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卓想喊声姑奶奶,小的错了!
呜呜呜的声音,让宋观舟蒲扇掩面,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哭成这样,刚到府上欺负我们一屋子女眷的时候,你那狗仗人势的样貌我是还记得,什么货色,也敢肖想我们家的姑娘?真是嫌命长了。”
郑卓慌忙摇头,满眼都是泪水,摇头的动作太大,眼泪鼻涕差点甩到宋观舟裙裾上。
“哎哟!你这要死的,脏了我们少夫人裙子,我才不饶了你。”
阿鲁一声呵斥,当着梅太太古妙凤齐悦娘的面儿,一巴掌就抡过去,那郑卓身子颤抖不已,不多时,鼻孔之下慢悠悠淌下一股鼻血。
说完,压住郑卓脖颈,才扯了布团出来。
郑卓恨不得立时呕一会儿,可看着眼前不是他所想的书香门第之家,马上又咽了下去。
宋观舟嫌恶回头,“快些说来,你是尿身上了?这般味儿实在闻不得。”
没有几个人能像宋观舟在涧水房里走一圈,紧咬牙关。
郑卓这会儿悔不当初,立时跪在跟前,浑身战栗,“少夫人在上,学生……学生有眼无珠,不识泰山。冲撞了……冲撞了府上女眷,罪该万死。”
“罪不至死,不过就是杖八十,途利州。”
宋观舟收敛起和颜悦色,冷冷说道,“大隆律法,我倒背如流。你只当这公府爷们出去做事儿,寻个空时欺上门来,可惜你这井底之蛙算错了。”
利州,听上去是个鱼米之乡,实则是苦寒之地,途刑过去,大多撑不住,不是病死就是冷死。
郑卓这才知道冒犯了。
他这会儿跪坐在地,屁股大腿酸胀之余,剧痛难忍。
偏偏这少夫人不是善茬,由着他胡说,宋观舟只听得那句,“我与漱玉姑娘私下有情——”
后面那句,本不该上门叨扰还在嗓子眼,宋观舟立时抬头,临溪上前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阿鲁团了布团,又捏着他两颊重重塞回嘴里。
“少夫人,这货还在胡言乱语,是小的们做事不利。”
说完,两人拖着挣扎不休的郑卓出去,板子声又此起彼伏,梅太太这会儿紧拽着齐悦娘和古妙凤的手儿,很是担忧。
还是齐悦娘硬着头皮宽慰,“无碍,不过就是些宵小狂徒,咱家讲道理,奈何他们不讲理啊。”
“放心。”
下一个涂大被拖了进来,刚放开嘴上布团,涂大却识时务太多,立时跪在地上,说了个全部。
“捡来的?”
宋观舟凤目一横,浓眉如剑,“好大的胆子,莫说不是我们家姑娘的,就是我们家姑娘的,你个捡来的还想着杜撰些故事,涂大人,你身负京城守卫重责,却干如此荒唐,无法无天之事儿,真是送官去,怕是有命进去无命出。”
涂大这会儿知道眼前不是普通后宅妇人。
他身上有官职,也听得一嘴隆恩寺之事,刚刚两个仆从说来,郑卓不清楚,他自是知道全是真的。
“请少夫人网开一面,饶了鄙人小命。只是一时糊涂,听信了我那外甥之话——”
“还有呢?”
临溪推搡他一把,“少磨蹭,在我家少夫人跟前,你还想着隐藏什么?今儿这事儿,我们家姑娘差点悬梁自尽,就因为你与你外甥此番恶行!”
涂大人欲要向天嚎一嗓子,说老子是京官。
可在眼前公府女主子跟前,他知道不能如此放纵。
“屋中新纳了个小妾,她跟前带着个婆子,听得我这外甥起了心思,并说了一嘴。她瞧着这簪子,说是府上姑娘的及芨之物,这才——”
“婆子?姓甚名谁?”
姓?
涂大叹口气,“也不知道姓什么,如今只唤她夫家名头,叫佟二婶子。”齐悦娘听完,看向兰香,兰香咬唇冥想片刻,低声说道,“公府那边厨上有个婆子,好似叫这个名头,但也不确切,奴不曾见过几次。”
那涂大听了去,连忙点头。
“鄙人也曾听过几耳朵,只说她从前在公府当差,至于如何沦落到我那小妾身边做个仆妇,倒是不曾听得说来。”
说是说了,但涂大眼里只有新纳的小妾,听不真切。
宋观舟嗤笑一声,“而今这事儿,你们是应承胡乱捡来的簪子就往我们家姑娘身上按,那你外甥去信给梅家,又是何意?”
涂大一愣,有些迟疑之时,临山又举了手。
这涂大再不见弥勒佛之态,赶紧掩面躲过,“不敢浑说不敢浑说,是我那外甥想的,两边起个误会,由着梅家退了亲事,姑娘名声有了缺憾,方才能允了他。”
古妙凤听得怒火中烧,“你那外甥如何知道我们家姑爷是何人?”
涂大掩面,低着头嗫喏道,“裴家家大业大,随意寻人问几嘴,也能问出来。”
何况——
“何况什么?”
涂大战战兢兢回答,“何况我那外甥与梅大郎赴了好几个宴,也打探了不少。”
姓甚名谁,做些什么。
只这个就够了。
问得清楚明白,宋观舟让人把涂大带出去,转身看向梅太太与两位嫂子,“二婶,事由如此,可算是清楚了。”
“清楚了,这狼子野心,竟然生了这般歹意,可怜我的姑娘,差点就被活活逼死。”
古妙凤满眼担忧,“观舟,事儿倒是明白,可如今怎么办呢?”
是啊!
名声在京城也是不堪,昨儿古妙凤遣人去外头打探,大街小巷都是裴家姑娘的事儿,这让裴漱玉往后如何做人?
宋观舟坦然从容,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倒没有那么多担忧,“无碍,把那郑卓送官,再让阿鲁与临溪外头走一趟,就不是事儿了。”
“悠悠众口,怕是堵不住。”
齐悦娘难掩担忧,轻声提醒宋观舟,谁料后者闲庭信步那般,摇了摇头,“事儿澄清,贼子挨了罚,就算有人背后里说咱们府上的坏话,到底有几人敢来府上说?”
“各府往来,大到婚丧嫁娶,小到姐姐妹妹之间攒的小宴,人来人往,若留了话柄,自有人会到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