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文嘉回禀。
“公子,线人急报,帝瑾王正在杏林堂,诊治病者。”
一听这话,宁奉哲情绪,立时轰雷霆威。
“堂堂帝王,亲自诊治病者,你且评说,像话么?”
文嘉闻言埋首,惊惶失色。
“啊?奴才不敢评说。”
宁奉哲失熛盛怒,怨言不休,一分不可遏制。
“帝王做得不对,你为何不敢评说?依我看,身为帝王,只知蜷身缩首医馆,便是躲事,便是不务正业。”
“他不就是假仁假义,博个美名么?”
“他人行医,皆是济世救人;唯是他,专会给人添麻烦!”
“一家子人,全数殒身,他还活着做甚?他……”
无忌言语,触犯君威,文嘉连声叫停。
“公子慎言,千万慎言啊。”
宁奉哲愤懑在心,恨不得掀天烁地。
“怎么?”
“世道不公,我不能评理两句么?”
“凭什么天命归于颜族?顾族受禅,合情合理,何故天下不认?”
文嘉听得汗流浃背,捻起衣袖,擦一把冷汗。
“公子请息怒。”
“当务之急,请公子先行思计,不然的话,帝瑾王与三姑娘怕要相识。”
宁奉哲切齿拊心,越发失去理智。
“年年月月防着他们相识,我早已计穷,不如找帝瑾王拼命,一了百了。”
文嘉劝解不得,只好另辟蹊径。
“奴才听说,帝瑾王金质玉颜,生得惊为天人。”
“三姑娘倘若见到他,说不定,一眼倾心。”
宁奉哲没好气地回驳。
“说什么滑稽话?溪儿并非以貌取人之辈。”
好似起效,文嘉继续鼓唇。
“再正直的女子,也抵不住帝瑾王长相非凡,更兼权势滔天。”
“三姑娘一旦动心,必改志向。”
“祈请公子思量,帝瑾王乃是敌势,他会好好对待我们三姑娘吗?”
“三姑娘声名不太好,极有可能被帝瑾王误解女子不检,随意玩过之后,便就抛弃。”
“真若被人负心,三姑娘伤上加伤,公子岂不心疼坏了?”
宁奉哲听出这是托词用计,然而,话却在理,于是,严谨以待。
“你说得对,我应冷静,不该眼睁睁看着溪儿受苦。”
文嘉恭维。
“公子英明。”
宁奉哲转瞬间,有了思路。
“前不久,二皇子行刺帝瑾王,计败告终。”
“我或可,借此生事。”
文嘉谦谦而问。
“请问公子,有何妙策?”
宁奉哲一边行至书案,一边讲述计策。
“帝瑾王府管家,名唤荆暨,民籍人士,原是罪臣方仁舒的心腹,而后,被帝瑾王留用。”
“我仿他的字迹,给二皇子写一封信,言辞挑衅,点明行刺之事,示诫二皇子,不许再有反举。”
“行刺一事,帝瑾王没有证据,荆暨便是污蔑皇子。”
“以二皇子的脾性,不可能容忍,探听得知帝瑾王身在杏林堂,势必拿着书信,亲至帝瑾王府要人。”
文嘉察言观色,打开砚台盖子,递去毫笔。
宁奉哲开始仿写书信。
“王府众人,奈何不得二皇子,便会求助帝瑾王,请他回府救人。”
“与此同时,我设下障碍,拖慢溪儿行路。”
“这样一来,他们自然不能相见。”
文嘉侍于一侧,依着计策内容,提出疑惑。
“假若二皇子殿下,不去帝瑾王府,而是告去廷合台,如何是好?”
宁奉哲肃肃答复。
“顾念廷自己心虚,何敢惊动八台?”
“就算告去廷合台,帝瑾王也要亲往救人,不碍事。”
文嘉复又提出疑惑。
“荆氏,并非世族,干连不多,万一王爷不管不顾?”
宁奉哲不厌解答。
“方仁舒,对他有救命之恩、扶持之重。她留下的人,帝瑾王一定照拂有加,绝对不会漠然置之。”
他奋笔疾书,迅速写罢。
“民者,不能随意出入皇宫。你找人,伪装督护台中人,快马加鞭,把信送去擎盛宫,交给二皇子。”
“今日皇宫防卫,正是铜事中丞杜大人。我另有书信一封,你转交给他,他自会通融。”
文嘉领命而去。
艳阳金丝洒落,绘成杏林堂一派亮丽景象。
高璟步履匆匆,走进诊室。
“王爷,王府出事。”
“二皇子殿下寻由,发难管家,拿着一封不知何来的书信,说是管家所写,便来王府要人。”
“毕竟是皇族中人,属下等众,尽皆拿他没有办法。”
“二叔父护着管家,暂时稳住二皇子;属下来请王爷回府,主持大局。”
上一位病者刚走,颜瑜整记病历,做好留档。
“趁着林暮离京出外,他已经行刺过一回,时隔没几日,这又是闹什么?”
高璟帮忙研墨。
“想是气不过,欺负管家,出口恶气?”
颜瑜满不耐烦。
“他好幼稚,几岁了啊?”
“胡搅蛮缠,比璃王还能闹。”
高璟应承。
“王爷教训的是。”
想着荆管家,是方伯母的心腹,颜瑜不禁思念故人。
“小妹妹,有消息了吗?”
高璟失望摇头。
“没有。”
颜瑜懊恼一叹,找话安慰自己。
“唉,找不到也好。”
“省得,她跟着我,吃苦。”
高璟了解王爷性情,随即纾解。
“王爷何出此言?”
“王府富裕,王爷既有权势,又有仁心,小女娘怎会吃苦?”
“小女娘在外,不想也知,肯定境况凄惨,回到王爷身边,日子才有盼头。”
颜瑜春风一笑。
“嗯,言之有理。”
他双手合十,向天许愿。
“希望林暮回京,能带回小妹妹的消息。”
高璟简单附和。
“王爷诚心至臻,天公眷顾,林大人必有佳音。”
他紧忙转回话头。
“属下备好王府马车,以作开道,确保一路无有拦阻。”
“二叔父至多能撑一时,祈请王爷速归。”
颜瑜应声离座。
“嗯,走吧。”
杏林堂正门,宁云溪走下马车。
余光之中,出现一个戴着帷帽的男子,坐上不远处的马车,她转眸看去。
听闻帝瑾王,诊看病者,总是戴着一顶帷帽,不以真面目示人。
他,难道就是王爷?
宁云溪怀着好奇,快步走去,没等靠近,便被守卫拦住:“何人无礼,没看见这是帝瑾王的马车么?”
宁云溪双膝一跪,依礼求见。
“臣女……”
话未说完,高璟一声令下。
“事不宜迟,速即回府。”
如是这样,宁云溪看着颜瑜的马车,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