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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云溪雇了一辆马车,由关凝静随身护送,去往梧桐轩。

这时,秋璧正被裘矜催促,即将签下南郊宅院的契约。

裘矜推着她的后背,来到书案,笑盈盈递去一支笔。

“笔墨都是现成,好女儿,快签吧。”

秋璧接笔蘸墨,忽然慎重。

“娘亲暂且等一等,待我仔细阅看契约内容,确保无虞。”

听罢这话,秋示荣避着目光,假装喝茶,掩饰心虚。

裘矜不露一分虚怯,反而趾高气昂。

“怎么?你信不过爹娘?”

若回实话,又要被训,秋璧口是心非,换了说法。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只是信不过这位卖主。”

裘矜佯作宠溺一笑,安抚劝告。

“你不必多虑。契约,我反复阅看数次,没有任何问题。”

“为娘多么精明,岂能被卖主所欺?你放心签吧,不会有事。”

秋璧依然忧心。

“万一有事,如何是好?”

裘矜拍拍心口,信誓旦旦。

“有事我来担责。好女儿尽可安心,不管你遇到什么危险,背后都有爹娘护着。”

秋示荣心生一计,跟随哄劝。

“乖女儿,快些签好,爹爹一会儿还想请你吃饭呢。”

秋璧好意提醒。

“打从伊人倾城开张,盛京内外、附近的饭馆,皆无空位,爹爹要往何处请客?”

秋示荣眼眸一转,立即有了应对。

“茶馆总有空位,爹爹请你喝茶,可好?”

裘矜明白会意,言辞渲染,配合用计。

“快签吧,你爹爹早饭没有胃口,饿到现在还没吃呢。”

秋示荣隔着衣裳,摸摸自己肚皮,随言附和。

“是啊,我快饿坏了,璧儿赶紧签完,我们这便去吃茶点。”

秋璧推却不得,只能同意签字。

“好吧。”

秋璧提笔正要签名,便听一阵急切响亮的呼声。

“高大人安好,督护台守卫关凝静问候!”

秋璧落笔一停,不解关大人来此何故,怔怔应答。

“关大人稍候,我这便开门接迎。”

秋示荣夫妇对视一眼,心觉不妙。

签名要紧,裘矜慈然而笑,柔声提议。

“请夫君开门接迎。璧儿只管写,你爹爹自会招待。”

秋示荣立即应声,顺势示意。

“对,我来招待。客人面前办事,不甚礼貌,你们都去里屋吧。”

话落,关凝静依照宁云溪的吩咐,直接破门而入。

“月溪郡主到,所有人速来恭迎!”

裘矜见状一震,慌忙翻找契约,似在找寻重要之物。

关凝静凛视一眼,高声威吓。

“你做什么,岂敢怠慢郡主?”

一路上,宁云溪已经料想所有,加快步伐,走了过去,翻找契约,取出夹藏其中的奴契,人赃并获。

“秋伯母在找这个?不会是想销毁灭迹吧?”

裘矜一时语塞,吞吞吐吐否认。

“我我我……绝对不是!”

秋璧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娘亲何故慌乱?”

宁云溪扫视一眼奴契内容,转身递给秋璧。

“这是把你卖作通房的奴契。”

秋璧猛地一惊。

“什么?!”

宁云溪斜睨秋氏夫妇一眼,话里有话讽刺。

“秋伯母当真疼惜女儿,三日之内,宅院银数还不上,秋璧便要住进幽悰居后院,跟着铜事中相庄大人‘享福’去了。”

听着便觉后怕,秋璧颤颤巍巍接过奴契,难以置信低眸查看。

阅看完毕,她一阵腿软,差点摔倒在地。

关凝静及时扶了一把,温言关切。

“高大人当心。”

秋璧依依心痛,嵌在眼眶之中,随着身子簌簌轻颤。

“多谢关大人。”

她先是凝望爹爹一眼,而后看向娘亲,深恶痛绝以致,暴雨如注。

“我答应买宅子,你们却在算计我!索要银子便罢,何忍出卖?!”

裘矜毫不示弱,轻轻松松反客为主。

“吼我们做甚?莫非有月溪郡主在,你便要仗势欺压百姓?”

她义正辞严,仿佛掌握正理,不输一分气魄。

“就你那点存银,足够过什么生活,谁看得上?惯会颠倒是非!我们是爹娘,天底下哪有爹娘,会向孩子索要银两?”

“你休要装作可怜,庄大人为了你,情愿付出金山银山,如是情深,你不为之感动,反过来怪责我们,你还讲不讲道理?”

秋璧面容凄然苍白,悲从中来,徘徊无尽。

“娘亲以为感动,自己怎么不去,为何这样害我?”

秋示荣拍案引起注意,气愤不满。

“你这是什么话?我还在这儿呢,你让你娘亲去往何处?”

身份有碍,秋璧与他们说话,多有不便,宁云溪深感理解,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安坐。

秋璧会意坐好,闭口不言。

面对他们“无理也要辩三分”的态度,宁云溪反而悦色以对,礼敬友善。

“秋伯父、秋伯母稍安勿躁,请坐,我与你们一讲道理,如何?”

秋示荣夫妇同时一应。

“多谢郡主。”

几人前后入座,宁云溪冁然解释方才行为。

“秋璧骤然离府,没有留下去向,我误以为你们一家遇险,故而才有闯门之举,还请秋伯父、秋伯母见谅。”

说着,她取出两锭金子,以作修门之用。

秋示荣一见金子,便是喜貌。

“郡主实在客气,你我算是一家人,何必见外呢?”

裘矜亦是喜笑颜开,为了高捧宁云溪,转而斥责秋璧。

“你瞧瞧郡主,端庄得体、落落大方,一看便是深有远见之人。不像你,污蔑爹娘、怒吼长辈,一点礼数都不懂!”

秋璧不予理会。

宁云溪回之一笑。

“我有一言,请二位评断。”

秋示荣谄笑连连。

“郡主但说无妨。”

裘矜跟着做出洗耳恭听之状。

宁云溪稍稍正色,开始对质。

“莫说现在秋璧,不是你们的女儿,纵然还如以前,你们也不能这么做。月盛皇朝,但凡年满二十者,便能做主自己的事,不必经由家中长辈。这话,我可有说错?”

一听还是站在秋璧那边,秋示荣收起几分谄笑,脸色微沉。

“郡主所言极是。”

宁云溪面容姣姣,肃然不失温和。

“那么请问,你们让她签下奴契,是否征得她的同意?”

秋示荣起了一丝戒备,没有正面回答。

“假设签了,也是她亲手签下,郡主何来证据,证实草民没有征得她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