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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艺提着垃沉重圾袋从别墅的后门走了出去,这些人吃喝拉撒每天产生的垃圾感觉都要以吨来计算,在这里做帮佣并不是她和黄毛刚开始想的那样轻松。

除了帮佣、保镖等十几人以外,其余的就是管家口中的那些年轻姑娘,吴艺从没细数过人数,她们住在别墅的地下三层,即最底层的位置,楼梯口和一楼装了一模一样的门禁系统,只有刷卡才能进入。

这些女孩白天几乎都在地下室休息,只有到了晚上才会出现在别墅里。地上两层被设计成豪华的招待会所。华美的吊灯、金色的饰边、奢侈的艺术品点缀着宽敞的客厅和餐厅。

门外正值夏季最炙热的时候,滚烫的风拂过,竟然也给予吴艺一丝清新的感觉。垃圾桶就在不远处,她拉扯着袋子投入其中,然后环顾四周,这是她难得一刻的自由。

当她朝着别墅的客厅望去时,发现早上那个女人依然坐在电视机前,专注地看着新闻,客厅的光线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吴艺不禁停下脚步。

电视上传来新闻女主持人甜美声音,“...尚安市离岛海岸,又发现一口装着赤裸女尸的木箱,这已经是最近几个月,尚安市发生的第三起类似的案件...”

新闻画面快速变换着,这是午间新闻,播报的内容和早上一般没有多大区别,电视台更愿意将重要内容放在晚上的黄金档。但那个女人仿佛被新闻深深吸引,眼神专注又冷漠,对周围的环境毫不在意。

有些女孩是有特权的,吴艺猜想看那个电视的就是,能随意在白天出现在一楼大厅。也许她不住在地下室的集体宿舍里,而是睡在楼上的单人套房,这是别墅里至高无上的殊荣,一般管理这些女孩的妈妈桑才能拥有这样一间带独立卫浴的房间。

吴艺悄悄地穿过后花园,沿着小石子铺成的小径走去,从这里可以望到别墅侧边的院子,那里有个小型游泳池,听说夏日的夜晚有时候会在边上举办小型派对。吴艺不敢再继续前进,这里左右各有一个摄像头,被抓住就不好解释了。

然而,今天的游泳池并没有水,管家正站在池边,用蹩脚的肢体语言指挥两名身穿制服的保镖刷洗地面瓷砖。吴艺微微皱眉,感到有些奇怪,前一日她才和舍友刚刚打扫完,怎么今天又要做清理,还是那几个彪形大汉在打扫?

吴艺压低身子,用枝叶作掩护,偷偷观察着。

几个保镖刷洗完一遍之后,管家走下泳池,手持着一件看似高科技的仪器,不停地照向泳池的底部,仔细检查着每一寸瓷砖。随着仪器的移动,他停在某个地方,定睛看了一会儿。然后,他突然停下来,转身对两名保镖指了指,从管家的动作和表情可以看出,管家对泳池的清洁状态有些不满。于是,保镖们又重新开始用刷子清洗。

为什么这个看似平常的游泳池在这个时候需要如此细致的清理?

吴艺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时间已经接近两点,再不回去就要引起怀疑,于是只能悄悄踏上回程的小径。回到拥挤的宿舍,她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其他的两名帮佣似乎已经休息,发出粗笨的呼吸声。

吴艺轻轻地关上门,将手表摘下,放在床头,闭上眼睛躺了下来,脑海里开始整理最近一周获得的线索。

很显然,这栋别墅是专门为达官贵人提供非法色情交易的会所,胡忠看上去也是这里的常客之一。

那些年轻靓丽的女孩是从各个地方物色来的“货品”,组织人将这些“货品”运输到这里,估计是为了躲避最近正在风口浪尖的扫黄行动。这些姑娘因为是“黑户”身份,大多数语言也不通,只能乖乖听从妈妈桑的宰割,被逼着接受一系列的工作。

偶尔在后半夜,吴艺能听到走廊上传来凄惨的叫声和责骂。虽从未亲眼见过,但她猜测这些无助和绝望的呼救应该是源于那些不愿服从妈妈桑管理的女孩们。

至于黄毛所说的姜颜,吴艺始终都没看到她的踪影,按道理,雷不凡的情报很少有出错的时候,也许她是藏在别墅某个吴艺还没探访到的深处,这个谜题还需要更深入的探查。

当天晚上凌晨,忙碌了一天的吴艺还在梦境中沉睡,突然间被门外传来的剧烈响声吵醒,像是房门的砰砰声和脚步声,考虑到自己聋哑人身份,吴艺只能忍着好奇心,努力在床上保持安静,假装还在深深的梦乡中。

忽然,宿舍的门被一脚踹开,吴艺感到眼前一阵白光,房间瞬间亮了起来。保镖们冲了进来,身后跟随着一群人,前前后后也涌入了这间房,瞬间将屋内挤了个满满当当。

其他熟睡的帮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吓了一跳,从梦中惊醒,她们的表情既惊恐又迷茫,只能无助的抓起被子,匆忙的将它紧紧的裹在身上,吴艺也模仿着她们这样做,以免显得自己很奇怪。

管家慢悠悠的从这群人中走了出来,他今天没有去喝酒,眼神犀利脚步也稳当,一边扫视房间周围的情况,一边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这里也差不多客满了呀。”

然后转身对着身后一个低着头的女孩指了指眼前唯一空的床位说:“过去,你就暂时住这里吧。”那女孩点点头,拿着自己的背包就在吴艺的下铺坐了下来。吴艺想看清对方的表情和面容,但因是自己的下铺,只能收获一个黑发茂密的颅顶。

管家没有多看一眼寝室的四个人,他冷漠地扫了一眼吴艺,背着手傲慢的关上了灯,然后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出了房间。随着门被关上,宿舍内的紧张气氛稍稍缓和,帮佣们纷纷钻回自己的被窝,像是无事发生一样继续睡觉。

吴艺也静静躺回床上,她从床板缝隙中瞄了一眼下铺的女孩,见没什么动静,便也又沉沉睡去。

早上,吴艺从床上坐起,感觉一夜的睡眠并未真正舒缓她心头的疑虑,她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想看看那女孩如何。

女孩此刻还在熟睡中,吴艺蹑手蹑脚的上铺爬了下来,仔细盯着她看了一阵。这模样显然不是吴艺这种级别的帮佣,女孩面容如同雕琢的瓷娃娃,皮肤白皙如雪,透出淡淡的粉嫩光泽,垂下的睫毛像是黑色的羽扇,轻轻覆在一双大眼睛上。

吴艺觉得这女孩非常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忽然回想起前些天在大厅里看电视的正是她。

吴艺有些小惊讶,这女孩可并不是刚刚加入这个这里的新成员,而是在此之前就早已存在的,之前既然有特权可以在别墅里活动,那为什么昨晚才被重新分配床位,而且还分配到地下室?

虽然心中充满了对昨晚事件的疑惑,但现在不是深入思考的时候。吴艺穿戴整齐和其他帮佣一起前往厨房准备早饭。

今日的备餐命令却有些不同寻常,需要比平日里准备更多的早饭份数。然而,大家似乎都在遵循指令,默不作声地忙碌着,没有人问起此事的缘由。

于是在烹饪的间隙,吴艺试图悄悄打听,尽管不能用嘴,但耳朵和眼睛也算灵敏。她听闻昨晚似乎又来了一批新货色,地下三层原有的寝室已经再也住不下了,只能将原来的一些老人分别分配到地下一层和二层,那个女孩就是其中之一。

吴艺和几个帮佣端着准备好的早饭来到别墅大厅,这时,管家和几个妈妈桑正聚在一起看着电视聊天。今天的早餐是法式吐司和炸蛋卷,金黄酥脆的吐司上面撒满了细砂糖,搭配着各式果酱和奶油。

“我最不爱吃这种甜腻粘牙东西了!”

管家抱怨了一句,脸上显露出明显的疲惫,黑眼圈深深地刻在他眼下,看上去昨晚为了完成上层的任务,一夜未眠。

“老大说的对,你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女人们看到他疲惫的模样,并没有一丝同情,反而以一种讥讽语气嘲笑他。

电视又开始播报早间新闻,第一条就是关于最近尚安警察局的事情,主持人提到为了证明没有内鬼,局长黄正又要开始组织新一轮的扫黄行动。

画面切换到了一群身着制服的警察站在空地上,严阵以待新一轮的犯罪整治活动,背后警车的呼啸声、警笛声、以及紧张的背景音乐填满了整个餐厅,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引起了在场人的注意。

吴艺趁着端牛奶的间隙,偷偷瞄了在场所有人一眼,管家和妈妈桑们面面相觑,随后一阵沉默。突然间,一个穿着黑色中式收腰旗袍的妈妈桑站了起来,朝着电视机投去一瞥,\"看来,他们又准备来一次大秀了?”她笑了笑,随即在地上扔下手中的烟蒂,嘲讽地说道。

其他几个妈妈也跟着反应过来发出低低的嘲笑声。“这帮蠢货真的以为他们能阻止我们?\"另一名吊梢眼的女子不屑地挑眉,“我看是又要扑空咯。”

“让我们看看,这次条子们能有多少能耐?”旗袍女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讥讽道,“不知道能不能捉到内奸呢,哈哈哈哈哈——”

“放心吧,只要有老大在,一切都好办着呢。”

几个女人笑作一团,继续嘲笑着警方近日无能的所作所为,吴艺低着头,手持一盘盘热气腾腾的炸弹卷穿梭在他们座位之间,蛋皮细嫩包裹着鲜嫩的火腿和芝士。

管家迫不及待的从她盘里抢了过去一口咬下,热气从酥脆的外表涌出,香气扑鼻。“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对方愤愤的说了一句。

深夜的宿舍弥漫着沉闷的寂静,她躺在床上,细细回想白天那些女人的对话,心头的不安像是一只躁动的鬼魅,让她无法入眠。“老大到底是谁?”吴艺在心中反复问着自己,那些人口中的神秘老大,那个一个掌控一切的人物,她好像从未见过。

此时,房间的门被悄无声息的推开了,除了吴艺,其他两名聋哑人帮佣毫无察觉,气氛在那一刹那变得更加沉寂,她侧耳细听,感知到了房间内的微弱脚步声。

那人悉悉索索发出响动朝着吴艺的下铺走来,她突然想起那个女孩应该是下班了,由于地下室的用电时间都是由管家统一安排的,晚上一过十一点,就会全部拉闸,所以女孩只能摸黑前进。

可能是害怕打扰其他室友,女孩并没有选择打开手电筒,只是依靠记忆和触觉小心翼翼的在房间内挪动。终于,她踱到了自己的床前,吴艺感到床一阵抖动,女孩似乎已经躺下,窝在被窝里长叹一口气,接着整个寝室又陷入了无尽的沉寂和黑暗中。

不一会儿,嘎吱嘎吱的怪声在室内弥漫,像是老鼠在不远处啃噬木头的声音,吴艺眉头微蹙,尽管疲倦困乏,但这怪异的声音却让她无法入眠。

噪音越来越响,逐渐充斥整个寝室,吴艺感到头痛欲裂,开始侧耳倾听,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然而,在黑暗中寻找源头并不容易,过了十几分钟,吴艺仍旧一无所获,她看了眼床头的手表,已经快要凌晨两点,再不入睡,怕是又该起床干活了。

那声音响一阵,停一阵,毫无规律,每次都在她即将入睡的时候,噪音又会再一次出现。碍于聋哑人的身份,吴艺没办法起床发作,只好忍气吞声,钻进被子,用被子紧紧蒙住自己双耳。

天气异常炎热,寝室只有一台老旧的摇头扇顽固地悬挂在天花板上,发出嘎嘎声,伴随着老鼠啃咬的声音,交织成一首并不让人愉悦的交响乐。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种难以忍受的潮湿气息,不一会儿吴艺就汗流浃背,汗水顺着额头渗透到枕头上。

今夜的她是注定无法宁静度过这个夏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