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两口瞅着满脸欢喜的孙朝生,不禁对视一眼——
罢了。
这样也好。
左右圣旨已下,事成定局,他们家也无力反抗。孩子自己能接受,总比……总比迫不得已进太平侯府,整日憋屈抑郁来得好。
“哎~”
将军夫人轻叹一声,勉强扬起一抹笑,“你喜欢就好。那倒还得多谢皇上,成全你的心意。”
也不知附近有没有鸾卫探听?
圣旨刚来那会儿表现不好,这会儿子找补找补吧。
想着,将军夫人给自家夫君使眼色。
定边将军沉默片刻,扯开笑脸点了点头,“夫人,这桩婚事你多费心了。”
呜——
他养得好大儿!
他养了十七年的儿子,就这么白白送太平侯府去了!太平侯府又不是没儿子,抢他儿子干嘛啊?!!!
老两口对视一眼,又忍不住重重叹息一声。
——太难了!
——这样大的“好事儿”,怎么就落到他们头上了呢?
一家子心绪不宁,离得不远处的太平侯府,也被这突然而来的圣旨冲得神志不清。
等女官走后,太平侯和侯夫人坐在堂中,沉默的对视了半盏茶的功夫。
“夫人……”
“夫君……”
二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又同时消了声儿。
又几个呼吸,还是侯夫人率先出声,“夫君,这可怎么办?这婚事儿……我也没操办过呀?”
这男子进门,女子迎娶的婚事儿,还是头一遭啊!
太平侯:“还是按着原先的规矩走吧,咱们家过两日去将军府下聘便是。”
“话是这么说,可往后府中迎来送往,掌持中馈这些,难不成也要叫将军府那嫡幼子来做?他自幼也不是学这些的,他能行吗?”
这么一想,侯夫人觉得自己今晚还得去祠堂上三炷香。
求求老祖宗,庇佑她长命百岁吧。
否则这侯府交给那孙朝生,她怎么放心得下?!
“不行就学。”
太平侯闭了闭眼,语气无奈,“总不能叫姣姣去做吧?她现在整日操劳朝政,都没什么空闲。府上这些小事儿,如何能让她再耗费心神?”
有道理!
原本顾忌颇多的侯夫人,瞬间点了头,“罢了,我仔细教便是。只盼着那孩子是个聪明贤惠的。”
否则她真的不敢死啊。
一道赐婚圣旨,搞得太平侯府和定边将军府都鸡飞狗跳。
而圣旨的当事人,却跟着萧宓,带着明曦,偷偷摸摸……
嗯……
暗访青衣楼。
青衣楼就是花街柳巷之中最出色的象姑馆,与青楼里满是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不同的是,象姑馆里清一色都是男子。
各色各样的男子。
不过说实在的,来这的女子也是少数,多数还是男子。
看得出来,萧宓和明曦那真是常客啊。
青衣楼的掌柜一眼就把二位大手大脚的贵客盯上了,笑嘻嘻的就把二人给迎上雅座包厢,唤了几个穿着颇具特色的男子进屋来。
弹琴吹笛,放歌舞剑。
一个个多才多艺,姿容出色,放在外面,少说也得是个风流才子。
可惜,似乎都早早被打碎了所谓的傲骨和英气,那腰肢折得比柳枝都软,只偶尔眼神里闪过几分悲色,也不知道是不是高端的演技。
“那个武剑的。”
萧宓喝了两口酒,轻倚在舒姣身边,“是威武将军之子。我父皇还在时,威武将军府成了世家和父皇博弈的棋子,后被抄家。”
“这小子模样好,本该被流放的,他“老朋友”寻了个替身代他。那替身半道就死了,他被打断了手脚塞进青衣楼来。”
断了手脚,又接起。
这舞的剑,习的武,便再没有往日能杀人的力道,真反抗起来便更像是欲拒还迎似的。
“可惜了。”
舒姣慢悠悠的喝了口茶。
“可惜?”
萧宓唇角微勾,“不可惜。这做了选择,就要承担选择错误的后果。”
就像她和母皇,还有舒姣。
如果她们没能成功,后果也不见得会比这位好到哪儿去。
生不如死罢了。
“舒大人呐~”
想着,萧宓神色忽然郑重起来,“你可别起什么怜悯之心。这些人观赏把玩可以,别上心,更得小心别被他们诓骗了。”
她倒是不担心明曦。
萧宓眼角余光瞥向旁边都已经抓着人手玩游戏的明曦,心里轻“啧”一声——
草丛老手,没啥好担心的。
倒是舒姣。
看这生疏冷淡的样子,一眼就知道是头一次来。
要是母皇知道,她把她体弱多病的好爱卿带入象姑馆玩儿,还让舒姣被骗得带了个不干净的男人回去养着。
母皇是真能劈了她!
“好~”
舒姣柔声应声,轻咳嗽两声,唤人推开窗,散了散屋内暖香的味儿。
看了几场表演,听了些好话。
等出青衣楼的大门时,清冷的月辉照亮长街,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只听得见些许同行的马车,骨碌碌的碾过石板。
到了太平侯府,太平侯和侯夫人都还没睡。
嗅到舒姣身上沾染的酒气暖香,老两口人都麻了。
这气息?
这气息……不太对啊!
“姣姣,你今晚?”
侯夫人试探发问。
“今晚陪太子喝了些酒。”
舒姣抬手扶额,“太子到底年岁小,又刚丧夫,难免有些贪图酒色。我劝不动,便跟着去看看。”
太平侯:他就想问问,这酒,就单是酒吗?
“姣姣啊,大婚当前……”
太平侯想了想。
不对啊!
大婚当前,他们家是娶新郎啊。那姣姣在外头玩两天,也没什么吧?
太平侯很快就把自己劝服了。
侯夫人看了眼自家夫君的脸色,便劝着舒姣早些休息去,明日还要上朝。
结果第二天,舒姣就给自己请了病假。
在宫里还等着舒姣来给自己分担政务压力的元正帝:???
朕的好爱卿啊,你咋了?
你咋又病了?
太医!赶紧去太平侯府看看!给朕全力救治!!!
得了圣旨的太医急匆匆赶到太平侯府一看,劳累过度,风寒入体,加体虚身弱,老毛病了。
他不禁松了口气——
吓死了!
听皇上那语气,他还以为舒右相快没了呢。
这一路都在担心万一自己治不好,被皇帝下旨陪葬咋办?
就在太医给舒姣开方子的时候,元正帝终于从鸾卫嘴里,得知了昨晚的事情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