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白鱼
“可惜了，我现在丹田之伤未能痊愈，就算饮用‘十八珍酿’，借你的法门速炼罡气，却也只是体内空虚，平白浪费了这等好处。”
杨毅略微苦笑摇头，随即便踏步走上前去。
裴红月见是杨毅上前，好看的眉眼便弯了起来，显然是心中欢喜。
席桌前热闹的“掰拳”游戏中，已经有一名青年连胜了三局，正是满面通红，这并非是有什么羞臊的情绪，而是力气用尽，脑部缺氧的状态。
“这‘掰拳’的游戏，杨某人还从未输过，可要放你休息一会儿。”
杨毅拉开围观人群走到这青年的对面。
“来吧！”
两人当即以肘抵角，拳腕相交，在旁人喊下“开始”之时，便互相用劲。
杨毅见他额角青筋直冒，显然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可他也只是微微催动勇力，便将对手的手腕死死压住，用了还不到两分的力气。
“败了败了，是我技不如人。”
青年叹了口气，反而浑身轻松，他下走台去时，却也有另一名相中他的小娘子凑上来递过花灯，便是相邀游街的意思，青年则是爽朗一笑，接过花灯，与这名未曾相识的女子到了一旁看热闹去了。
杨毅稳坐台上，来者不拒，他现在最大的本事，恐怕就是有这一身的蛮力，连鲁常恭的“木甲缚灵”都被砸得稀烂，何况这些顶多在先天境上下徘徊的“青年才俊”。
等一连胜过了六人之时，很多人都意识到了，杨毅恐怕是来者不善，便没有人再上前去，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岂不是明白给他刷了分数。
“我来试试吧。”
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来人挑战，杨毅便想直接与姜莹说话，却被一名锦衣华服的俊秀青年叫住。
看清了这人面貌，那先前挂出“聘题”的田蘅便坐不住了，差点失态的站了起来。
“这是吕门侯的二公子，吕兆先！”
人群中有人叫出他的名字来，杨毅起初觉得眼熟，仔细一想便记起来，这不就是花魁大会上，被一曲“京都姑娘”撩拨的要去从军报国的那位么？
“来，本公子与你捉对！”
吕兆先一把扶住桌角，站到了杨毅对面。
“吕兆先，你好好的跑来这里闹什么？我记得你好像有过定亲吧？”
裴红月身子一直，横眉而怒，她并不在意用自己的身份当做噱头给“红鸾会”添彩，毕竟她也懂得“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道理。
“诶，红月郡主，定亲归定亲，我又没娶妻，难道还不能退婚吗？何况我意已决，打算去军中厮混，也如同我祖父那般，为大乾开疆拓土，想来想去以我的身份，若是从卒卫做起，未免跌了爷爷的脸面，这便与郡主显显本事，好叫郡主给我定个军官当当。”
“放肆，你以为军营是外面店家开门做生意的？还能讨价还价！先不说你如何划归到卫军帐下，便是到了我的旗下，你也得一步步从头做起，我绝不可能卖你吕家的脸面，给你放开特例的。”
裴红月微微皱眉，暗道这吕兆先好没头脑，在这公开场合，谈及此事，她怎么可能随便答应，岂不是让人知晓了暗箱操作，与他日后军伍提拔没有半点好处。
岂知吕兆先是天生浪荡子，做人行事向来随心所欲，并不计较什么规则，到了红鸾会中，见这杨毅甚是从容，打听之下，才知道不过是个都府提举，还是个北疆战场回来的老兵，甚感兴趣，便想真心结交一番，这才不顾有“亲事”在身，前来领取“聘题”。
“杨毅，你可小心了，我出身‘泰和院’，练得便是一身锻体功夫，可不要看我身子瘦弱，便轻忽大意。”
吕兆先笑嘻嘻的伸出手，他在场外看了好一会儿，自是知道杨毅根本没有花什么力气，现场的许多“青年才俊”，实际上真正算得上高手的，一只手便数的过来。
他感应不到杨毅体内的气息奔流，若不是对方已经修为达到“返璞归真”的神意境，便是练功出了什么岔子，导致有着严重的内伤，无法聚集内息。
两人拳腕相交，也没做什么准备，便互相加劲，开始角力，起先十息功夫，杨毅神色不变，从容淡定，吕兆先也是满脸微笑。
到了二三十息时，吕兆先的笑容便逐渐散去，开始神情专注，眼中有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诧异”之色。
到了七八十息，吕兆先已经调用了八九分的力气，呼吸都开始逐渐沉重起来，只是听到两人拳腕处响起筋骨暴鸣之音，并未见到谁在一时间占有了优势。
吕兆先皱起眉头，到了百息之际，便再无保留，浑身的力气都用了上去，只听“咔嚓”一声响，肘下的台桌受不住力，直接便破裂成了两半。
两人的拳腕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杨毅此时终究是抬起眼眉，直视了吕兆先，好像从此刻开始，才将他当成真正的对手。
天人境之下，值得他使用五分力气相斗的，自入京以来，这个吕兆先可以说是第一个。
“你认识我？”
“嗯！刚认识……”
“你的力气还不错，如果我没看错，你的武艺修为恐怕已经是三昧境顶峰了吧？”
“杨兄弟……好眼力……”
眼见杨毅还能平静顺畅的说话，可是吕兆先已经咬牙切齿，连正常的呼吸都已经做不到了。
“若是你还不借用罡力，只凭肉身力气，怕是敌不过我了。”
“可……可以吗？”
“试试。”
吕兆先闻言，心中一横，就这么败下阵去，也太扫颜面，在他的计划里，就算不敌杨毅，也要双方旗鼓相当，对方赢得十分勉强才是，如今想来，能够从北疆战场那样的鬼地方活着回来，杨毅岂能是个弱者，自己当真小瞧了对手。
吕兆先虽然不愿占对手的便宜，可征询了对手同意，便也觉得不算是占便宜，当即鼓起内息，罡力滚滚向着那条胳膊涌去。
“咔咔咔……”
随着裂帛之音响起，吕兆先的胳膊逐渐鼓起，将袖臂衣衫撑破，雄壮的肌群突显出强大的力量。
“泰和秘武·鬼罗罡力！”
随着吕兆先用上了近一半的罡力加持，拳腕终究不再保持直立，而是向着他优势的方向偏斜了几分，两人各自坐在椅子上，只凭一只手悬空角力，这种震撼的画面，许多人都未曾回过味来。
“加油！加油！吕公子，你赢定了！打败他！快打败他！”
场外居然有不少少女给吕兆先应援，毕竟他年少多金，又有强大的实力，但同时杨毅也理解了他，难怪吕兆先会觉得这种日子过得无趣，明明一身的本事，却只能在灯红酒绿之间蹉跎岁月，与身边这些毫无大志之人厮混，平白将自己的理想和抱负都磨了个平。
“其实，我还挺同情你们这些二世祖的，活得都不像是自己，而是一个个脑满肠肥的附庸，如果给我个机会，我也想过这样的生活。”
杨毅感叹了一句，随即眼神一凝，当即催动起全身的力气，腕部一甩，犹如一股狂风暴起，直接将使用了“鬼罗罡力”的吕兆先甩飞了出去。
吕兆先摔出了外场，整个人还懵懵的，他很难想象，真的有人单凭肉身力量，就可以与“泰和院”的秘修技法相抗衡。
不，那不是抗衡，而是真正的践踏。
“啪啪啪！”
一个刺耳的掌声，使得整个主厅忽然安静下来，许多人自发的让开了一条道，便见一名身穿白色袍服，头发高高束起成髻的男人走上前来。
“是你？冯渊！还有温世祥！吴南希！”
吕兆先立即认了出来，语气中居然带有一丝羞愧。
白袍青年身后还跟着另外两名男子，其中一名为魁梧壮汉，此人半披劲装，敞着衣怀，浑身酒气，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刀别在腰后，就这么大刺刺的跟着走过来。
另有一名男子身形高瘦，面相哀苦，但穿的却是锦衣华服，好似一个暴发户般。
“吕兆先，你自己技不如人便也罢了，还将我等世家宗族的脸面丢在了地上，这桩场子若是不找回来，以后我们这些皇都贵胄还怎么成为王朝的支柱？”
吕兆先被杨毅摔出场去，却也并没有生气，但是见到冯渊，眼神中倒是有一丝闪烁的惧意，因惧生恼，当即便要站起来跳出去骂战。
“你还是趴着的好。”
冯渊手心一翻，随即往下一压，一股无形罡力瞬间凝聚，犹如“泰山压顶”一般将吕兆先的身子重重压下，使得他起不得身。
更关键的是，冯渊随手一挥，自他白袍袖口之中溜出一条自顾游走的“鱼儿”出来，这条“鱼儿”通体洁白，隐有光晕自内散发而出。
那条“鱼儿”好似习惯了冯渊的罡力气息，径直便游到了吕兆先身上的“罡力重压”之中，当即便如同游鱼入水，冯渊散出体外的罡力好似实质一般闪烁发光，形成了如水一般的质感。
“法相雏形！”
杨毅瞳孔一缩，他也是接触过这种东西的，那并非是什么天生灵物，准确的说，应该是某个神意高手的“遗蜕”，只是褪去的并非是生命力，而是代表“神意法相”的精神意念，只留下了神意宗师对武学的部分感悟。
“哦？你一个小小的都府提举，连三昧境的修为都没有，居然也认识‘阴白鱼’？”
冯渊倒是有些意外，斜睨眼睛瞧过来，满是不屑，虽是未着华衣，可身上处处透露着身为王朝勋贵的自傲。
既然能够驱使法相雏形，那说明冯渊的修为境界至少达到了天人境，从他那一手厚重的精神压迫，再“聚力成川”的手段看来，就算没有借助“阴白鱼”，他自身也有着极强的战力。
王朝勋贵的年青一代，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自幼便可拜入名门学艺，又有着许多资源填补，除非是资质太差，但凡有一点灵性，其修为都不会弱到哪儿去。
其中，便又以冯渊为最，他的祖父也并不显贵，二十八功臣中，只是一名“广节侯”，他的父亲继承了爵位，却无甚本事，连个四品指挥使的官职都没有混到。
到了他这一辈，却是发奋图强起来，只不过他的父亲没有去世，他也就只能是个二世祖，既无法承袭爵位，又受制于身份不能参加“文举”、“武举”。
或许正是因为没有俗事缠身，使得冯渊能够一心向武，看模样也不过二十七八岁，甚至比潘世阆还要年轻，难以想象这般年纪便已经触摸到了武道极境的边缘。
杨毅又扫了一眼厉冰倩，便又觉得理所当然，这冯渊虽然修为不错，但大了厉冰倩足足十岁，有这么多时间，又有如此好的条件，若是连天人境的武道大师都没有达到，只能说是天骄中的废物。
“法相雏形”是不可能自身修炼出来的，若是自身修为达到，吸纳足够的天地之灵熔炼真罡，本身就能令真罡充满灵性，借着这股灵性化为身外法相，犹如多了一条手臂般的“器官”，这便是“神意法相”的奥妙，也只有修为达到了神意境，才有足够的精神力来控制这多出的“法相”。
“法相雏形”则是相反，乃是神意境高手陨落之时，刻意将精神抹消，使得“法相”空有灵性而存，就像是一条“义肢”，只要有合适的“义体”相接，便可重新装配使用。
但毕竟不是自身修炼出来的，“法相雏形”带有原本主人的武学感悟，若非同根同源，极难支配，甚至有反噬效果，而且“法相雏形”的成长，会极大的吸取“义体”的罡力与精神，使得进境更加困难，就算突破到神意境，也很难再凝聚一个新的“神意法相”出来。
能够达到武者极境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在合适的时候有一个“法相雏形”增加战力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拥有“法相雏形”的武者，在战斗的时候，可以通过“法相雏形”凝练灵魄，因为此物灵性本就是他人所修，故而无需损耗自身，也是一种无需担心“损命”便可尽全力战斗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