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戍慌忙退到屋里,从门缝中看着介子姜路过他的房间门口,走向了同层的另一间屋子。
谢云戍心中狂跳,可是他如今这狼狈的样子,怎可出现在她跟前?
谢云戍慌忙去找手机,发现没电了,又赶快充了电,开机后便跳出了无数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
他只去看介子姜的消息,最后一条消息是:
“你在哪儿?我来京都找你了,你再不出现,我明天就要回学校了。”
谢云戍呆了半晌,喃喃道:
“小姜,对不起!”
这时电话却响了起来,竟然是介子姜打来的。
谢云戍差点拿不稳手机,想了半晌,直接挂断了。
介子姜一脸懵,这不是通了吗?他看到了,为什么挂断我的电话。
介子姜再打过去,那个机械的女声又传来: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介子姜热切的心像被冷水浇了一通,他怎么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这么快又关机了?
“他嫌我烦了,我们原本就不是那种关系,果然,爱也好,喜欢也好,是不稳定的,是会消失的。”
介子姜胡思乱想了一夜,心中难受极了,眼泪打湿了被褥,她只好起来冲澡,试图把眼泪冲掉。
谢云戍在地上坐到了半夜,突然起身,冲澡,刮胡须,把身上穿了几天的衣服脱下来洗了,用吹风机一直吹一直吹。
他做了一个决定,他要东山再起,特别是介于云间是他的商标,是他爱过介子姜唯一的证明,他要抢回来。
不过,这段时间,他不能要求介子姜等他,他应该给她自由,不能再像以前一般用道德,用爱、用坑蒙拐骗的手段去拘着她了。
与其让她跟着他痛苦,不如快刀斩乱麻,让她对他死了心,也许她有更好的归宿。
打定主意的谢云戍第二天一早显得精神抖擞,一直关注着介子姜的动向。
当介子姜出门时,他也一身清爽地走出了房门。
他边走边做出接打电话的样子。
他笑意很浓,眼睛里全是柔情,他说:
“小美人,你怎么一早就走了?”
介子姜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来,看见前面朝思暮想的人,就要喊出声,却被他说出的这句话震惊住了,只得愣在原地。
只听他又调笑着说道:“我也想你啊,乖,晚上给你送好吃的。”
说完还意犹未尽地冲着手机“么么”了几下。
介子姜的眼泪不由自主掉了下来,她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个晃眼的画面。
她看见他给自己系鞋带,看见她坐在实验室的走廊尽头哭泣,看见他卑微地跟在白静晨后面,看见他在电梯里奄奄一息,看见自己拼命抱着她边跑边哭 ,看见自己在他的示好中动摇身心,最后看见自己躺在深巷里喘息……
她感到自己浑身疼痛,而他与白静晨击掌时的笑脸定格在那悲伤的烈日下。
她开口道:
“谢云戍,是你?白静晨的男朋友!”
谢云戍听她这样说的时候,脑袋里汇集出了这几年的相思与心酸。
介子姜记忆的门一扇紧紧关上,另一扇却徐徐打开。
她转身,拔腿往刚才住的房间里走去,关上了门,昏昏沉沉坐在床上,两眼睁着,仿佛眼前便是好久远的画面一般。
……
……
两个人的记忆,便是甜蜜相逢前的前尘往事。
原来,早在谢云戍和介子姜上高高一的那个早春,他们的缘分便注定了,但,他们的情感之路便也由此开始曲折。
那天,入夜,省城,华灯初上。
某网吧的包间,谢云戍只感觉全身燥热,突然一个身穿青绿色古典中式长裙的女孩闯入包间,女孩走上来看着他微笑,然后主动委身到他怀里。
女孩仰头,亲他的脸,随即亲他的脖子和心口。
谢云戍情难自已,想翻身起来亲她的唇,结果一下子扑了一个空。
猛然惊醒,谢云戍摇摇头,心里嘀咕道:
“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那女孩是谁?”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放在沙发靠背上装满温水的一次性水杯不知怎么被自己绊倒了,那热水顺着自己的脸流入脖子和心间。不知什么时候盖在他身上的校服滑落在地,谢云戍捡起来,见校服内侧的标签上写着“白静晨”三个字。
“这世界上,竟还有人关心我的冷暖?”
受宠若惊的谢云戍坐在沙发上,想着闹离婚的父母,想着自己刚刚那荒唐的春梦,久久不能回神。
而他不知道的是,半小时前,那个青衣女孩介子姜到网吧查资料,查完后路过谢云戍的包间,见他侧躺在那里睡着,又看见那沙发后面掉了一件校服,心想:
“这不是我们一中的人吗?这早春寒冷,他穿得那样单薄,感冒了就不好了,日行一善,考去京都。”
她想着,便轻手轻脚走了进去,捡起地上的校服,轻轻给他盖上,也没想着看看他的长相,便急急退了出来。
走回校园梅树林的介子姜停了下来,想在梅树林里吹吹风,走着走着就被那梅树林里盛开的一树樱花吸引了过去。
她坐到了一个用水泥打了井盖的水井上,仰头看着天边的晚霞,听听鸟语蝉鸣,坐着坐着,竟然惬意地睡着了。
梦里,她仿佛被什么坏东西追赶,因为害怕跑进了一间僻静的屋子,她发现沙发上躺着一个男孩子,他穿着白色长t恤,t恤上印着简约的古典元素,她总看不清他的脸,却鬼使神差般走过去,看着熟睡的他,她竟不由自主亲了上去。
刚亲到他的脸颊,他猛然睁眼,吓得介子姜也猛然清醒过来。
“娘呀,我竟然做这种羞耻的梦,难道真是青春期躁动吗?”
…………
他们自然都不知道是,两人竟然同梦,而梦里的人是谁,他们自然看不清楚。
介子姜感到羞耻,再也不敢想梦的事情,只是每天都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而从此后,谢云戍以为梦里之人是白静晨,于是他找到了白静晨,使劲儿地对她好,对她有求必应,对她死缠烂打,但,白静晨一直吊着他,不同意,也不拒绝,甚至还和一个叫游枭的走得极近。
所以,谢云戍的生活除了尽其所能地想要得到白静晨的一点关注外,便是无止境地学习,他越来越孤僻,越来越害怕失去白静晨这个唯一让他想活着的信念。
一年多后,又是个阳光明媚的春天。
那天晚自习后,介子姜独自去操场夜跑,跑完三圈后,她躺在草坪上看星星。
突然一颗篮球滚到她身边,她伸手刚好按住了篮球。
紧接着,谢云戍出现了,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介子姜瞬间坐起来,仰头看向他,怯生生,却又充满新奇。
他一身白色球衣,球衣上绣着国风水墨,他长得很高,大约一米八左右;他轮廓分明,眉眼深邃;他鼻梁高挺,五官的组合像介子姜看过的漫画里的男主角一般。
他引十九岁的介子姜沉迷,介子姜竟不由自主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个荒唐的梦。
介子姜心跳加速,第一次忘了社恐,忘了人际恐惧,第一次露出充满光的眼神,只在心中道:
“公子若月华,翩如风中树。”
突然她反应过来,站起身准备逃跑。
谢云戍突然拉住她,却一句话也不说。他蹲下身子。介子姜以为他去抱篮球,却没想到他单膝跪在她跟前,帮她把松散的鞋带系上了。
介子姜的心不受控制一般,跳得厉害极了。
这时谢云戍的声音传来:
“对不起!”
介子姜听到一个低沉而又好听的声音。
随后,她看着他抱过篮球,朝另一边跑去。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介子姜的脸一眼。
介子姜愣在当场,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
自那天起,她脑海里全是他,哪怕她努力练琴,努力学习,可是,她还是会在忙碌中突然发呆。
她开始放慢脚步,下意识在人群中找他。
课间操她看见他,却匆忙躲开。
她穿着最喜欢的淡青色长裙,假装从球场经过。见到他又假装不看他。
她似一个人演绎着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恋。
她会为他不小心往她这里看来而激动几天。
她也会因为某天课间操没看见他而失落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