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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思量之下,宁奉哲还是选择了口是心非。

“你若嫁了他,我与他便是内兄与妹夫的关系。”

“许多男子,成婚之后,都会跟娘家人吃醋的;自然了,娘家的人,也会在意你与他太过亲近、忽略本家。”

“此乃人之常情,你只看宁、穆两家,便能知晓婆家人和娘家人,是不能共事的。”

宁云溪一脸的匪夷所思。

“就因为这个?”

宁奉哲不自觉地一阵吞咽。

“嗯。”

“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宁云溪有点哭笑不得。

“我以为会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原因呢。”

宁奉哲悬悬落眸,倾耳拭目。

“比如呢?”

宁云溪面露难色。

“我也想不到,所以才问你嘛。”

宁奉哲自嘲一笑。

“那就不想了,反正皆是妄念多虑。”

宁云溪迎目微笑,既是实话,也有安抚。

“大哥哥不必吃醋,我暂时不会嫁给他,也或许,永远不会嫁给他。”

宁奉哲困惑不解。

“为何不嫁?”

“你不是说,倾慕于他、不能再对不起他了?”

宁云溪怅望一叹。

“二嫁之身,如何德配天之骄子?”

“阿兄说,离婚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却不敢苟同。”

“自州牧台着手瑜旨离婚,已有一段时日了,确实婚姻不幸之人,不在少数。可是时至今日,还有议论纷纷,轻看离婚之身,笑话再嫁之人。”

“不知无可奈何的离婚,要过多久,才能被天下人认可,理解其中不幸、明意迫不得已?若能等到那一日,我才会出嫁;若等不到,便只能孤苦一生了。”

她宛步琴前,玉指随意拨弄,琴弦曲意却有无尽惆怅。

“天下臣民,皆是向往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厌恶乱点鸳鸯、蒹葭倚玉。”

“大哥哥深知,阿兄的身份非同寻常,一旦册立我为帝后,他不仅要沦为天下笑柄,还会动摇民心。”

“那么颜族天下,岂非尽毁于我?”

“我志意匡扶月盛,不愿承评祸国妖妃。”

宁奉哲半是猜测,半是肯定地发问。

“你明说自己忧虑,其实是帝瑾王嫌弃你是二嫁之身吧?”

宁云溪立即否定。

“不是,他不嫌弃。”

“确实是我自己忧心。”

一分心急,宁奉哲疾风骤雨。

“他不嫌弃?”

“他怎么可能不嫌弃?”

“他随口胡诌,你就信吗?”

宁云溪重语一分强调。

“他真的不嫌弃!”

“前世,他娶我了。”

宁奉哲移目他处,眉锁凌厉。

“绝不可能!”

“他对你,何来真意?”

思绪飞转,恣意揣度。

“即便娶你,他也不可能昭告天下。”

“我猜,他只是娶了你,未曾册立帝后,是吧?”

“溪儿,你清醒一点,他只是在利用你夺权!”

宁云溪一声怒叱。

“他不是!”

意识到自己无礼,她立即低眸,气势跟着弱了几分。

“前世,是我们利用他夺权。”

“最后,他被我们算得一无所有。盛平三十年,紫微星异象那日,我亲手将利刃,刺入他的心口,推他跌落深渊,骸骨无存……”

“我原以为,一别便是永久,没想到还有机会重逢。”

碧漪感动,漫流荡荡,她的眼前逐渐模糊。

“他说,无意天下,无谓算计,只要我给他留着一口气,他能陪着我,便不会记恨。”

“可是,我还是送走了他,扶持宸王,登基为帝。”

“我以为珍视你们、选择宁家,没有做错。”

“我待你们,也是一样的心意,只要留我一口气,哪怕苟延残喘也行。”

不知不觉间,她眸意转怒,飓风浩浩。

“可是大哥哥,你们为何不能放过我?”

“只因我是养女,便活该遭受众叛亲离之痛吗?”

宁奉哲貌态诚恳,推心置腹。

“别人心意如何,我不敢保证。”

“但是我对你,一定不会背信弃义。”

“事实如此,自有天知,你信与不信,都改变不了。”

见她无声垂泪,他深深一叹,满是心疼。

“好了,溪儿,不哭了。”

“你说他是真心的,他便就是,你说的都对,好不好?”

说着,广袖轻拂,示意窗外之景。

“你瞧这座山,一草一木,都是我特意策画的。”

“我驾车,带你游山一圈,一览山清水秀,可好?”

宁云溪觉出一分不对劲。

“游山?”

宁奉哲凝望而去,欣然点头。

“嗯,景色怡人,一望而知,一起去看看吧?”

宁云溪试探一问。

“大哥哥意在游山之时,适时跳下马车,令我连人带车摔下山崖吗?”

宁奉哲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说过了,不会害你。”

宁云溪恍然一惊。

“你引我来此,却无意性命,如此说来,你们没有得到药方?”

见她已然察觉,宁奉哲没有否认,直接坦言。

“我从未说过,得到了药方。”

得知中计,宁云溪恼羞成怒。

“所以你只想拖住我。”

“莫不是意在阿兄?”

“不行,我要去救他!”

见她步态如风,宁奉哲追了两步,伸手一拦。

“帝瑾王身边谋士,不止你一人。”

“何必担忧,不是还有皇叔和林暮吗?”

宁云溪怒气冲冲地拂开他的手臂,奈何身单力薄。

“以保护之名,便可轻易禁锢舅舅;绑走秋璧,便能随意周旋林大人。你们连督护台一众都有办法调离,何愁调不走他们?”

隔着衣袖,宁奉哲扼住她的手腕,制住一切挣扎。

“计成神速,着实不错。”

“若是天下尽知,你的谋略之才,由我亲授,我唯觉自豪。”

宁云溪拂袖奋力,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

“我走了,不与你多言。”

宁奉哲扬唇一笑,游刃有余。

“山下的情况,你都看见了,走得了吗?”

“你陪我游山一圈,我便想办法送你回京,可好?”

宁云溪怒目而视。

“你怎么可能帮我想办法?”

“若有好心,便不会带我来此!”

宁奉哲似笑非笑,眉梢弧度一意黠然。

“那你自己想办法?”

宁云溪紧闭双唇,怒意汹汹。

宁奉哲扼锢她的双肩,迫使正颜以对,唇角微微扬起一抹晦色。

“困于此处,你只能依赖我,乖乖听话,我才愿为你谋计。”

“再问一遍,陪我游山一圈,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