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巨岛被时间和海水侵蚀,充满了青灰色的纹理和密密麻麻的裂缝,它高耸入云,深深的嵌进海面。
“上面有人。”云起警觉的指道。
只一个俊朗的青年站在高崖上,海风将他的黑发撩起,连衣袍也被风灌的乱摆。他掀起的眼尾微挑,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姿态慵懒,透着一股子松弛感。
他揉着没睡醒的眼睛,懒洋洋的冲海里引路的鲛人道,“谁要死在荒岛上了,我可不救来路不明的人。”
“风眠?”这熟悉的声音,姜娆立马就认出了他,咬牙切齿道。
风眠的目光穿过了层层密林,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容,“姐姐,怎么是你呀?”
这次他没有易容,比前两次看起来还要年轻,大概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是个蛇兽。
他肤色微深,脸部线条深邃英朗,浅色的眼珠极亮,一头黑色的长发用细细的皮革编成了数条辫子,随意的落在肩背之后。
微微一仰头,就流露出少不更事的恣意和轻狂来。
风眠冲海里的鲛人夸张的摆手道,“这忙我可帮不了,你看她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我要怕死了。”
随着他的调笑,他身旁的兽人吹起了号角,数十个兽人拉起轮轴,瞬间将绳索收紧。
岛侧的钩子像拉起窗帘一样,将黑灰色的岛揭开了一角,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眼睛。
“这岛.......”姜娆愣了一下,震惊道,“是活的!”
“这是浮岛兽,是一种上古珍兽,是兽世最大的生物。听说它喜欢在背上种满植被,能和依附着它的生物共生,所以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岛”,见多识广的塞勒斯也有被震惊到,“我也只是听过传说,没想到是真的。”
浮岛兽被揭开了眼皮,昏昏欲睡中听到了号角声,才恹恹的转身,整个岛屿开始缓缓转向。
“不好,快登岛!”姜娆招呼了一声,云起利落的将众人都甩上了背,像一只箭笔直的扎了过去,临走时还不忘将雾离道长的真身给扯走。
“噗噜噗噜噗噜......你轻点,别给我扯破了,人家现在很脆弱的!”雾离在风中凌乱的骂骂咧咧道。
“快快快,她来了!”风眠上一秒还在着急的催促,下一秒就被飞旋而下的姜娆反手拧住了手臂,“咻”的摁在了身后的巨木上。
“痛痛痛痛。”他夸张的一副要被姜娆掏心剥骨的可怜样子。
“你居然敢出卖我!”姜娆一用力,他叫的就更大声了。
岛上的那些兽人们都立刻着急的围了过来,一副要劝架的样子。
食草兽人本就与世无争,不急不躁,温柔和善,这种性格在他们的面相上也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里无论雌雄老少,五官的线条都极其柔和,没有过多的棱角,头发蓬松柔软,眼神也大多是温暖的棕色温柔明亮。
“不能打架,有话好好说呀!”
“风眠你先给人道歉吧!”
“别打别打,我这里有刚摘的荔枝和葡萄,坐下来吃点吗?”
“真稀奇,我这辈子都没看到过这么多食草兽人!”烬压低了声音道。
最后,他们两人被族长安排在浮岛最高处的那棵神树下,手牵手一直到太阳升至头顶,以示和好如初。
“别担心族长,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我们闹着玩儿的!”风眠牵着姜娆的手,一把把她揽到了怀里,笑的十分明朗。
“谁是你.......唔........”姜娆刚开腔,就被风眠一把捂住了嘴。
他表面上是在笑,声音却从牙齿中低低的挤了出来,幽幽道,“你知道两百头羊和三百头牛一起叫是什么感觉吗?不想被叨叨叨就先闭嘴,安静一点,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
那些食草兽人们也单纯,见他们不打架了,就安心的离开了。
“这就是你的贼窝?”姜娆给了他肋骨一拳,从他怀里挣了出来。
风眠吃痛的闷哼了一声,在长桌前坐了下来,“嘶……什么贼窝说的那么难听,我是贼,他们可不是。”
“笑死人了,这些人难道不是你的同伙?”烬碰了碰神树下花架上的铃铛,在微风中发出惬意的声响。
“不是!他们........”风眠敛眸,淡淡道,“只是些无家可归的兽人罢了。”
“难道,他们是南陆的原住部落吗?”半晌,塞勒斯开口问道。
风眠蹙眉没做声,默默走到悬崖旁眺望,这里位于浮岛的最高处,可以将整个浮岛尽收眼底。
晨光普照,田间的食草兽人们就挽着裤腿忙碌了起来,翻土播种除草采摘。
被驯养的海鸭、鸵鹅们正追着两个不到一米的兽人幼崽子讨要手里的麦饼,他们提着略略宽大的裤裙护着麦饼,一边跑一边哭。
半山腰上的兽人们背着竹制的小背篓,里面装着刚冒头的笋子,最新鲜的蘑菇和野果子。
部落的炊房已经早早的升起了幽幽的炊烟,老年的兽人们熟练地摘菜洗菜,调味烹饪。
兽神大陆战火纷飞,而这里却仿佛世外桃源,树上的果实闪闪发亮,粮仓里堆着余粮,所有人都一副恬淡安然的松弛表情。
“这场景,原本是南陆应该有的模样。”风眠淡淡道。
在风眠的讲述下,他们渐渐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
百年前,南陆本属于这群食草兽人,他们擅长农耕,侍弄土地,过着和平富足的生活。
可自从收留了那些被放逐的兽人后,引狼入室,5万多个食草兽人被屠杀,只有一千多个兽草兽人逃了出来。
甚至还在逃命的路上,还收留了被敌人丢弃的蛇兽幼崽风眠。
离开故土后,因为攻击力低,处处被食肉兽人虐杀压迫,从此过上了颠沛流离,担惊受怕的流浪生活。
直到风眠长大,实力渐强,机缘巧合下才将部族搬到了浮岛兽的背上,与世隔绝,才渐渐好了起来。
“我为什么不可以拿南陆的东西,我就是要将他们搅得一团糟。”
风眠发出一声漠然的轻笑,“他们才是真正的贼。”
“怎么,你们是想替南陆狗收拾我吗?”原本玩世不恭的青年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笑容,眸光一凛沉声道,“我的族人是无辜的,要打,就出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