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谏费尽口舌,依然劝不动顾孟祯,无可奈何,离开顾府。
闲步院中,无意探得消息,薛伊娥步履匆匆,回到金钗居。
她大致叙述所见所闻,而后问询。
“你说,我该不该也去劝劝老爷?”
顾沅穹用着戏谑语气反问。
“钟大人一筹莫展,姨娘居然劝得动?”
薛伊娥无心玩笑,就事论事。
“我自然不如钟大人,说话有分量。”
“可这毕竟,事关你的前程,万一,老爷败计,我们如何是好?”
“唉,怪我眼拙,以为老爷前途无量,想方设法嫁进顾府。何曾想,他竟被此等浅陋之计,哄得五迷三道,岂有此理?”
顾沅穹岿然有余。
“姨娘明知,计从何处,为何执念劝说?我们不妨,从源头,解决此事。”
薛伊娥睇目。
“你是说,设计对付方族?”
“小儿蒙昧无畏,口出狂言,你可知方族一众,何等诡诈多端?”
顾沅穹鄙夷轻慢。
“这些年,孩儿跟随父亲,与他们有过多次交锋。”
“以孩儿之见,尔尔之辈罢了。”
薛伊娥点明事实。
“他们让着你,你竟当真?”
顾沅穹不以为然。
“我乃敌势,他们何故让着我?”
薛伊娥解析。
“一介小子,尚未开化,他们自是不屑与你斗智。”
顾沅穹心高气傲。
“我观他们,次次用尽全力;反而是我,稍有收敛。”
“实际上,他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薛伊娥严厉斥责。
“你何来骄横?”
“切勿仗着自身天赋,瞧不起他人。在你之上,有的是奇能异士。”
顾沅穹怫郁。
“姨娘意在商议,还是教训孩儿,能不能先说正事,再讲道理?”
心疼爱子,薛伊娥软下态度。
“好好好,那你说说,有何良策?”
顾沅穹一计,确然高明,怎奈对手太强,迅速败下阵来。
北堂居传来消息,星梁皇帝起疑,要求顾孟祯,送一名质子过去,且,必须是他的亲生儿子。
薛伊娥花容土色,惊愕交织担忧,张皇几近失措。
“先前,我如何嘱咐你的?不要痴心妄想,与方族斗计。”
“而今,你瞧瞧,怎么收拾残局?”
“我说什么来着?他们根本不屑于你。见状这般,你总该信了吧?”
“就算方族失势,顾族得势,他们也有办法,搅乱局势,轻松战胜你。”
顾沅穹眉心,略有一丝慌乱。
“质子,必要等到大战结束,才能回朝。”
“我决计不能去。”
“父亲事成,登上龙座,论功行赏,假若一个冲动,册立太子,岂非白白便宜二弟?”
“与星梁合谋,见不得光,我这一行,算不得任何功绩。说不定,父亲对外言说,长子任性离府,那么,我还要承评不孝、顽劣。”
薛伊娥紧紧抓住爱子双手,依依不舍。
“你不能光想老爷大功告成。”
“倘若,老爷计败,你身在星梁,便将无人问津。”
“儿啊,其事严重,你务必仔细对待。”
顾沅穹沉思,突发奇想。
“莫不如,顺水推舟谋一计,让二弟,代替我,去往星梁?”
薛伊娥忐忑不安。
“顾念廷,乃是嫡子,老爷舍得吗?”
“纵使老爷舍得,钟族三姐弟,也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钟桦。”
顾沅穹波澜不惊,眸余傲色。
“方族,我们斗不过。钟族,何以惧之?”
“姨娘莫要妄自菲薄,也莫随意轻看孩儿。”
二人合力,设下连环计,成功脱离困境。
岂料,星梁君主嫌弃顾念廷年岁太小、钝学迟笨,不愿收容,并追加一条要求,只能接受奇才质子。
就在顾孟祯无计可施、苦恼无助之时,宁奉哲挺身而出,为顾孟祯解决一桩心腹忧事。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
钟谏锲而不舍,劝说顾孟祯;林染画勤恳认真,实施美人计。
情势,可想而知,顾孟祯越陷越深,恋慕林染画,难以自拔。
寄情有意之语,林染画始终没有说出口,依着计策而行,吊足顾孟祯胃口。
期间,林染画恰到好处,渲染颜余墨和顾孟祯的兄弟义气,潜移默化,加深顾孟祯内心情感。
待到时机成熟,颜余墨召见众臣议事,顺利颁布新律令,允准皇女册封皇太女,地位与皇太子相当,同样可以继皇帝位。
其实,这条律令,可不颁布。
以方灵仪、方霖皓医术,当时已经确定林染画腹中,怀的是皇子;方仁舒腹中,怀的是姑娘。与此同时,方族一众,开始计议往后大事。
但,为求万全,他们仍然决定,祈请皇上颁布律令。
闻知新律令的一刻,钟谏、钟桦已能料想,顾孟祯以后遭遇:皇帝不像皇帝,臣子不似臣子。进则,博不得美名;退则,随时被人取代。
钟素罗、钟桦商量着,忠于顾孟祯,不会有好结果,须得铺好路,等到顾念廷长大,助他独立。
钟谏十分执着,坚持不改心志,时时期盼,顾孟祯变回原先样子,与他配合无间。惜,事与愿违。
月盛星梁,决战在即。
念及旧友之义,颜余墨传去口谕,打算给顾孟祯和钟谏,最后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口谕内容,简单明了,派遣钟谏北上安抚百姓,令顾孟祯南下收复失地。
只消他们顺从,远离是非,任由方族筹谋,夺回八台,颜族、林族便不用赴义,覆灭星梁亦非难事。
顾孟祯不思利害,唯是担心钟谏趁其不备,独占画儿,于是乎,借着皇上口谕,自作聪明,调虎离山。
劝谏他,莫中美人计,一晃,已是数月,钟谏心力交瘁,再难言说一句。顾孟祯更是听不进去,深中离间计,愈加疏远钟谏。
得知顾孟祯歹心,林染画继续实施方族大计。
出征前,她娇羞承诺。
“等到皇儿出世,我就要许身我的少年郎。”
顾孟祯惊喜。
“此话当真?”
林染画浅笑点头。
“未审,顾大人意下如何?”
顾孟祯打趣。
“你们私事,为何问我?”
林染画娇嗔。
“顾大人这般说,便是不同意了?”
见她生气要走,顾孟祯连忙改话。
“逗你的。”
“同意,我万分同意。”
林染画重展笑颜。
“凯旋之日,我想正式表达心意,另有一份礼物,做为定情信物,送给他。”
“瞧你,习武练功,太过辛苦,出这么多汗。”
她取出一块绣着白色杏花的丝帕,体贴周到,为他拭去汗水。
二者,相视一笑,温馨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