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璟写罢遗书,置笔。
“好了,救人吧。”
结束打趣,林暮行办正事。
“请高大人,安躺床榻内侧,闭上双眼。”
高璟依言躺下,合眼之际,冷冷留话。
“我身后,请你认真对待璧儿。”
林暮坐于床边木阶之上,目落于他,微微一笑。
“好。”
高璟陷入沉默,唯在眉宇,映染一抹紧张不安。
林暮确认顾忆荷脉象,并无异常变化,正式开始施针。
药效,逐渐淡去,林暮施针完毕,收好银针包,严谨补上礼数。
“在下,恭请六皇女殿下金安。”
顾忆荷缓缓睁开双眼,平日称呼,无意识而改。
“林大人免礼请起。”
林暮起身恭立。
“多谢殿下。”
听着他们的对话,入耳清晰,不似天地永隔,高璟睁眼,凛眸惊愕。
“我……我还活着?”
林暮适时,默行告退礼,退出房间。
高璟目光呆滞,心境,一片混乱。
怎会活着?何故未殒?回光返照?
顾忆荷转身面对,见他依然一副迟笨之貌,旧时厌恶不在,取而代之,倾心愉然。
她主动,投入他的怀抱,款款耳语,依依目笑。
“璟郎,多谢你,舍身为我。”
情郎之称,梦寐以求,高璟却唇角向下,高兴不起来。
“没事,不必言谢。”
“以后,找个好人家,托付终生。林暮,品性不好,切勿付之。”
见他中计糊涂,甚是可爱,顾忆荷忻悦而笑。
“我寻什么好人家?托付于你,不行吗?”
高璟绝望无力,躺着一动不动。
“你有所不知,我,马上就要走了。”
依偎膺膛,健硕不乏柔暖,顾忆荷心里一甜。
“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情话绵绵,高璟却听得心惊肉跳,急忙劝阻。
“万万不可。”
“我去处,远离人间,乃往地下。”
“你别犯傻,不值得。”
顾忆荷抬眸,与之四目相对。
“但我认为,值得。”
“为你舍身,我甘心乐意。”
高璟蹙眉严肃。
“听话,好好活着。”
顾忆荷怀抱,更紧一分。
“我不听话。”
“你说过,愿意陪我一辈子,所以,我们不能分离。”
离别在即,高璟黯然神伤。
“一辈子,至殒而止,我们不算失约,你不需追随。”
“更何况,你何曾重视我之承诺?全当随口说说,便罢。”
顾忆荷袅袅撒娇,琴瑟婉顺。
“现在重视,也不晚,天上地下,我们有的是时间厮守。”
“难不成,你改主意,不愿陪我了?”
高璟狠下心,冷漠以待。
“嗯,我改主意了,你找别人吧。”
顾忆荷努了努嘴。
“此为欺言,我不信。”
高璟千种犯难,万般无奈。
“荷儿,算我求你,听话,活着。”
“不然,我岂不白白舍命相救?”
瞧他又痴又傻,滑稽不失真诚,顾忆荷不忍欺瞒。
“你就不问问,林大人只字未提,你亦闭口不言,我昏睡沉沉,如何知晓,你舍身为我?”
经她提点,高璟终于反应过来。
“嗯?对。”
“怪矣,你何以知之?”
顾忆荷告知真相。
“林大人施针,缓解药效,令我转醒。你们的对话,我都能听见。”
高璟讶然。
“这么说,他施第一针,你就转醒?”
顾忆荷实言以诉。
“我不知,是不是第一针。只知醒时,听到的第一句话,林大人说,殿下身中之物,药性极其猛烈……”
回忆方才言谈,高璟恍然明白,怒火复燃。
“那便是第一针。”
“可恶,林暮居然骗我说,那一针,只能护住心脉。”
“他一直在耍我?”
顾忆荷欣然点头。
“嗯,林大人陶乐自得,有滋有味呢。”
难以理解他的鲁钝,她好奇一问。
“你当真,瞧不出一分端倪?”
被心爱女子质疑,高璟抹不开面子,心虚势弱,来了一句。
“或有察觉,半分端倪?”
他心里没底,确认一问。
“那我性命,是否无忧?”
顾忆荷掩唇一笑。
“无忧。”
悬心一落,高璟深感窘迫,尴尬笑了两声。
“甚好甚好,哈哈,我还以为,命不久矣。”
怀抱许久,不见他有任何动作,顾忆荷不免失落。
“同床共枕,璟郎竟无一丝心动?”
高璟霞羞,躲避目光,实话回之。
“怎无心动?”
“翩翩怡悦,跌宕苍穹。”
顾忆荷帮他转头过来,双双对眸,两两情深。
“何不,就此愉兴?”
高璟面颊,完全羞红。
“却为何故?药效尚余?”
顾忆荷顺话,应作由头。
“嗯,余者,难受。”
高璟一听,立时愤怒。
“林暮,真是庸医,我去找他。”
顾忆荷覆身阻拦,奈何娇柔,被他带着一起坐了起来,柳腰一折,吃痛一喊。
“找他做甚?我要你……啊!”
怎料,无意伤到她,高璟一阵惊吓,关怀发问。
“荷儿,没事吧?”
顾忆荷轻揉细腰。
“没事。”
红妆婉娆,她重新入怀,撩乱意态,不胜花羞。
“璟郎自小身强力壮,大约不知温柔何物,不过,我喜欢。”
“今宵共度,你随意摧绥,无论如何,我都愿意。”
玉手纵入衣襟之间,突然,被高璟扼停。
“荷儿,莫乱动!”
“切记,女子一定要端庄知礼。你此举此行,与花楼女子,没有分别。男子见之,极易误解,你是不纯之人。”
忘情投入,忽被冷水浇透,顾忆荷兴致败无,满目惊诧。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高璟冷若冰霜,行止端方。
“我比喻花楼女子,已是尽量褒奖,你这些举动,就好像历人历事,不计其数。”
顾忆荷口沸目赤,瞬时雷嗔电怒。
“高璟,我抬举你了,是么?”
“长者做派,厉声管教,你以为自己还是我的堂兄么?”
“我乃皇族中人,你安敢诋毁?!”
高璟深觉冤屈,张惶解释。
“荷儿,何故气恼,焉能不识好意?我忍痛教训,是为了救你,为了缓解药性。”
顾忆荷恼羞成怒,忿然解开衣带,脱去外衣。
“好啊,好一个缓解药性。”
“你去,找林暮进来,让他给我治!”
高璟始料不及一怔,赶紧帮她披好外衣。
“你这是……怎么个治法?”
顾忆荷一阵抖肩,除去外衣,急怒以致,蛮力扯断衣襟系带。
“你说怎么个治法?本皇女历事良多,不知廉耻,情愿怎么治,就怎么治,你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