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子姜笑道:“我说了,我的任务止于小说,至于之后,非我擅长,不必参考我的意见。”
介子归和廖青青有些小心翼翼,又不敢说太多,他们拿不准这个妹妹晚上是个什么套路,看起来难以接近得很。可说起话来又显得没有主张,她是试探他们吗?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廖青青道:
“毕竟你是原着作者,我们公司最大的特点就是和作者们打好交道,下次好合作,哈哈!”
介子姜看着她,轻描淡写道:
“你做决定吧,我们永远只能代表我们,代表不了所有人。我写了那样的结局,也只是我那时的心境。你们不要想着把所有人都变成你们的观众,那会贪多嚼不烂,得不偿失的。”
她说这话时,谢云戍却如醍醐灌顶般,心想:
“是了,现在我们做影视,只想着流量越高越好,观众越多越好,忽略了本心,最后反而很难有爆款,而走了心的东西,总会有一群人喜欢。”
他继续为另外三人倒茶,自己端上杯子,复又放在桌上,笑道:
“说得不错,我也这样认为,我觉得你们喜欢小姜的小说的原因是什么,拍出来你们喜欢的点,听一个人的就行,哪能谁都顾及到?”
廖青青道:“那听谁的,我们编剧各有看法?”
介子归突然拍了一下桌子道:
“听你的,你觉得怎样就怎样?我相信你的眼光。”
廖青青沉默了,突然有些歉疚地看着介子姜道:
“妹妹,读完这本书后,有种皆大欢喜的悲凉感, 中国美学里那种表面皆大欢喜,实际悲到极致的艺术感,倒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是,我觉得,世界上还是需要爱情和男欢女爱的,可能我有些肤浅了,有些恋爱脑了,但是,我以为,可能大部分人都会和我一样肤浅吧,所以,我想把它拍成欢喜结局,没有遗憾,互相依靠,才不白活。”
“否则,段印成佛,永生不死,红鳞落海,终身不灭。可是,如此孤独的他们,不死不灭又有何意义,成全天下,成全世间,凭什么?凭什么他们不成全自己?”
介子姜突然滴了一大滴泪在书上,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心痛无比,只依然冷冷道:
“你又怎知?我不是那肤浅之人?”
三人被她这突然的流泪和冷意整得顿住了,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介子姜却缓缓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有些凉了的茶汤,她沉沉道:
“只是,强索的爱,不如放开了自在。”
三人不明其意,不约而同看向她。
介子姜嘴角带了一丝似有若无的苦笑,眼里装满了无奈。
廖青青只感觉她眼里有一瞬间故事满满,可是那瞬间之后,空旷得无牵无挂般,廖青青几乎觉得自己是眼花了。
而谢云戍则满眼心疼地看向她,一言不发。
廖青青道:
“妹妹,你的意思是……红鳞其实一直爱着段印,但段印只是利用红鳞成佛?所以红鳞是假装灵台清明,甘愿落入深海,其实是不得已的吗? ”
“原来你知晓。”介子姜淡淡笑着。
廖青青突然沉默了,半晌后她才笑起来道:
“不,妹妹,段印一梦,早已爱上红鳞,他一定是爱红鳞的。”
廖青青说完直直看着介子归,想从他那儿得到答案。
介子归伸手拉住她,笑着道:
“作者又何尝不是读者,我们心里相信什么,便读出了什么。我以为像段印那样看似博爱伟大,无牵无挂之人,心中必然也爱着人的,站在男性的角度,我是觉得他希望红鳞留下他的,他爱红鳞,不过是故作潇洒罢了。”
介子姜依然淡淡笑着:“我也不知结局,我自然不愿参和你们的拍摄,结果也别问我,你们做主就好。”
她说着缓缓站起身,准备去拿刚刚没看完的书。
谢云戍急忙递了过来,笑着对廖青青道:“我也要看看她的作品,哪个平台能看?”
“她这部小说一直没签约,不过书粉圈都知道是她的新作,搜索量很大呢。”
说着拿出手机把链接发给了谢云戍。
谢云戍这时也站起来,去端了一盘水果出来。
介子姜笑着拿过一颗葡萄,难得打趣道:
“合租的谢先生倒是个贤德之人,总是能解我饿肚之忧。”
三人见她难得露出欢愉之色,赶忙也热络起来。
介子姜自顾自吃着,吃得很是自然,也不招呼他们。
三人本来有些拘着的,见她如此不拘小节,又开始说笑起来。
刚开始吃,她又是一本正经,坐得端正优雅,吃得一丝不苟,似乎半点差错都不会犯。
三人像怕得罪她一般,又开始小心翼翼起来。
介子姜却开口了:
“我知道我生病了,但这样挺好。我也知道我性格不讨喜,故不与人打交道。哥哥和姐姐不必顾及我的感受,这世间,可没这么多人惯着我?你们要让我习惯人性的普遍性才好,否则走出去时遭别人恨的话,我这狭隘的性情,又要怪罪到你们头上了。”
她说着顿了一下,看向谢云戍道:
“至于谢先生,本是我亏欠于你,你不必事事小心翼翼,你与红无常的事,全当是我占了她便宜吧。你可以惯着她,但不必顾及我,我不是她,永远不会是。”
她见三人依然一言不发,索性放下碗筷道:
“本来只是我一个人不自在的,但因为我的这种矫情,搞得你们都不自在。往后你们有事自己做主,我的小说,可以随便用,拟一份协议过来,我签字就是,你们不必来见我,免得你们不自在,我也不自在。”
她说着理性而又扎心的话,清醒得赛过三冬的冰锥子,冷自己,扎别人。
介子归赶忙打断道:
“小姜,你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妹妹,一家人,见见你怎么了,生病了怎么了?我们也不是不自在,就是你嫂子还有点不好意思。哈哈!”
他说着赶紧用手肘碰了廖青青一下,廖青青赶紧接话道:
“妹妹客气,我……毕竟还不是你名正言顺的嫂子,讨好一下你,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谢云戍则是侧着脸看她,笑道:
“我是觉得哥哥嫂子在,怕自己做的不好,他们怪罪我对你不好,所以紧张了些,不是不自在,也不是觉得亏欠。我……”
谢云戍本来想说,我是怕你一直不动心,我是怕你真的不爱我了。
可是,一是介子归和廖青青还在,他不便说,二是现在他和晚上的介子姜的表面关系就像合租的室友,几面之缘而已,他不敢唐突了她。
硬生生把话憋到肚子里的谢云戍转而说道:
“我怕你不愿意与我合租,毕竟你才艺双绝,每天的箜篌琵琶不是谁都能独享的,刚好我又特别喜欢。”
介子姜终于变得淡然起来,随意道:
“既如此,是我眼拙了,那你们自便,我回房间了。”
说着把书放在书架上,自顾自回到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