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虎带着增援护卫返回龙泉镇时,我刚好吃完午饭在喝茶,只听得来路车轮轰隆,蹄声阵阵,连餐桌上的茶盏都不禁震动起来。我正以为是军队或大型商队途经此地,心里还在猜测他们的目的,却发现这支队伍在客栈外陆续停了下来。
我亲自带人到客栈外查看,正好看见老虎从第一辆马车里跳了下来。他的动作敏捷而有力,显示出他的疲惫和坚韧。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似乎在担心我的安危。
此时,天空湛蓝,阳光明媚,微风轻拂。客栈外的树木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青葱欲滴。这一切都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面,让人感受到大自然的宁静与和谐。
他这次带来的人数大大出乎我的意料,足足有两百二十人,而且连原本留守庄子的护卫队的几名小队长也来了。这次除了带来的十匹北莽战马外,光雇佣的马车就有二十多辆,这已经是十里县城李记车行能征调的极限了。当然,这么多小马车是承载不了这么多人的,至少还剩下五六十人是徒步随行,但显然这五六十人是轮换着的,不然他们个个都成超级马拉松选手了。
据老虎报告,他昨夜骑马赶到陈家庄时,正好是凌晨时分。他叫醒老爷子,说明了我上京车队遇袭之事。老爷子在短暂的惊慌后,立刻做出了抽调陈家庄所有护卫的决定。好在老虎及时劝阻,并说我事先有吩咐,才让老爷子冷静下来。但在他的坚持下,还是征调了这么多人过来。他们这批增援部队,从天色微明时整队出发,急行军到现在才赶到龙泉镇,中间没有在路上逗留过。
我当然不能说老爷子不对,他也是紧张我这个孙女婿的安危嘛。关心则乱,也是人之常情。
既然人都来了,我也不好再叫这些人分兵回去。只是照例询问了一下陈家庄在抽掉这么多兵力后,如何防护的问题。老虎报告说,昨日在我上京后,老爷子就开始了护卫队的扩编工作。一天当中就招收了八十多人,大多是从老李叔的施工队中选拔出来的。老爷子传话叫我尽管放心,他会再招收两百来个护卫队员。加上现在陈家庄的人口是以前的两倍多,又有旁边的附庸村互为犄角,还有几百号壮实的施工队队员也不是吃素的。若是有人再敢来进犯村子,必然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想想老爷子的话,也有道理。现在的陈家庄相比以前,可是今非昔比。光居住人口就已经接近一千,就是十里县城的市镇也没有这么多人定居。再加上几百号施工队队员和旁边附庸村的二百多村民,这实力在十里县城地面上可以说是首屈一指了。
放下村子里的事,我又不得不考虑这一大批人连早饭都还没吃的问题。光一个客栈肯定是容纳不下这么多人的,于是我招呼了一个店小二,给了陈五二两银子,让他带几人随店小二去镇上买点吃的。这边我又招呼掌柜,让他快点吩咐厨房准备好吃的,有多少做多少。当然,我也警告他,不能以次充好,否则一分钱都不给。我还让他尽量在客栈里腾出房间,以供这几百号人住宿。这老小子腆着脸点头哈腰地一一照办,甚至还说要把他自己的房间也腾出来给我们住。我好奇地问他是不是另有住处,他倒是实话实说,准备今晚就在大厅的饭桌上睡觉。他这种死要赚钱的精神,倒是让我对他高看了几分。
这个小镇的客栈一下子住进来这么一大群人,一时成了小镇上的新鲜事。客栈里本来住着的一些胆小之人,早早地就过来退了房,倒也省了掌柜不少口舌。
本来按照老虎的意思,队伍休息一会儿就上路,但我看见他布满血丝的两只兔子眼,知道他从昨天开始已经差不多两天一夜没睡过觉了,还是坚持让他休息一晚再走。他也没有再坚持。
客栈一时容纳不下这么多人,我只好让掌柜出面,去客栈附近的民房出钱住宿。有些人不同意陌生人来自己家住,有些人看在钱的面子上倒是同意了。这样一间民房几名队员的摊派下去,这二百多号人倒是很快就被“稀释”掉了。果然,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至少在这一点上得到了充分体现。
忙完护卫队的住宿问题,我又命令老虎先去房内休息,然后找来昨晚和他一起去棺材店的两名队员,给了陈柒十两银子,让他们去棺材店拉棺材,有几口先拉几口。
很快,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说是十里县城那位笺纸发明者谢大善人在镇上客栈落宿,而且还是进京面圣的。
这样一来,直接的后果就是,很多慕名之人来客栈找我套近乎。首先来的是龙泉镇的亭长,一个半百的老头子,自称姓叶,是这家客栈掌柜的叔公。他穿着一身褪色的长袍,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他一见到我,就热情地伸出双手,想要和我握手。我礼貌地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请他坐下。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经历和成就,还不时地夸奖我几句。我只能微笑着点头,心里却在想,这个老头子还真是个话痨。
好不容易打发走这位爱唠叨的老头,镇上几位乡绅和儒生又联袂来拜访。这群人当中,几名乡绅还好说,但那些文士装扮的老儒生可就让我头疼了。他们一上来就问我笺纸的发明是不是受到了上天警示,圣人显灵,还纷纷毛遂自荐,给我奉上了写在笺纸上的大作,让我品读、点评一二。更有甚者,还恬不知耻地希望我在进京面圣的时候,能顺便转交给当今圣上阅览。这位无耻之尤者一带头,其他几名儒生也个个奋勇争先,纷纷表示希望我到时能“顺便”转交。
对付这些无耻之徒,办法很简单。我对他们的转交请求一律答应下来,只是说这个进京面圣旅途遥远,恐怕会不小心遗落他们的大作。而且表示圣上国事繁忙,不可能百忙之中抽空阅读这么多人的文章。我作为他们的转交之人,只能在几位当中挑拣出几篇“最优秀的文章”呈给圣上预览。
我这么一说,几个通透之人马上就明白了过来,没有了言语。但一些脑子僵化之人,却没有转过弯来,当即发表声明,声称自己的文章是如何如何的优秀,言下之意就是他的文章是众人中“最优秀”的。
我没再多听这些人的聒噪,当即端茶送客。几位乡绅倒是走得快,几位儒生却慢吞吞的,一个落在一个人之后。不过,最终还是都出了客栈。
他们一走,我马上就发现了自己此次进京面圣的一个商机。这还是这几个老儒生给启发的。在这个时代,虽然儒学已经盛行,但还没有有效的科举制度。朝廷选拔人才,主要是通过底下官员的各自征聘和上报推荐,然后由朝廷相关部门或者皇帝亲自考核,再委以大小不等的官职。除此之外,当然就是皇帝陛下亲自在天下征召的人才了。而这些儒生要我在面圣的时候“顺便”转交他们的文章,就是希望自己的文章能得到皇上的赏识,被下旨征召入朝。他们的想法倒是美得很,要是真有这么好的事,那还真是鱼跃龙门,一步登天了。不过,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呢?我跟他们又非亲非故的,凭什么要帮他们这个忙?不过,若是我有偿替他们做这件事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目前,我还看不出从中到底能挣多少钱,但这反正是无本买卖,赚多赚少都是赚。而且此去京城何止千里,所经地方像这样的小镇,更是多不胜数,这市场潜力还是蛮巨大的,生意也可以做很久。
果然,我在房内坐了不到五分钟,当先一个儒生去而复返,还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我客气地把他请入座,叫人奉上香茶。他刚喝了一口,护卫就在门外禀告,又有一位儒生去而复返,求见。
这儒生倒是当机立断,立马从怀里掏出一张宝钞,放在茶案上,急匆匆地说道:“谢大善人,我都快到弱冠之年了,这次你一定要帮帮这个忙,把我的文章转交圣上阅览。我叫叶永凡,你可要记住了,告辞!”
这叶永凡说完,就起身匆匆告辞。我拿起宝钞一看,只有区区二十两银子,不由在心中暗骂了一声穷鬼。就这点银子,还想让我把他的文章转交给皇上,真是异想天开。
第二位来的是个比较讲究的儒生,大概四十岁左右,衣服也比先前的那位光鲜许多。
他也是刚被我请入座喝了一口茶,门外护卫又来报有人拜访,还是一位去而复返的儒生。
这名儒生也是当机立断,从怀中掏出一张宝钞,在茶案上拍了两拍,急匆匆地说道:“谢大善人,我都到而立之年了,这次你一定要帮帮这个忙,把我的文章转交给圣上。我叫景紫亮,你可要记住,拜托了,告辞。”
我拿过那张宝钞一看,赫然是五十两,嘴角不由微微一笑,这个价码还可以。这景紫亮倒是舍得下血本,有几分魄力。
第三位是个“知天命”的老儒生,他比起前两位倒是坐的时间长了些,但也只是喝了半盏茶,第四位就来拜访了。
这老儒生留下三十两宝钞后,也匆匆告辞而去。
我不离座地又接待了第四位,这位是几人当中最年轻的,只有二十多岁,但是一看他的衣服穿扮就知道他的身家几何。本来我对他不抱什么希望,但他虽然没有银子,却有宝贝,是个雕工细致、栩栩如生、婴儿拳头大小的玉麒麟。他说这是他家的祖传之物,希望我能收下。当然,至于他送我这祖传宝贝的目的,他也当场就做了说明。
我一脸严肃和断然地拒收了他的玉麒麟,一本正经地表示,他这个转交“小忙”我帮了,不必把如此贵重之物送我。这位名叫曾德宇的年轻儒生显然有些舍不得把祖传之物外送,见我如此表示后,犹豫了一下就把玉麒麟收了回去,千恩万谢地拜别而去。
我之所以不收他的玉麒麟,主要是因为我看这个年轻人比较顺眼,次要原因是我对玉器之类的东西不是很感兴趣,觉得它还不如银子金子实在。与其拿了他的玉麒麟去换钱,让他记恨我,还不如不要。
不过,我虽然答应帮他的忙,但也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我会让阿梅和刘婉儿先把他的文章读过,觉得有水平了,我才会在觐见老皇帝的时候,看有没有机会转交。当然,我也不仅仅是为他一人转交而已,进京的路还长,这买卖的钱途也才刚刚开始起步。等往后送稿的人多了,我一次性让两女筛选个十来篇好文章还是要的。不然,白收了这些读书人这么多钱,不给办事,那也太没信用了。
那个曾德宇走后,倒是让我空歇了一阵子。正好此时,陈柒三人带着十二口上好的棺材回到客栈,倒是让我吃了一惊。那棺材店也不知有没有以次充好,偷工减料,不然这么短的时间里,怎么能一口气造出十二口棺材。直到陈柒说明这十二口棺材有半数是棺材店老板从邻镇同行那里匀来的,我才释了疑。
我当即亲自带队去客栈旁边的停尸处。十二具尸体早就被验尸工整理好了仪容,我表情沉重地看着队员们一具具地把他们搬入棺材,收殓妥当。
此时,天空中乌云密布,阳光被遮挡,一阵凉风吹过,让人感到一丝寒意。远处的山峦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轻纱笼罩。这一切都让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悲伤和凄凉。
入殓完毕之后,我就让一旁的听风这位总教官随意指派一小队护卫,明天一早,让他们护送这批棺木和伤员返回十里县城。听风当即让陈柒统领的一小队接受了这份任务。
直到吃过晚饭,第五位给我送钱的读书人才出现,却不是早前来拜访过我的,而是听到传闻,专程从邻镇坐车赶来的。这位有心人用绸布包好自己的“锦绣文章”,合着五十两宝钞一起递给了我。在我口头承诺,到时觐见时一定带到后,他才满意而去。
入夜的时候,第六位终于到来,他的孝金也是五十两;接着就是第七位,他的孝金少了点,只有二十两。
第八位“顾客”是在次日一早,我睡醒起来吃早餐的时候出现的,他的转交费也是现在的市场最高价五十两。这群读书人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似的,目前都没有超过这个数目的。
接待完这第八位送钱者后,我就正式跟熬了一夜的客栈掌柜结账。这老小子立马就露出了一张苦脸,细算了半天,才给我报了这两日的住宿费和伙食费,一共是四两八百文钱。我大方地甩给他五两银子,说了声“不用找”,就招呼着几名早醒的手下去叫醒众人,准备整队启程。换在以前,我当然要让大家多睡会儿,但现在时间不等人啊!这一路过去,像龙泉镇这样的小镇,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座。若是我在每个镇都做停留,也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
“时间就是金钱!”我现在深深体会到了这句至理名言的正确性。
在我的连声催促中,几名队员也不含糊,当即冲进队员各自住宿的卧房和民房,连拉带扯地将队友从被窝里拽了起来。他们一听是我这个东家的命令,也顾不得埋怨,脸都不洗一把,匆匆穿衣过来归队了。
在听风这位总教官的呼喝声中,这两百多名护卫队员,在短时间内就各自按照队属,集结完毕,整齐地在客栈门口排成几列,直挺挺地站着,统一的黑衣武士服,场面上倒煞是壮观。
此时,太阳从东方升起,阳光洒满大地,给人带来一种温暖和希望的感觉。远处的山峦也变得清晰可见,山上的树木郁郁葱葱,充满了生机和活力。这一切都让人感受到一种积极向上的力量。
等两女被客栈里的动静惊醒,起床洗漱、装扮,倒是让我们这群大男人等了十多分钟。不过,这十多分钟里,我也没闲着,招来陈柒,给了他二两银子,让他去给众人买早餐,带在路上吃。
等两女算是十分快速地从房中出来,又匆匆吃过了客栈里准备好的早点后,客栈大门口的护卫队员差不多已经站立了二十分钟了。队员们倒是没什么埋怨,这些平时都受过听风队列训练的人,都把这当作了站立训练。
趁着两女吃早饭的时间,我随手招来听风、老虎,让听风在以后的路途中重新肩负起他总教官的职责,对护卫队全体队员进行轮换的拉练式训练。而训练的主要内容,就是让队员跟着车队进行越野跑。反正现在队伍中正好缺少马车,队员都是轮换跑步而来的,我也省得再花钱在这龙泉镇上雇车。听风当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接着,我又把整支队伍分成了三个批次,老虎带十骑侦查打头为第一批次,第二批次则为陈五统领的大队,紧随其后,第三队则是由我直领统领先前的精锐护卫居中,其后的则是听风统领的另一大队垫后。至于第三位大队长,我的结拜大哥,昨天遇袭时,他倒霉地被射中了一箭,中箭的地方居然还是上次受了刀伤的大腿,不能下地。在我和阿梅的劝说下,他只好无奈地随昨晚选定的小分队返回十里县城去。
除了这四批次外,则是以拉练为名义跑路行进的队员了。这群人正好与车队两旁随跑策应,观察道路两旁可能的敌情,在训练的同时也正好起到护卫的作用,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