了此阵阵纹。虽无改于我被强制传送的结果,但此番传送的终点,却不会是万圣山。”宁凡安慰道。
蚁主一怔。
继而大受震撼!
“你居然暗中改动了道灵阵纹?这不可能!此阵完整阵图,乃是道祖鸿钧的不传之秘,涅圣都难以彻悟其中奥妙。你不过初见此阵,丝毫不通阵理,如何可以将之改动?”蚁主人傻了。
满智已经够逆天了,宁凡莫非还能更逆天?这合理吗?
是她不够逆天,所以才跟不上这些妖孽的节奏吗?
没脑子的难道只有她?
“此阵确实足够深奥,大部分阵理我都参不透,但偏偏此阵部分阵纹和悟道树意识界的底层代码有诸多雷同,想来悟道树意识界里本就有道祖鸿钧的手笔吧。这些年我多次改写意识界代码,积累了不少经验,故而面对此阵,才不至于束手无策。你若和我一样常常修改意识界代码,定也能做到此事,不必自轻。”宁凡安慰道。
但蚁主更加受挫了。
修改意识界规则什么的,她可做不到!
那是始圣能做到的事?她又不是宁凡,她又没开挂!
她更没本事看一眼道灵阵法就把阵纹改动了,原谅她,她真的只是普通人!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小蚂蚁!
她不愿承认宁凡的才能高出她百倍千倍,却又希望宁凡真有这等本领,可以避开传送至万圣山的必死劫数...
眼见万圣山的轮廓越来越近,蚁主的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实在不行,就拼了!
但就在此时,阵纹忽然方向一转,将宁凡传送到了第一个方向,不再朝着万圣山移动。
眼见宁凡的改动当真有效,蚁主震撼之余,也松了口气。
但万圣山的一些圣人,却在感应到宁凡远离之时,有了不满和骇然!
“满智明明承诺会将罪修逆樊捉拿归案,竟被对方逃走,真是无能!”
“并非满智无能,是此子过于逆天!道灵阵法说改就改,你跟我说这是一个仙王?始圣都做不到吧!”
“若那逆樊不来万圣山,我等欲对其出手,必须身入量劫,这却因小失大了。便是身入量劫,满智都奈何不得此子,我亦没有自信拿下此子...”
“如此一来,只能在刀兵末劫正面解决此子了!可,此子过于逆天,只凭刀兵劫真的能将此子解决吗?”
“棘手!棘手啊!刀兵劫怕是无用了,但轮回八十一难或许还有些希望...”
“可此子分明欲以杀戮成道!一旦他破了千年刀兵劫,怕是要杀劫圆满,一举成帝的。未成帝便如此棘手,一旦成帝气焰愈发滔天,八十一难恐也压他不住!”
“无需多虑!真界仙帝欲斩道山,必须大道认可,如此才能斩断道山,获赐仙格;梦界成帝没有仙格之赐,但也得大道不阻,才有斩道的机会,否则道山便会如吴刚伐树,斩之不尽。我等只需请示大道,禁绝此子帝路,此子便休想斩断道山,无论真界梦界,都不会有此子的成帝未来!”
“善!此子邪魔外道,绝不可放任成帝!纵不诛杀,亦要绝其仙路才能令吾心安!”
“此子既逃,满智便有失职之罪,此前允诺一万功德,不必再给。”
“不止如此,老夫还要奏请道祖,治满智个窃夺仙机之罪!当年满智获赐的明明只是道灵残阵,今吾观之,他竟补全了残阵!无道祖许可,擅窥此阵全貌,按律当废堕黄泉!”
“道友有所不知,那满智同意出手的条件之一,便是免罪一次...此罪已用仙律石券相抵,无从追究了。我知道友与满智交恶,但此事奈何不了他。”
“可恶!那满智当真狡诈,难怪他会同意出手,居然还有此内情!”
“哦?太初日晷传来消息,说是感应到满智损失了元阳,是被那逆樊所算!”
“嘶!满智可是元阳始圣,竟被逆樊害了元阳?如此,他至少要跌落一纪修为,这可是巨大损失了!”
“这...满智似乎都未曾亲临无量轮回吧?竟都有如此损失?若他亲临,又会如何?若我等亲临,又会如何...”
“满智或有怠工之嫌,但元阳之损定不在他的计划之中。连他这等精于算计之人都可能因贪取无量受损,我等又当如何自处...”
“能让满智都吃亏,那逆樊果然不可小觑,吾等道行或在满智之上,但论算计却是略有不如的,日后面对逆樊时,更应谨慎...”
“无论如何,此子已非蝼蚁,至少于始圣而言不再是了...”
“约束门下弟子,不可贪取此间无量,以免牵连我等。反正轮回可用之人无数,不缺你我。”
“善!”
“诸位可有举荐之人,可遣往刀兵最终之战?”
“我有一人可荐...”
“吾亦有数人可荐...”
“吾有一友可荐,但须许我五千功德...”
“有功德的话,我也认识几位道友...”
...
道灵传送阵法还在传送着,明明被宁凡修改了传送路径,但却没有朝北蛮轮回传送。
蚁主:“想不到你真有本事修改道灵阵法,本宫对你刮目相看了!只是你修改后的路线似乎有些问题,并没有原路返回。”
宁凡:“确实没有。在刀兵劫最后一战前,我原本就打算去一些地方,和‘道友们’借些东西。正巧满智用了此阵算计我,也省了我许多力气。毕竟,想在无量之墟之中横渡轮回,本就不是什么易事。”
蚁主:“看来还是你技高一筹,满智的算计,最终却是便宜了你。”
宁凡:“未必。我倒觉得此时发生的一切,仍在满智的剧本中,或许我此行和诸道友借宝,当中就能达成满智某些目的...我本以为他对北蛮轮回出手是出于贪念,如今却更倾向于他对此事另有所图,而非图谋北蛮本身,此人我看不透。”
蚁主:“本宫已经不敢再自大了,若此时发生的一切仍在满智的布局之中,本宫还是老实一些吧,不再胡乱出手给你添乱了...”
宁凡:“不必自轻,你可是我最重要的底牌,并不是什么累赘。”
蚁主:“不用安慰本宫了,本宫知道本宫很菜,打不了高端局。你们才是高端修士,本宫只是平平无奇的小蚂蚁...”
宁凡:“呵...”
蚁主:“本宫都这样了,你居然还敢偷笑!你这魂淡!本宫到底是为了什么心情低落啊!”
宁凡:“义清妹妹,别闹,第一个目的地要到了。”
谁是你妹妹!
蚁主很想反驳,但此刻道灵传送阵的第一个目的地确实要到了,此非宁凡操持之阵,不过是临时改动、利用罢了,越是临近出阵点,宁凡越不能分心,否则一个不慎,可能就不是降落到目的地了,而是不知降落到无量之墟的什么地方,或是直接坠入某个太古岩浆坑都说不准的。
因为没有蚁主的心神干扰,宁凡十分成功的抵达了第一处目的地。
淮涡轮回,抵达!
...
古有一国,名为淮涡国,乃是世间风水汇合之地,亦曾是世间幻梦界的源头。
后有一日,水神共工于此国成圣,于是引下无量水劫...
可,淮涡修士并没有因此屈服,而是奋起反抗,竟险些平定了水劫。
可惜水劫未终,又有魇灾降临,最终将淮涡国化作人间炼狱,葬入无量之墟...
故事本该到此结束。
直到某一日,一个名为满智的圣人,为了对付逆樊,竟将淮涡轮回从无量灰烬中捞出,令此轮回短暂复苏,并令其撞向了北蛮轮回...
淮涡轮回迎来了短暂的新生,可对于淮涡修士而言,此新生毫无意义,仅仅只是痛苦的延续,仍旧看不到希望...
淮涡国,四溟山。
苍凉的北风在山中呼啸,黑色的雪花漫天洒落,世界一望无际,皆沉睡在了黑色冰川之中。在那冰川之上,无数生灵化作黑色冰雕矗立,定格在了死亡时的瞬间,只有极少数生灵尚有生机,因躲藏于四溟山中才得以苟延残喘。
但这份残喘能持续到何时,没人知道,就连号称智若妖辰的巫咸,亦不得而知。
山顶,正进行着一场妖灵祭祀。
祭坛中心,供奉着十尊妖灵古像,其中有七尊古像已毁,只有三尊古像尚还完整,为猿像、熊像、鲸像。
祭坛之上,巫咸跳着古老蛮舞,并虔诚祷祝着。
“若有希望,唯愿十灵解除世间一切苦,若无希望,唯愿十灵赐我淮涡神朝妖蛮往生之路...”
祭坛之下,亦有诸多淮涡修士虔诚叩拜、诵祝,这些人大多都是妖修,但也有一些蛮修,不时有香火之力从众人身上飘出,汇入祭坛之中。
随着诸多香火之力汇入,第八尊古像——猿像开始氤氲香火之气,周身渐渐散出紫色妖光,但最终,一缕黑气还是从猿像之内窜了出来,瞬间就染黑了所有紫色妖光。
同一时间,巫咸咳出一口鲜血,身体虚脱,站立都难维持,似被祷祝反噬,不得不暂停了妖祭,神色绝望而痛苦。
“大巫司,远古十灵可有回应...”几名巫祝连忙扶住巫咸,神色希冀问道。
“神明...无应...”巫咸近乎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此结果,他实在难以接受。
“那我等该当如何?是在四溟山中等待终末之日降临,还是与魇灾决一死战?又或是,我等可以试试相信那个逆樊,毕竟是他助我等镇压了龙君...”一名巫祝话未说完,便被祭坛之下激烈的反对声打断了。
“不可!那逆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可相信此人!”
“信那逆樊,还不如相信将我等从灰烬之中捞出的满智圣人!”
“可满智同样不可信,此人不过是想利用我等,待利用之后,只会坐视我等再度沉入无量之墟...”
“那也比相信一只魇修要好!逆樊的身上,有魇的气息,此事绝不会有错!我的族亲皆被魇灾所杀,我无法原谅魇灾,亦无法信任任何一个和魇有关之人!”
“于我等幻梦之民而言,魇是敌人!敌人,就该诛灭!”
群情越来越汹涌,巫咸却没有出言制止,因为他,同样无法信任逆樊。
虽无法对魇修报以信任,但巫咸同样明白,在如今十灵无应的大环境下,唯有将一切赌在逆樊身上,才可能继续前进,而不是停在原地等死。
沉吟许久,巫咸终于还是有了决断,正欲说些什么,却有一人霍然站起,比他更先开口了。
“诸位口口声声说逆樊不可信任,但当魇龙应玄来袭,与我一同对抗应玄的,偏偏就是那逆樊!那时候的诸君又在何处呢?难道不是在四溟山中抱头鼠窜吗?可有一人如那逆樊一般,共我赴死,与我同战!”
出声斥责的,是一只身形魁梧、相貌却丑陋的猴妖。
此猴妖塌鼻高额,白头青身,相貌虽然丑陋,一双火眼金睛却是锐利逼人,令常人不敢与之对视。
他的声音很大,说话如打雷一般轰鸣。
他的力气同样很大,只一个起身站立的动作,便震得整座四溟山地动山摇,要知道此山之重堪比圣人道山,寻常人便是拼尽全力都难将其撼动分毫,此猴妖却只凭肉身力量便能轻易撼动此山,端的是神力无双。
此猴妖名为无支祁,乃是斗战圣猿的血脉,神王镇狱的先天满体质,更兼有远古大妖的修为,曾与宁凡联手,镇压了堪比始圣的魇龙应玄,可谓是如今淮涡国第一战力了,便是大巫司巫咸都非无支祁的对手!
眼见无支祁开口了,群情就算再激烈,此时也不敢辩驳一句的。毕竟谁都知道无支祁是个浑人,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你若和他争辩,争输了还算好的,若是争赢了,对方气急之下,可是要掏出铁棒打你的。
你可曾挨过一万三千五百星重量的铁棒的揍!
若那样的铁棒,无支祁足足有八根,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惹不起,实在是惹不起!当然只能选择沉默了!这可是能把魇龙应玄都打的头破血流的怪物啊!
但沉默并不意味着认同。即使有无支祁替逆樊说好话,众人仍旧不会相信逆樊半点。
和魇有关的一切都不可信,此乃幻梦界的常识!
就比如第一魇灾来临时,就有许多人不信这个常识,执意相信火神祝融即使化作魇灾,仍旧保留着理智...
于是无数人为此付出了生命,在祝融的圣火之下化作劫灰...
从第一灾祝融,到第七灾应玄,就没有一个人能在魇灾之下残存理智,全都成了残杀同伴的怪物...
而若是到了第八灾...
淮涡之魇,第八之数对应猿灾,说不得要应在这无支祁身上。
一想到无支祁可能会被第八魇灾吞噬,而后黑化强十倍,众人便深感绝望。此时的无支祁都能打得应玄头破血流,若再强十倍,淮涡定是要毁灭了,根本不必等到第十灾降临...
魇灾,果然不可战胜,越是反抗,灾厄便越激烈...
念及于此,很多人绝望地低下头,亦有一些人面色愧色,却是被无支祁之前抱头鼠窜的言论说中的痛点,感到了羞愧。
当堪比始圣的应玄来袭,除了无支祁,所有人都放弃了,就连大巫司都一度放弃了希望...越是多智之人,越是明白对抗魇灾毫无希望。
只有满脑子肌肉的无支祁不曾放弃,更因逆樊的出现,与无支祁联手镇压了应玄,竟机缘巧合,令淮涡国渡过了第七灾。
并非没有人感谢逆樊,他们只是无法信任魇,彼此之间,阻隔了太多的血海深仇...
“无支祁,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少说两句吧。你其实也明白的,他们并非是出于胆怯放弃抵抗,他们只是看不到任何希望...对于幻梦之民而言,魇是不可战胜的。”巫咸叹息道。
“我偏不信!天意令魇不可战胜,可我辈妖修本就该顶天而修,立地而死!我不是自大到以为只凭手中铁棒就能战胜魇灾,我只是不愿如笼中鼠雀般束手等死!就算我淮涡之民会再一次葬入无量之墟,我也会战至最后一刻!如逆樊道友一样,与那宿命轮回不死不休!”无支祁坚决道。
“你这猢狲,何苦如此!只要你听从满智圣人的话,去进攻北蛮轮回,明明还有一丝希望独自脱劫而去,转生为无量劫灵。如此一来,再度葬入无量之墟的只会是我等...若在古国年代,你亦有神王之资;即使是九逆年代,你纵无法入逆,亦可修至绝世荒圣。你本可有更远大的前程,何必与我等一同凋零。即使知晓这是满智的算计,你也该去搏一线生机的...”巫咸叹息更甚。
“倘若这锦绣前程需要拿同族、恩师来换,我无支祁,宁可不要!”
“但就算你留下,又有何用?为师早就告诫过你,魇是不可战胜的,不仅是因为魇灾强大,更是因其本质特殊...幻梦之民之所以无法战胜魇,只因魇就是幻梦界本身!此灾厄的发起,来源于幻梦界的自身意志,是对我等梦界之民的清洗和惩戒。即使没有生灵,世界依然是世界,于世界而言,我等修士不过只是一群病毒、细菌,只会不断滋生出混乱和因果。若不抗争,生灵终会被魇灾所灭;即使反抗,并最终战胜了魇灾,魇灾消散的瞬间,亦是幻梦轮回彻底崩毁之时,我等终将消亡...我们的敌人,就是我们自己。”
面对巫咸苦口婆心的劝诫,无支祁只是毫无形象的掏着鼻屎。
原谅他脑袋里长满了肌肉,实在听不懂这些长篇大论,他只知道一点!
他可以站着死,但绝不跪着死!
而若举世绝望之际,还有另一个人愿意和他一般愚蠢,与那宿命轮回战至最后一刻...那可真是太幸福了!
逆樊!一个绝不肯向命运低头之人,与他无支祁何其相像!
吾道不孤矣!
想不到此番于无量之墟重生,竟能遇到逆樊这般志同道合之人,如此纵然再度毁灭,亦不枉此生了!
“你这猢狲,当初真不该让你偷吃为师神豆,竟吃出了如此冥顽不灵的个性!”巫咸又是欣慰,又是无奈。
却在此时,忽有滔天圣威从天而落,令此间时空流转都有了瞬间凝滞。
在这圣威笼罩之下,整个淮涡轮回的生灵尽都匍匐于地,罕有人敢抬头看天,只因旁人根本无法承受此等圣威,如何直视!
“这是圣人降临?难道是满智亲临此界,前来问罪?”
巫咸抬头望天,他到底神通广大,虽觉得圣威刺目,还是看到了道灵阵法在天地铺开的一幕。
此阵之中,果然有满智的气息,看来是满智亲临没错了。
只是没想到,谨慎的满智上一次都没真身露面,这一次却要亲临无量...这是有多不满淮涡国的背叛,才会冒着风险降临无量啊!
最初的震惊后,巫咸的神色恢复平静。
问罪便问罪吧,反正根据他的祭祀推算,淮涡国绝对度不过第八魇灾——无他,无支祁太强了!斗战圣猿的血脉亦是开挂中的开挂!一旦无支祁黑化强十倍,世界只有毁灭一个选项,绝不会有第二个答案...
众人皆以为是满智圣人前来问罪,或是绝望,或是解脱,神色各异,却同样无人打算反抗。
唯有无支祁,在感受到圣人威压的瞬间,眼中战意不减反增!
“满智又如何!圣人又如何!想对淮涡出手,先问问老子答不答应!”
当下便化作三头八臂之相,脚踏星斗云腾空而起。
三头对应三尸,为本我无支祁、善尸乌子期、恶尸吴子起。
八臂各持有一根加粗加重的铁棒法宝,每一根铁棒都有一万三千五百颗修真星的重量,随便一挥舞带起的风压,都堪比封号风伯的风术一击了!
由地登天,瞬息而至!
八棒齐落,由满智全力布下的道灵传送阵,竟被打出了诸多裂痕,巨力荡开,整个淮涡轮回都在剧烈颤动,基于崩溃!
眼见一道身影将从阵纹内走出,无支祁当即将力之道源运转至极致,朝那身影八棒打落。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八声轰响叠加,比雷掌位修士全力施展的雷鸣还要震耳,四溟山中一些修为低微者,直接被震得口鼻出血——这还是巫咸全力操持四溟大阵守护的结果!
看看!现在的无支祁就这么离谱了,等他变成魇灾,哎...说实在的,你这猢狲要是肯离去,让猿灾应在其他人身上,为师说不得还能撑过第八灾,撑到第九、第十灾...你干嘛定要留下啊!真是个让人头疼又心疼的傻孩子...
巫咸感叹着无支祁的强大。
亦感叹着满智的强大。
能不强大吗?
无支祁八棒齐出,那可是超过十万修真星重量的冲击力!看人家满智圣人,轻描淡下就接下了无支祁的全力攻击,不愧是...圣...人?
嗯?
来人居然不是满智?
居然是...逆樊!
那魇修逆樊怎得又变强了?曾经的他,可没有修出持环,更不可能只凭肉身接下无支祁的八根铁棒!
巫咸震惊不已。
四溟山中,无数惊声传出,皆是因为察觉到降临于此的“圣人”居然是逆樊。
无支祁也懵了!
说好的满智问罪呢?怎么和师父说的不一样啊?
来人怎么会是逆樊道友?
且逆樊道友竟然变强了这么多,都没使用逆王持国就接下了我的混世八棒镇冥击?
等等,这是圣人环?
数百年不见,逆樊道友居然成圣了?
“道友啊不前辈,你竟然成圣了!好事啊!”无支祁大喜道,当即散了三头八臂法相,收起了八根铁棒。
“并未成圣,此圣人环非我所有,乃是她人暂借于我。”宁凡解释道。
“问题不大!道友不是有一招神术,可以抢人宝贝吗,直接抢了呗!”浑人无支祁当即帮忙出了馊主意。,称呼也变了回来。不是圣人的话,还能继续喊道友,真不错!
直听得蚁主道心破防,生怕宁凡真学古蜀国君昭烈,借人东西有借无还,这不道德,但很玄德,宁凡可不能学坏了!
幸而宁凡拒绝了无支祁的妙计。
“她以真心待我,我不想让她失望,此术我可对他人使用,却唯独不想再对她使用了。”
“懂了!不是跟汉子借的,是跟女人借的!哎,道友哪点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似你这般名动三界的魔君,居然沉迷女色。女人有什么好的?你我兄弟联手,一同对抗宿命轮回,那才是男人的浪漫啊!”无支祁苦口婆心劝道。
宁凡微微一怔,总觉得此番言论似曾相识,竟和赤薇前辈的想法不谋而合。
难怪他总觉得这无支祁哪里怪怪的,却原来也是...
若在深思,赤薇和紫斗,一个花,一个猴子。现如今我修了花,对面却是猴子,此事某非...不,定是我想多了。
无支祁:“道友此番前来,是要和宿命轮回最终决战了吗?若是如此,纵使淮涡之民皆不助你,我也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宁凡:“非为此事而来。此番前来,只因临近成帝,需从此地借取一物...”
宁凡话音刚落,遥远地面上,顿时便有无数反对声传至天空。
“不能借!无论你来借何物,我等都不可能借给你的!”
“魇修不可信!说不得你此番借宝,正是魇灾降临的一环!”
“回去吧!此地不欢迎你!我等不拒绝任何灾厄,但你也休想从我等手中得到些什么!”
众人的反对,只听得无支祁三尸神暴跳,恨不得八棒子撂倒所有嘴贱之人,偏又顾念同族之谊,不忍伤之...
虽不舍得打,他却舍得骂,正打算替宁凡骂回去,宁凡却先开口了。
“倘若我前来借取的,是令诸位九死一生的魇灾,诸位可愿借我?”
此言一落,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就连风声都有片刻停滞。
风声停滞,是因为世界本身有了恐惧。
魇灾的产生,来源于世界的意志,而宁凡此番前来,竟是为了取走魇灾,岂非是要对世界下手!
为什么!凭什么!
你又不是淮涡之民,此地发生的一切,和你分明没有半点关系,你为何...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拯救一群视你如蛇蝎的淮涡人!
世界意志感到了愤怒,感到了困惑!
巫咸及无数淮涡人则感到了羞愧:他们从未信任过魇修逆樊,但对方却打算冒着生命危险,根除魇灾,不说此事能否成功,只说对方近乎纯粹的善念,就让所有人感到羞愧了。
什么是以德报怨!
什么是道德真君!
这逆樊...真是一个好人啊!如此好人,为何会是魇修?宿命轮回为何要对如此善良的好人下手!
只有无支祁慌了,感动了!
“逆樊道友,不,逆樊大哥!你不必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我一介猿猴,命本当绝,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与那魇灾为敌!”
宁凡不是淮涡人,没有理由冒着生命危险,替淮涡人祓除魇灾。
此地所有人,没一个值得他这么做,除了...除了我...
无支祁并不聪明的大脑,却在此时瞬间分析出了宁凡如此行事的理由。
他和宁凡不过是托付生死、一同镇压了应玄,不过只有这点生死交情,对方却愿意为了他做到此等地步...
对方定是知道了淮涡国下一次魇灾要应在他无支祁身上,所以才特意来此对抗魇灾。
但我无支祁命贱如草,不值得兄弟如此付出啊!
你以真心待我,我岂能眼睁睁看你被魇灾吞噬!
“回去!此地不欢迎你!回去!”眼见说不动宁凡改变心意,无支祁到场便要赶人。
但却被巫咸等人呵斥了。
“你这猢狲!快快住手!不可对逆樊道友无礼!”一听宁凡此行竟是为了对抗魇灾,不管是真是假,巫咸等人都生出了几分期待。
没人真的愿意等死!
幻梦之民固然无法战胜魇灾,但若是身为魇修的逆樊出手,或许真有一丝希望也未可知...
这是淮涡轮回最后的希望,可不能任由无支祁任性,将逆樊救走,啊不,赶走了。
几个力气大的妖修飞上天空,或拉或拽,把无支祁按住了,不给无支祁放走宁凡的机会。无支祁虽力量惊人,但正因力量过大,他不敢胡乱挣扎,生怕一个用力过度就把心爱的同胞的胳膊腿扯下来了。
巫咸则立刻飞上天空,如对待贵宾一般,将宁凡迎入四溟山。
心道:若这逆樊真是为了对付魇灾而来,那我徒无支祁便有一丝生机了,今日说什么也不能放你离去...
只要你真心对付魇灾,管你是不是魇修,你都是我们淮涡人的好朋友!
淮涡人的立场,瞬间掉转了!
宁凡面无表情,心中则深感无语。
倒不是对势利的淮涡人有意见:这里并非乱世,而是末世,末世之修能保持少许人性已是难得,他并不对这些人的道德水平报有任何期待。
他本不是为了拯救淮涡国而来,他真就是来借东西成帝的,出于私心而来。
他不在乎淮涡人的势利,却对无支祁的真心感到意外。
他与无支祁不过一面之交,对方居然以真心相待,一听他想冒险,居然二话不说就要赶他走。
比起整个世界的恭维声,宁凡更在意无支祁的驱赶声...
“道友莫急,我有成算,可遏制魇灾,不会有生命危险。”他本没有必要与无支祁解释一句,但见无支祁挣脱不开众人的拉扯,满头大汗、心急如焚的样子,却是有了触动。
“此言当真?”无支祁一怔,继而恢复平静,心知逆樊和自己是一类人,一旦作出决定,绝对无法劝走,于是不再执着此事,而是有了新的决定。
“若事不可为!你绝不会独自死去!”无支祁承诺道。
?
宁凡一怔。
这种近乎表白般的言语是怎么回事?
算了,就当是修真世界兄弟情好了,不可想太多。
念及于此,宁凡对无支祁摇头道。
“我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此地,所以,你也不必对此事抱以死志。你们口中的魇,在我的世界,被人称作孽离,所谓孽离,离地则生,遇火则烈,成魇则灭世。我则不同,你们虽然都以为我也是魇,但我与魇其实有着本质不同...我非孽离,亦不惧孽离,应是世间孽离惧我才对。我非我救世而来,亦不打算为了救世而死,但若只是顺手就能做到的事情,且于我有莫大好处,我是不会拒绝的。你,明白了么?”
“明白了!兄弟你...真是个好人,傻人!都到了生死关头,竟还要撒谎来安慰我!哎,我无支祁言出必行!你若死去,兄弟绝不独活!义之所在,生死相随,苍天为鉴,淮水为证!”
好家伙!
当场就发了轮回之誓!
把宁凡都整懵了!
这是何其坚定、纯粹的修士世界兄弟情,为何竟让我遇到?
算了...
只要不是互相搞瑟瑟的兄弟,多一个也无伤大雅。
“这便带我去此界魇灾的核心吧...”宁凡淡然道。
那被淮涡人视如死劫的魇灾,于他而言却是大补之物,可令扶离之血愈发精进...
他本是想前来借取的,但看淮涡人的态度,怕是赔本赠送都愿意的,如此,倒也不是非借不可了...
唯一让他在意的,是满智。
此地一定有某事某物,是满智所算计、渴求的,倘若满智想要的也是那孽离核心...
怕是和满智的交锋,还将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