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一番无厘头质问,让他林初棠变得魂不守舍。
他一再揣测洛青鸢抛弃他,情绪逐渐低落,每日无精打采。
洛青鸢走后,他命人将风铃苑重新整理出来。院落里的草药,他闲时一株一株为其栽种,眼看风铃苑逐渐有了往日生机,他的心燃起希望。
司命来过以后,所有一切,于他貌似又只是黄粱一梦,他时常一人坐在草药园子。
踌躇满怀的他,眸光逐渐黯淡,如同一尊雕塑在草药园子一坐就是一天。
遇到洛青鸢的那一天起,他晦暗的人生,不过一场又一场美梦,每次大梦初醒,现实对他皆是一次抽筋扒皮。
瞻彼日月,时光流逝,日渐消瘦的林初棠,鬓边长出几根银丝。脸上再见不到笑颜,憔悴苍白的面容再不似往日风华。
世情凉薄,习以为常,他没有往日的寻死觅活。人生大概就是这样,历经种种,热诚的心一点点麻木冷漠,日子越往后,他感觉洛青鸢回来的希望越渺茫。
没人知道他的心里在经历什么,千里和霁禾,万山,不理解他的痛苦与彷徨。他亲口说,洛青鸢过一阵子就会回来,他不至于思念到这样的地步。
为了让他开心,几人偶尔陪他对弈看戏,他总是提不起兴趣,他一天比一天颓废,整日将自己关在草药园子。
霁禾说他是一个情痴,洛青鸢不过离开一段时间,他又把自己弄得一团糟。
若不是司命说她失踪,他岂会如此绝望。他一再揣测她不会再回来,时间越久,他越觉得没有希望。
日升日落的每一日,于他而言都是煎熬折磨,内心纠结矛盾,惶恐不安,如同毒药一点点侵蚀着他,思念如同洪水猛兽吞没他。
黄昏日暮,他一如既往在草药园久坐走神,“叮零、叮零……”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响起,他猛地站起来,目光游荡,四处寻找声源。
风吹过,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心上一紧。难道是她回来了?他急切奔赴门口,凝泪明眸四处张望,望眼欲穿。
门外空无一人,唯感微风柔柔拂过面庞。清亮的眸眼逐渐失去光芒,他的身子软塌得没有一点力气,软若无骨转身往回走。
思念如同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方能激起他心中波澜。
林初棠再次回到草药园子的石桌旁坐下,目光黯淡无神。终究还是想多了,这次,他彻底失去她。
清风拂面,落叶飘过,落在肩膀处。午后的阳光温柔洒在身上,金秋九月,仍是微带寒凉之意。
地上被秋风带起来的树叶,缠绵飞舞,他目无光华盯着一处,晦暗的面目染上风霜。
蓦然,肩头一股暖流透入,像是有一只手搭在肩上,他缓缓回眸,仰起下巴,惆怅的双眼布上晶莹。
“棠儿……”
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久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林初棠失落的眼眸骤然亮起来,心跳猛然加快,他激动站起身,眼中晶莹瞬间滑落。
“……阿鸢……真的是你……”良久,他颤微抓住洛青鸢的双手,喜极而泣,“真的是你?我没有做梦……”他有些恍惚,眼前的人太不真实,难道又是自己的幻想?
洛青鸢的嘴角微微上扬,抬起素手擦擦他眼角的泪,“你又在说什么胡话?不是我还有谁?”
林初棠激动攥紧洛青鸢的一双手,一再确认眼前人就是自己日思夜盼之人。凝望许久,他才肯相信确实是洛青鸢回来。
他伸出手将洛青鸢揽入怀中,紧紧拥抱,生怕下一刻她消失不见,“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洛青鸢拍拍他的背安慰,“我何时又不要你了,何时又说不回来了?我不是告诉你,我有些事,处理完便回来,你倒是如同小时候那般。这个年岁了,哭成这样,不怕他人笑话?”
林初棠松开她,深入骨髓的思念,此刻,恨不能将洛青鸢刻入眼眸深处,眼中的晶莹在阳光下更加明亮。
“你的师兄说……他找不到你的行踪,你不是说回了师门,为何他不知晓……我以为你又是骗我……你要离开我,再也不回来,所以……躲着所有人消失不见……”林初棠甚是无辜委屈,哽咽啜泣将近日心境告知。
原是司命说这些话唬他,难怪他会如此敏感脆弱。
洛青鸢苦笑,她理理林初棠的鬓边,柔情似水模样,“我说过不会离开你的,怎会食言?倒是你又被师兄吓得不轻,他惯会一惊一乍。你看你,几月未见,憔悴成什么样?”
林初棠唇边挂起苦涩的笑,他将洛青鸢的手递到唇边亲吻一下,破碎的心在这一刻得到救赎。“好在虚惊一场,你可知……一想到你永远不会出现,我的心都破碎成何样,还好,你回来了。”
“我再不离开你,可好?”洛青鸢温柔似水依偎进他怀中,脸上露出笑容。
林初棠的心落定,先前的胡思乱想不再叩击他的心,这些时日的担忧绝望,顷刻,烟消云散。
洛青鸢的双手绕过他的腰间,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
这个憨憨亦不知他们如今可是三口之家了,他已经当了父亲,如此一想,洛青鸢贪恋眼前的怀抱。
遗憾的是,他们不能像其他人那样,一家三口幸福的在一起生活。心里不免有些难过,亦是有些脆弱,只想靠在他怀中找到一点安慰。
“如今,你要更加有担当,不能如此脆弱。哪能他人说几句就胡思乱想,我们是一家人,亦是要携手一生。今后,谁也不许轻易说放弃离开之言……”洛青鸢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温柔,没有平日的孤傲。
林初棠眼含泪花,点头如捣蒜,她那一句一家人,能融化所有冰雪。“携手一生,我再也不胡思乱想,也不脆弱敏感,我怎可信他人的话,也不相信你说的……”
洛青鸢的回归,让林初棠的心又活过来,之前一切不过是自己多想了,她没有抛弃他,也没有一走了之。
沉浸在幸福中的林初棠没有发现洛青鸢的异常,他们在院子里相拥一会儿。
洛青鸢靠在他心口,声音带着疲惫,“棠儿,我有些累,我想回房休息一下。”
林初棠放开手,此时,他才仔细观察洛青鸢,她看着也有些憔悴,她走的时候,身上的伤不是已经痊愈了吗?
“你瞧着为何这样没有气色,此次,你是否又受了伤……你离开的这些时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初棠想要弄清楚原由,看着她如此模样,很是心疼。
洛青鸢苍白着唇低语,“我没受伤,就是有些疲惫,我休养一些时日便好。”
林初棠无奈,她总是不肯与自己说原由,凡事一个人扛。她身体不适,他不再追问,他横抱起她朝房中走去。
靠在他怀中,洛青鸢觉得安心,她缓缓闭上眼睛。
林初棠将她放在床上后,他守在床边,洛青鸢脸上的笑有些苍白,她微睁开眼睛抱着林初棠的手,将他的手枕在面前,“我想睡一会儿,你陪我一会儿。”
洛青鸢挪动身子将脸颊挨着他的手,慢慢闭上眼睛。林初棠静静注视她,以往,她会让自己离开,安静的歇息。
这些年,她从未说过让自己陪她的话,这一刻,她好像有些依赖自己。林初棠想不明白,这些日子,她到底经历了什么,除了陪着她,他也想不到此刻该怎样关心她。
他俯下身在洛青鸢的额上亲吻一下,看着她安稳的睡颜,内心深处充满温暖。屋中很安静,窗边的香炉里,飘出的轻烟弥漫在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