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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罗妤下播,回到罗家雅宅。

姬鸯见机行事,端着一杯茶,走进罗妤房间。

“江少郎,请用茶。”

她目的何在,庄玮一眼看穿,不作理会。

姬鸯做戏认真,假装被他推倒,重重摔坐在地,茶杯茶水,一片狼藉。

“啊……”

罗妤回房,巧而不巧,撞见此情此景。

“娘亲?”

姬鸯神态,可怜兮兮。

“求求江少郎,不要在妤儿面前,污蔑我,迫你干重活,致你受伤。”

“你要的银两,实在太多,我当真拿不出来。故此,我才提议,给你端茶送水,毕恭毕敬伺候你。”

“以我拙见,财物、情义,皆是付出,别无二致。”

“我费心费力照顾你,从早忙到晚,纵有不周到,也是一片好心。”

“一家人,应当相互尊重,多加理解。”

“关心之情,拳拳真诚,恳请江少郎哂纳。”

庄玮勾唇哂笑,不予回应。

闻听不妙,罗妤连忙上前,双目忧然,查看少郎伤势。

“伤在何处?严不严重?”

不忍欺骗心爱女子,庄玮实话实说。

“我没受伤,只是装作伤重。”

姬鸯怔住,哑口无言,手足无措,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罗妤不信,语气几分急躁。

“你休骗我。”

“伤重便是伤重,岂可逞强?”

发现包扎处,布条一角,露在衣袖外,她挽起他的袖子,瞧看伤势,蓦地一惊。

“你果然受伤。”

“看起来,伤势很严重。”

“冯大夫诊治之时,怎么说的?”

庄玮依旧是实话实说。

“冯大夫言之,手臂伤重,如果处理不好,极有可能落下伤疾,终生不愈。”

罗妤闻言,心头一震。

“什么?”

“伤从何来?”

“娘亲可有迫你,做重活?”

庄玮回答。

“她……”

姬鸯赶紧截住他的话。

“妤儿,岂可听信一面之词?”

“我没有迫他,冯大夫亦没说过这种话。”

“他只是佯作受伤,以达目的。连他自己都承认了,你为何不信?”

罗妤俯下身子,小心翼翼搀扶娘亲。

“娘亲,请莫无理取闹。”

“江少郎为人正直,不会用计,索要你的银两。”

“今他处境,算是寄人篱下,随意使唤你,或是不领好意推倒你,讨不到任何好处,还有可能被你逐出家宅。”

“究竟,谁污蔑谁,娘亲心里清楚,我也看得明白。”

“你有意苛待,劳其筋骨,待到气力难支,不需你下逐客令,他自去。”

“结果,不成想,江少郎身负重伤。”

“你不仅不想担责,且想借此生事,从中挑拨我们关系,继续迫他离去。”

“是也不是?”

姬鸯愤然,甩开她的手。

“当然不是。”

“妤儿,怎能这样跟娘亲说话?”

“在你看来,他为人正直,难道,我就品行不正?”

“我所言,句句属实,你若不信,尽可唤来冯大夫,一问便知。”

罗妤恭顺,立于娘亲身侧。

“娘亲提前与冯大夫说好,配合用计。”

“孩儿虽不才,却也不至于,看不出这么简单的心思。”

她由心由衷,恳切劝言。

“娘亲,江少郎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你别着急排挤,耐心与他相处一阵子,定能发觉其妙。”

“我们或将成为一家人,如娘亲所论,一家人,应当相互尊重,多加理解。恳请娘亲,给江少郎一个表现机会,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会有所改观。”

听有话口,庄玮劝解。

“罗女娘,莫要误会。”

“确实是我用计,谋算罗娘子。她没说错,我目的,就是银两。”

他转向姬鸯,继续劝解。

“罗娘子,请宽心。”

“罗女娘并非不信任你,只是不愿见我,孤苦伶仃,露宿街头。”

见他做张做智之状,语出真实,更显伪饰,姬鸯大受震撼,心境,雷霆电雹。

他在说什么呀?好不要脸。

算计于人,又装作好人,步步诡诈,句句阴险。

我该如何还击?

肯定他的话,确实是他,谋算我?反驳他的话,他没有谋算我?

都不对。

怪矣,明明该是他理亏,然则为何,我无力反击?

罗妤应和。

“江少郎所言极是。”

她补充劝言,一字一句,诚心诚意。

“祈请娘亲谅解,他无家可归,已是萧瑟无依,我们若再薄情以对,岂非要他灰心丧意?”

“人至绝境,极有可能想不开,娘亲此举,或是谋害性命,绝不可取。”

姬鸯气得不行,几近暴跳如雷。

“他萧瑟无依,关我们什么事?”

“你哪来这些无谓善心?”

“对待男子,一个比一个好,你天生欠他们的么?!”

罗妤细语温柔,纠正其意。

“不是的,娘亲。”

“是他们先对我好,我理当回报。”

“娘亲教过我,做人,必须知恩图报。”

姬鸯横眉冷峻,诉知事理。

“我是这么教你的么?”

“他们有什么好,何处关心过你?”

“这个世上,无私奉献者,只有父母尊慈;你该当报答之人,只有我和夫君。”

罗妤表态坚决。

“不论娘亲怎么说,我都舍不下江少郎。”

她竭力述词,表达自己难处。

“娘亲,他待我恩厚,我若舍他,天理不容,于心也不安。”

“伤天害理之举,我着实做不出来。”

“企盼娘亲,理解一二。”

此后,姬鸯又胡闹许多次。

非她做戏拙劣,不慎露出破绽,而是她坚信,只要罗妤心里向着她,哪怕知晓这是计谋,也会顺意而为,赶走江泓。

可惜,罗妤做法,与她想法,大相径庭。

没有家用,留下罗妤,只剩累赘。

不如,先弃之,待到以后,罗妤还清欠债,一身轻松,再迎回府。

江泓虚伪,他们的感情,难以持久,到时,说不准,他们已然分离。

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姬鸯行为,止于胡闹,不可再过分。撕破脸之事,照旧,交由虞姗去做。

虞姗诬陷庄玮,夜半人静,对她意图不端,并向罗笠斌进谗:“同住一个屋檐下,实有不便,让江少郎,改住柳絮舍,可好?”

柳絮舍,正是罗妤现籍所在。

罗笠斌故作,被小妾荧惑;姬鸯故作,毫不知情。就这样,庄玮转去柳絮舍。

罗妤随去。

柳絮舍,室徒四壁,她速速置办家具,尽量不苦着江少郎。

忙碌来去,夜幕降临。

罗妤拿来一把锤子,几块木板。

“自制饭桌,可以省些银两。”

庄玮掌灯,而后,向她走去。

“你歇着吧,让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