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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蔓跪姿恭然,语气却含凌厉。

“臣妇斗胆进言,皇上这是强词夺理。”

许明骞听得累心。

“夫人慎言。”

不出意外,顾孟祯拍案怒吼。

“大胆!”

许明骞急中生智劝谏。

“皇上息怒,万请看在媛儿之面,宽恕夫人妄言之过。”

顾孟祯龙眸一叶不屑。

“呵,媛儿。”

“你明知……”

他微有顿言,继而接上了话。

“你明知朕并不看重,提她何用?”

许明骞暗暗一震,忽略顿言,继续劝说。

“近日,媛儿常与封正侍陶大人往来,颇见成效,或能襄助皇上,夺得封正台。”

顾孟祯微露惊喜。

“哦?此话当真?”

许明骞眸意笃信不移。

“千真万确,微臣不敢欺瞒圣上。自从前一阵子,小陶大人查清军粮一事,解救媛儿于危难,微臣眼见便知,他们二人相处,与以往大不相同。”

“想来,封正台之归附,指日可待。”

顾孟祯浅浅一叹。

“她资质平平,能顺利嫁给陶沐湛,已属不易,何来夺取封正台的本事?朕对她要求不高,只要用计立足陶府、谋求陶康平信任,足矣。”

许明骞郑重承诺。

“微臣定然悉心教导,培养媛儿早日成才,不负皇上重托。”

话已至此,顾孟祯不再计较,反正诋毁画儿之事已然还击,其余皆可无谓。

“都退下吧。”

许明骞、冷蔓同时一应。

“是。”

双双离开帝盛宫正殿,许明骞心绪明朗,冷蔓阴沉灰暗。

坐上马车,冷蔓依旧垂首不悦,愁眉不展。

“老爷真心要她?”

许明骞正色说明。

“朝局所定,不得不为,还望夫人见谅。”

冷蔓眉心凄楚,怜意动人。

“如此说来,老爷对她,只为公事,不加私情?”

许明骞面色不改,沉声一应。

“嗯。”

冷蔓下唇微颤,紧张兮兮。

“既然意在利用,那以后,她若入府,伏低做小,绝对不会越礼于我,是也不是?”

许明骞点点头。

“是。”

冷蔓心里一阵空落。

“可我总觉得,她会以正室之名,轻轻松松将我这个外人逐出许府,老爷或许冷眼旁观,或许乐见其成,总之,必不护我。”

许明骞平和以对。

“夫人多虑,我虽庸才无为,但非忘恩负义之徒。”

“圣上方才所言,不合礼数,想是戏语,我断不会胡乱照做。夫人在府,依旧是正妻;迎她入府,至多为姨娘。”

冷蔓还是心里没底。

“皇上所说流言,老爷信吗?”

许明骞口是心非。

“方才便有回话,我不信。”

冷蔓低眉一礼。

“谢老爷信任。”

许明骞还礼,抿唇一笑。

“夫人客气。”

他们离开不久,苏鼎求见而至。

“微臣有一要事上禀。”

顾孟祯示意入座。

“爱卿只管讲来。”

苏鼎谢恩而坐,言辞恳切。

“宁大人不辞而别,未知去向,临走留话随从,向微臣求救,说是许大人暗中排挤同僚,迫使他离开盛京,不得回归。”

顾孟祯笑了笑,不以为然。

“随从粗言,岂可轻信?宁三女刚一脱身,宁爱卿便失踪了,这显然就是宁三女之计!”

“你去传话荷儿,让她设法解救。”

苏鼎禀言,苦口逆耳。

“前时,微臣问过荷儿,她也怀疑许大人心向有异。”

顾孟祯这才眉心一蹙。

“是吗?”

苏鼎看似安坐,实则恭敬慎微。

“微臣所言,不敢有虚。”

“荷儿上有皇女身份,下为微臣外孙,家人之间,无有相欺之理。”

“许大人疑点颇多,宁大人失踪,大有可能与他相关。”

顾孟祯信任未改,坦言为许明骞分辩。

“你上次表奏,便有提及,不就是铜事台内,起了一点冲突吗?他今日献计,求爱宁四女、以作打探消息之用,朕便想通,他那是见高识远。”

“你等做为同僚,理应配合用计,怎可自相鱼肉?”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疑点?”

苏鼎斩钉截铁,煞有介事。

“千岩雪山之上,瞧着荷儿即将成事,许大人巧用心思,及时放走帝瑾王,以致败计告终。此事,荷儿有言,宁大人亦有料想,实情可见一斑。”

顾孟祯驳回。

“荷儿上表,早就提过这事。朕遍查铜事台侍卫队和隐卫队,口径一致,是荷儿贪玩之故。”

苏鼎容色,染绪几许忧心如焚。

“荷儿二十有二的年纪,又非三岁稚童,哪里还会贪玩?皇上明察,这理由,未免太过荒唐!”

“请恕微臣直言,铜事台内,互相袒护之举,极为盛行。微臣试探许大人之时,安大人便是表率在先,万般偏护!”

听觉有理,顾孟祯逐渐被其说服。

“朕也觉得,有点可疑。”

苏鼎语重心长劝谏。

“微臣忠言无礼,先请皇上恕罪。贪墨军粮之事,小陶大人救了他们一家,吾等却是束手无策。许大人如何懂得知恩图报,皇上圣意明鉴,无需微臣多言。”

顾孟祯提出疑惑。

“他若向着宸王,何故迎纳宁四女?”

苏鼎决然回答。

“微臣愚见,许大人此计,明为皇上打探消息,实助宸王拉拢宁国公。”

顾孟祯心口起伏,几分恼怒,忿忿不平。

“月盛星梁大战,朕冒着性命之忧,独身拼杀,闯入乱局,他方能苟活至今。”

“早年,朕力排众议,舍了冷谐、重用于他,数年来,几乎信任无疑。”

“没有朕,他何以立足许府,成为许爱卿最宠爱的儿子?”

“没有朕,他何来今日风光,年纪轻轻便临高位?”

“朕之厚恩,他岂可轻视?”

苏鼎有理有据,言之凿凿。

“皇上知晓,他并非初年老臣,因着救命之恩,才以会试,考入铜事台,跟随谋事。他所想所计,不过就是报恩,哪有什么雄才大略?案牍劳形二十多年,恩事已罢,正逢宸王示好,他自然随去,不然小陶大人之恩,又该怎么报答?”

“早年,冷大人和微臣便有劝言,此人心术不正,与吾等不能和睦,而今看来,果然如此。”

“微臣举有一例,廷合相秦大人,便是豺狼之流,皇上亦是力排众议而重用,结果如何?唉,微臣知晓忠言逆耳,皇上实难听取,可是,也不能听信谗言呀!”

顾孟祯狐疑四起,心境势呈半信半疑。

“朕知道了。”

“不急处置,且看他今后表现,再做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