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岸与秦庆东同裴渐禀了事儿,回到韶华苑时,宋观舟打着哈欠,看着二人神采奕奕很是不解。
“明日四郎告了假?”
“那是自然,不是要做你的秉笔郎君么,我不在岂能成事儿。”到这时,裴岸才真心问道,“……可有把握?”
噗!
宋观舟瞌睡都被笑醒了,当着秦庆东的面,娇声说道,“你从头到尾都不曾问过我,怎么临到头来,才觉得有些担忧?”
裴岸坐在她身侧,叹了口气,“从前想着只是你同苍哥儿,就算胡来,我也由着你,只要你开怀就是。”
如今来看热闹的人更多了。
甚至惊动了圣上和娘娘,只怕觉得宋观舟这样不安于寻常妇人的生活方式吧,裴岸有些担忧,怕她在人前慌张。
哪知宋观舟甚是无所谓,她笑够了才认真说道,“放心吧,至多就是三五十人吧。”
秦庆东煽风点火,“也不少了,除了你熟知的公府亲人,更多的是书生学子。”
言外之意,也是外男。
宋观舟摇头失笑,“我以为是多少人了,放心吧,最近几个月身上总不爽利,但也清了不少父亲留下的书册,却少有关乎算学的,只怕是我还没翻到。听得你们如此赞许萧苍,我想着定然是有些真功夫,更想好生见识一番。”
“若是输了,也不找你家相公哭鼻子?”
宋观舟轻摇茧扇,“我便是哭了,也不丢人,何况,谁输谁赢,怕是不好说!”
“哟呵!宋观舟,骄兵必败!”
“行了,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站在她这一边,临到头了,泼冷水泄气的也是你。”裴岸撵开秦庆东,“你自行回燕来堂去住,今儿晚上观舟好生休息,我瞧着父亲的意思,待十皇子入府,才得开始。”
“放心吧,明儿一早,我大哥亲自接了贤哥儿过来,误不了事儿的。”
秦庆东看向宋观舟,“不管如何,我闭着眼睛看好你。”
这什么鬼话?
宋观舟挥手,颇为嫌弃,“快些回去,别耽误我夫妻恩爱。”
秦庆东:……
你这女人,可真是胆大包天,看到一旁,他这开裆裤就一处儿的兄弟,这会儿面上全是尴尬,他揶揄起来,“四郎,你真是不管?”
裴岸掩面,“……来日我且瞧着你管管你娘子,如何?”
话音未落,宋观舟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她面容姣好,虽说腿脚重伤还隐隐作痛,却不改她乐观本色,烛火下头,娇俏妩媚,端的是流光溢彩,顾盼生辉。
秦庆东被笑得面生尴尬,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出了院落,失了宋观舟笑声,他脚步微滞,回头看了眼韶华苑的门楣,斑驳树影下的脸颊上,浮现一丝柔和的光晕。
“春哥,我这一生,能认识四郎,还有宋观舟,真是幸事一桩。”
春哥儿在旁揉了揉瞌睡的眼睛,咕哝道,“那是自然,四少夫人跟前的丫鬟婆子就能看出,一个个的不善言辞,却胜在真诚。小的跟着二公子您也出入了些地儿,少有来韶华苑这般自在的。”
秦庆东收起扇子,给了春哥轻轻一记。
“是啊,我也觉得观舟这里甚好。”无关男女风月之情,只说挚友二字,这夫妻二人同他,世间里再无旁人越得过去。
想起晌午时,长兄从宫中回来,太子妃差人半路截道,引着他去拜见太子。
回头长兄寻他到跟前,劈头盖脸就骂了一顿,老夫人都吓了一跳,“平白无故的,你拿他做些什么出气的玩意儿?”
秦大郎道,“不知何人在太子跟前吹了风,说二郎天天念着要去边关,不如全了他的心意,金大将军正好是看得上二郎的……”
秦庆东一听,原地蹦了三尺高,“除了上次离京,后来我再不曾提过,谁去多的嘴儿?”
“长姐一听,就知不是你这样浪荡子心心念念的,金大将军所在溧阳,挨着东峤,最是艰难,你就是要脱开家中管束,必然是北上,寻个幽静舒适的地儿,哪里会是去大将军那处?”
“这是哪个浑货害我!”
秦庆东双目冒火,甚是恼怒,恨不得马上问出个所以然,立刻带人去掀了对方祖宗十八代的棺材板。
“息怒!”
秦大郎重重呵斥,奈何秦庆东自小就被宠溺,这会子颇有闹翻天的趋势,还是秦老太太抓了小儿子的手,“孽障,听你大哥说就是!”
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秦大郎也不卖关子,“长姐叫了我去,自然是都解决了,只是太子喜爱你,不问一句也不妥当。”
“是谁?”
竟然敢对秦家的儿郎指手画脚,秦大郎慢悠悠呷了一口茶,“——段良媛!”
“她?她也敢?”
秦大郎正襟危坐,看向秦老夫人,“这良媛生了小皇孙,晋了良娣,奈何圣上寿诞之日,她故意惊声吓得皇长孙失足落了假山下头,幸亏有二郎扑上去做了肉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那良娣以为万事无忧,后头皇后娘娘差人来亲自查探,那生面的小太监,就是她指了去伺候皇长孙的。”
细节方面,身为太子妃的长姐不曾多言。
可几日之后,段良娣变成了段良媛,小皇孙的抚养,也挪到另外一个赵良媛跟前。
段家想了法子,颇是费了心,这几日又到太子跟前伺候。
哪知吹风吹的是秦家二郎的风,太子一听,不动声色,过后才到太子妃跟前,问了个仔细。
太子妃哭笑不得,“旁人不知他的能耐,太子您也护着他?他一日日的走街串巷,浪荡风流,真到了边陲之地,莫说阵前御敌,只怕吃几天黄沙,就得哭天喊地做了逃兵,届时算来,怕是也丢了太子您的脸面。”
“不是二郎心中所想就行,他人不坏,康哥儿幸好是得了他这么个舅舅,不然……”
秦大郎回来,以为是秦二在外头发疯时胡言乱语,兄弟二人对峙之后,才知是“好心人”要弄走秦庆东。
是谁呢?
秦庆东心底沉了下去,他好像知道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