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临渊默默紧握手中茶杯,缓缓抬起那浓密修长的睫毛,趁着无人注意之时,悄然偷瞄了一眼神念一的神色。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感觉席卷全身。他那双狭长深邃的凤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眼前的阿神怎么看起来很沮丧?
苏静此刻已然全身心地陷入到了回忆之中,那极度愤恨的情绪让她的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填满了整个眼眶。她紧紧咬住嘴唇,数次欲言又止后终于勉强发出声音:“总而言之,那个恶妇不但指使他人玷污了奴家的贞洁,更狠心地把奴家从凉山断魂崖扔下去啊!”说到这里,她不禁悲从中来,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同时用模糊不清的视线望向神念一所在之处,“可怜奴家在悬崖底下苦苦挣扎求存,不知过了几日,几近丧命之际......幸得小神姑娘出手搭救,这才捡回一条性命。”话至此处,她情绪愈发激动,难以自抑,猛地将手中茶杯放置于一旁雪地之上,然后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奋力支撑起身子,双膝跪地,朝着神念一头部重重叩拜而下,口中诚恳说道:“神姑娘对奴家有再造之恩,此等大恩大德奴家永世不忘!还请神姑娘受奴家一拜。”
神念一则显得十分淡定从容,只见她微微弯曲双腿,单肘撑在膝盖之上,其冷峻刚毅的面庞在火光照耀下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但双眸却依旧寒冷如冰,毫无感情波动地开口询问:“害你的人是谁?”
苏静闻言,再次俯身叩头于雪地之上,待重新抬头时,目光直直落在魏临渊身上。
魏临渊脸上原本挂着温和的笑容,但就在一瞬间,这层伪装如同破碎的镜子一般轰然碎裂开来。他那阴鸷至极的目光猛地回扫过来,仿佛两道凌厉的箭矢,直刺人心。
\"哼!又不是杂家污你害你,你为何总是用这般盯着杂家?\" 他的声音冷冰冰地传来,其中蕴含的不满和愤怒清晰可闻。
嘴上这么说,心底却愤恨地想,杂家可是个太监,能奈你何?倒是你,口口声声让杂家不要苦苦相逼,如今却反过来诬陷杂家,这女人到底是何居心?
说完这些话后,魏临渊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眼中闪烁着怒火与恨意,仿佛要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一般。
苏静并没有回应魏临渊,她只是默默地收回自己的视线,然后集中精神,对着神念一轻声呼唤出一个名字:“苏凝!”声音不大,但却仿佛在魏临渊的耳边炸响一般,让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震,忽然就没了刚刚那般盛气凌人的戾气。
神念一则将魏临渊此刻的反应尽收眼底,并露出一丝疑惑之色,开口问道:“苏凝是谁?”言语之中带着不解和好奇。
听到这个问题后,苏静再次转头意味深长地看向魏临渊。而此时的魏临渊则显得有些慌张,他迅速移开目光,不敢与苏静对视,同时心中飞速闪过无数个想要替苏凝辩解的借口,于是脱口而出:“她早就是三皇子妃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分明能感觉出语气中的眷恋与无奈。
苏静想看看了魏临渊一会,眼神从恐惧变得同情,却不再言语。
就在这时,神念一听到这里已经嗅到浓浓的大瓜味儿,只见她微微抬起脚,用脚尖轻轻点了一下坐在她另一侧的红七,语气平静地说道:“你来说。”
面对突如其来的点名,红七不禁感到一阵无奈——明明自己已经尽力低调,不引起注意了,可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这……”红七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却被魏临渊打断:“阿神,苏凝不会这么做的,此中定然是有误会。”
神念一定定看了一会魏临渊,然后再看了一会儿苏静,觉得这可能不仅仅是大瓜,更是狗血剧情!但刚刚燃起的兴奋之情很快就被一股悲伤的情绪取代。
她继续呷了口水掩盖眼底的郁结,突然那个时常坐在自备的太师椅上安静喝茶的身影闪过,她的眼底立即晕染上戾色。
其他三人不知道神念一的真实想法,只以为她对苏凝起了杀心。
魏临渊顿时心沉到了谷底。
苏静看到魏临渊极难看的脸色,差点想落井下石,但她见到神念一的样子不由得皱眉,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就是不舒服,于是放弃嘲讽魏临渊,转而岔开话题:“小神姑娘,苏凝虽贵为三皇子妃,却是为了她的亲妹夺取太子殿下的婚约,只不过奴家的仇再怎么样,也没有边关战事重大,还请不要影响魏督主战胜大齐。”
神念一的身体不自觉的紧绷,再次作势要倒水。
魏临渊眼疾手快地再次帮她斟茶。
神念一再次双手俸着茶杯接茶,之后礼貌道谢,目光却丝毫没有再看他,而是对着苏静说:“苏姐姐,今后有什么打算?”
苏静听到神念一再次唤她苏姐姐,心下欢喜,诚恳地回道:“小神姑娘,既然你唤奴家一声姐姐,那奴家可否唤你一声妹妹?”
神念一摆了摆手,“随意。”
苏静毫不在意此时脸色黑如锅底的魏督主和红七,轻声道:“那奴家便唤你小神妹妹。”说着,她顿了顿,继续道:“实不相瞒,奴家乃是天医阁弟子,若要彻底恢复,必须回天医阁找到奴家的师父才行。”
闻言,神念一的视线这才若有似无的瞟了一眼魏临渊,淡淡地陈述道:“苏姐姐,其实我们魏督主已经将齐国人打回去了,明天回去就要接见使臣和谈。”
苏静听闻此言,美眸微抬,凝视着魏临渊的目光已不再似先前那般复杂,而是充满了敬重与钦佩:“果真是英勇无畏、威震天下的魏督主啊!奴家对您实在是由衷敬佩。”言辞之间,流露出深深的感慨。
接着,她轻轻叹息一声,语气颇为恳切地道:“还望魏督主能听取奴家一言相劝。我那位庶出的姐姐心如蛇蝎,阴险狠毒,绝非佳偶良配。更何况她已为人妇,孩子都五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