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华早就有此想法。
如今阿枝提出要让太子之位易主,居然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他目光微闪。
“你的意思是想办法废掉任流年这个太子,让陛下另立太子吗?只是陛下的皇子太少,相比起二皇子和三皇子,如今的任流年才是最好的人选。”
当今皇帝任德帝有三子,皇长子是任流年,皇后所生已是太子。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尚且年幼,一个五岁一个三岁。
任德帝前面还有过孩子,只是还没长大就没了。
任德帝太过伤心重新序齿,二皇子五岁还不会出声说话。
平日里学业上平平无奇,到现在千字文还不会,别提四书五经了,千字文都学的艰难。
如今宫里都传闻他是一个傻子。
三皇子过于年幼今年启蒙,不过相比起二皇子要聪慧许多,有时候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还真是矮子里面挑高个。
有了二皇子的衬托,任流年和三皇子都显得珍贵。
阿枝看向陆华笃定道,“我认为选谁当太子不重要,只是不能让任流年继续当太子,如果放任他继续当太子,你我二人永远无法在一起。”
看着阿枝满面愁容的样子,陆华清楚自己该站出来了,绝对不能让事情放任发展下去。
如今任流年派了不少人盯着李府和陆府,有些事情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阿枝如果现在暴露位置,必定会受到任流年的第二次威胁,对方不知道有多少手段。
陆华看向阿枝问道,“你有什么计划吗?”
“我确实有主意了,只是想要扳倒任流年还有些麻烦,要想把任流年从太子的位置上拽下来。”
“我们先要想好皇后的去留,历代皇帝都逃不过疑心病,如果任流年想要造反,你觉得陛下能坐视不理吗?”
“你想要挑起父子相残?”
阿枝点点头声音冰冷,“这些年皇后的娘家仗着皇后和太子,她们没少干下混账事,你私底下联系父亲,让他助你一臂之力。”
这陆华就是个行动派,没多久已经搜集到王家的全部罪证。
谁能想到皇后的母族乌烟瘴气,强抢民女,放印子钱,还涉及到买卖官职。
任流年在里面都不干净。
有许多事情如果不是任流年有所插手,王家人还不能行事的如此方便。
为了让王氏子弟可以少一些拦路石,三年前王家就打死过上京赶考的书生。
今年如果不是李谦力保陆华,说不定他跟着就要遭殃了。
这些王家人的手段真是恶心,只是放印子钱一条罪证,已经足够让他们死一万次,多少百姓死在王家人的手里。
其中还有一条涉及私购兵器的罪证。
看着王家私底下购买兵器,这让任德帝强忍着怒火问道,“你知道诬陷皇后母族是什么罪吗?”
陆华跪下声音不卑不亢。
“还请陛下明鉴,臣调查的事情,没有一件是诬陷皇后和太子,王家人的所作所为当真是可恶至极。”
“好,查!”
这一句“查”就说明任德帝出马了。
任流年的注意力完全在寻找阿枝上,根本没想到任德帝的动作如此快。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王家已经被定罪。
皇后力保任流年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任流年进宫想要为皇后和王家求情,没想到任德帝把罪证砸在他的脸上。
“你居然还有脸给皇后求情?你可知这些年她犯下多少恶事吗?令泽没了,你的三弟被皇后害死了,任流年,这样恶毒的女人,根本不配继续当朕的皇后。”
本来处置王家是必然,为了储君之位的稳固,任德帝没想动皇后。
没想到皇后见三皇子聪明伶俐,特别得任德帝的喜欢,一时心生妒忌朝着三皇子下手。
云嫔早就发现皇后手脚不干净,本来想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些事情不要强出头。
只是当儿子溺死在莲花池,他的手里还拽着一块布料,云嫔立马想到了恶毒的皇后。
孩子手里拽着的布料就是证据,那布料上的纹路唯有皇后喜欢用。
同时云嫔把皇后干下的恶事通通抖落出来,戕害嫔妃,谋害皇子,气死太后,有些事情死无对证,不过依旧能查到蛛丝马迹。
顺着云嫔给的线索,任德帝把皇后给扒干净了。
当年皇后和太后不睦,民间的婆媳关系都处的不好,自然皇家婆媳就更别说了。
只是太后性子有些软,受了气却不想跟皇后硬碰硬。
云嫔提到太后是被皇后气死,想来就是为了明慧公主的事情。
明慧公主是太后唯一的女儿,驸马死得早,她自小体弱多病和太后前后脚离世,皇后故意不让太后去见明慧公主最后一面。
“父皇,母后一定是别人诬陷,她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你们夫妻这么多年,难道你不相信自己的妻子吗?”
“哼,妻子?朕绝不承认这等毒妇是朕的妻子!”
任德帝把一张纸扫落在地,上面内容写着皇后如何毒杀刘氏。
这就是为何刘氏年纪轻轻就死了。
许是年纪大了,任德帝总能想起年轻的时候,记忆里的刘氏散发着一层柔光。
明明不过是清秀温婉的长相,如今在任德帝的回忆下,不算倾国倾城的容貌却让他流连忘返。
任德帝声音冰冷刺骨。
“王家不可一世,目中无人,残害百姓……抄家流放,王皇后纵容母族有过,废除皇后之位,赐酒。”
这时任德帝看向跪在地上的任流年。
“皇后已经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的身上,不过有些事情你和朕都清楚,今日朕就当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引以为戒。”
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如果他一定要给王氏求情,想来下场是好不到哪里去。
任流年的脸上带着纠结和痛苦,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母亲。
让他更绝望的事情发生了,任德帝让人端来毒酒摆到任流年的面前。
“王氏毕竟生养了你一场,你总要见她最后一面,顺便把这杯酒送给她吧,朕希望看见一个空杯子。”
这简直就是杀人诛心,任德帝要让任流年亲自送王氏上路!
子杀母,那可是天理不容!
任流年抬起头声音颤抖道,“父皇,那是儿臣的母亲,生养了儿臣一场,岂能让儿臣送去毒酒?”
哪怕清楚任流年不忍下手,任德帝却没想放过他。
因为王家干的那些事,其中就有任流年的手笔。
只是为了江山社稷为重,任德帝不能轻易废除任流年的太子,同样不能让任流年太好过。
让他亲眼看着王氏的下场,任德帝想让他好好长个记性。
“朕是好心让你去见她最后一面,当初是她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如今轮到你亲自送她离开,你不会让朕失望的,对吗?”
任德帝眼眸冰冷刺骨,这一刻任流年身上遍体生凉。
他清楚如果自己再拒绝任德帝,一定会激怒对方。
哪怕心里如何的排斥,任流年还是捧着毒酒来到了王氏的寝宫。
早在发生王家的事情以前,宫人们早就被调走了,
如今的王氏呆坐在凤椅上,她穿着最华贵的衣裙,戴着最喜欢的凤冠。
只是在空落落的寝宫里面显得无比凄凉。
当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王氏猛地抬头看向门口。
“儿子?”
“母后。”
看着任流年提着食盒,王氏朝着他有些激动地说道,“你看到陛下了吗?有没有帮着王家求情?流年,你一定要帮帮王家。”
“如果等着陛下降罪下来,整个王家都没有任何活路,你要眼睁睁看着王家陨落吗?”
看着王氏还想着自己的母族,任流年朝着她问道,“你到现在还想着自己的母族?如今别说是王家了,你自己都保全不了自己,居然还想着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当事情暴露的时候,王氏选择把责任往自己,无非是权宜之计。
如今她深陷害死三皇子妃风波中,要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唯有保住任流年才有翻身余地。
早前她就传话给任流年,一定要想办法保住王家。
只是任流年没有选择为王家求情,他倒是为王氏说了两句好话。
“无关紧要?如何就是无关紧要?你能当上太子,全靠王家出力,如今你居然说你的外祖家是无关紧要?”
王氏还是心心念念想着自己的母族。
任流年声音冰冷的说道,“你简直就是糊涂,事事想着他们,可他们却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你的头上。”
“母后,父皇已经废除你的皇后之位,还把王家抄家流放,如今不是儿臣想要求情就能有用的,儿臣也是自身难保。”
“怎么可能?”
王氏本以为任德帝是在气头上,没想到居然狠心抄了王氏一族的家。
她捂着额头摇摇欲坠。
“他居然如此心狠?夫妻这么多年,一点情面都没有吗?”
“母后,三皇子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如果单单是王家,任德帝不会废了皇后,还要给她赐下一杯毒酒。
如此不讲究情面,怎么看都不是任德帝的性格,其中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王氏缩缩脖子有些心虚道,“他是自己落下水,跟本宫没有关系,云嫔就是诬陷。”
“行了,母后不用跟儿臣绕弯弯,有些事情太过明显,这些年云嫔仗着有了三皇子,多次对你以下犯上。”
“你早就对她心生怨恨,更别提三皇子自出生就聪明伶俐,母后视他们母子为眼中钉,只是儿臣实在不明白,为何母后行事如此不当?还让旁人发现了端倪。”
眼看着任流年什么都看穿了,这下王氏索性就不装了。
她咬牙切齿的骂道,“云嫔就是个贱人,靠着那副长相,才得到了陛下的宠爱,还生下一个孽障,她居然还觊觎太子之位,那贱种也配?”
“本宫不过是想要给小贱种一个教训,让云嫔知道不得过于嚣张,本宫没想到他居然朝着水里掉下去了。”
一开始王氏确实没想让三皇子死,那样太多麻烦了。
她本意是让三皇子大病一场,三岁的孩子病倒不容易恢复。
只是没想到三皇子要躲,还看见了王氏的正脸。
这让王氏生出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她的运气太差了。
三皇子掉进水里还拽住了她的衣角,生生扯下她裙摆上的一块布料。
任流年没想到王氏如此蠢。
“简直就是自找麻烦,三皇子不过才三岁,对儿臣没有任何威胁,母后为何连一个三岁孩童都无法容忍?你到底是为了儿臣,还是为了云嫔的那张脸?”
云嫔本来是宫里的平平无奇的宫女,一次偶然机会被任德帝临幸。
王氏忌惮云嫔的脸,那张脸跟刘氏太像了,不能说一模一样,六七分还是有的。
云嫔靠着那张脸平安生下皇子,王氏每次看见云嫔的脸就忍不住嫉妒,同时心里的暴虐想要摧毁一切。
看着王氏有些魂不守舍,这时任流年继续说道,“今日儿臣在父皇那里看到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刘氏二字,还有母后的名字。”
“李莲的母亲就是刘氏,母后,那刘氏的死跟你是不是有关系?”
刘氏?
想到那个自己恨了一辈子的女人,王氏不由得睫毛轻颤。
只见她咬咬牙轻笑出声。
“本宫不愿回忆起恶心的事情,不过你既然问起来了,那想来有些事情已经不是秘密,对,本宫害死了那个贱女人。”
“如果不是她的存在,陛下如何会看不见本宫?这些年本宫日夜活在空虚中,唯有杀了她才能以解本宫心头之恨!”
“这就是你杀了她的理由?母后,父皇已经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儿臣如今出现在这里,正是父皇让我给你送酒来。”
看着任流年端上来的酒盏,王氏浑身一软跌坐在地上。
本以为任德帝如何生气,总不会要了自己的命,没想到她失算了,任德帝居然狠心赐下一杯毒酒。
“他对本宫就没有丝毫感情吗?不惜要本宫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