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向文双手抱胸,嘴里叼着一根草茎,身子微微前倾,站在村长的身旁。
他眼珠子滴溜一转,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凑近村长,压低了声音小声嘀咕道:“爹,你可真是有意思哈,这人前人后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平日里我不过是想多睡那么一小会儿懒觉,您老倒好,非得扯着嗓子在我房门口喊,那架势,就差没把屋顶都给掀了,可这会儿人家要睡懒觉呢,您却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还千叮万嘱别把人吵醒了。”
“说真的,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别别是捡的吧?”
村长一听这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转过头,没好气地白了田向文一眼,撇了撇嘴说道:“咋的?你还委屈上了?我倒真希望你是捡来的,省得天天在我跟前晃悠,净气我。
可惜啊,你看看你这眉眼,跟我长得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不是我亲生的还能是啥?”
村长的语气里虽然带着嫌弃,但眼神里却还是有着几分宠溺,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嘴上说得狠,心里却还是疼着的。
田向文一听,眼睛顿时瞪大,脖子也微微梗了起来,提高了音量说道:“那我既然是你亲生儿子,为啥就不能睡懒觉呢?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他的脸上写满了不服气,显然对父亲的双标行为十分不满。
村长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冷哼一声说道:“能睡懒觉啊,咋不能睡呢?只要你有那个本事,考个举人回来,到时候你就是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老子都不会管你,还得把你供起来!”
田向文听了这话,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蔫了。
他撇了撇嘴,满脸无奈地低下头,不说话了。
心里却暗暗叫苦:这要求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他那看见书本就头疼的劲儿,还考举人呢,能把先生教的东西学会就不错了。
村长双手抱在胸前,微微扬起下巴,眼睛紧紧盯着田向文:“怎么着?你还有话说不?”
田向文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肩膀微微垮下,脑袋也耷拉着,颓丧地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回答:“没话说,我无话可说。”
他心里清楚,在父亲眼里,自己的那些小想法和抱怨根本就站不住脚。
毕竟他老爹还是知道他有几斤几两的。
此时在屋里,赵云川和方槐其实早就醒了,两人躺在被窝里,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对话。
赵云川侧过身子,面向方槐,轻声问道:“槐哥儿,你还想睡不?”
他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
方槐眨了眨眼睛,先是微微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小声说道:“我想睡,可是外面这么吵,根本就睡不着了。”
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疲倦,毕竟昨天累了一天,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但外面越来越喧闹的人声和偶尔传来的笑声,让他想要继续睡个回笼觉的想法彻底破灭了。
方槐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对赵云川说:“算了,那咱们就别赖床了,起来吧!”
说罢,便开始掀被子。
两人迅速地起身,穿衣、束带、整理衣袖,有条不紊地完成一系列动作后,又拿起梳子仔细地梳理头发,将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这才一同向屋外走去。
刚走到院子里的洗漱盆旁,乡亲们便纷纷热情地围了过来,脸上洋溢着和蔼的笑容,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起了招呼。
“哟,起来了?”一位婶子笑着问道,手里还拿着准备给他们的新鲜瓜果。
“要不再睡会儿呗,时间还早呢。”旁边的一位大叔也跟着搭腔。
“是不是我们在外面说话声音太大,吵着你们了?”村长略带歉意地走上前,拍了拍赵云川的肩膀说道。
赵云川和方槐连忙摆了摆手,笑着回应:“没有没有,我们也睡够了,本来也该起来了。”
“对了,村长叔,你们吃早饭了没?”
赵云川的声音清脆,眼神中透着关切,想着若是大伙还没吃,那就去灶房多做一些饭菜,好招待大家。
“放心吧,我们都是吃了早饭才来的!”一位大娘笑着回答,众人也纷纷点头应和,表示都已用过餐,不想给方家添麻烦。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一阵骚乱,只见王癞子像一只敏捷的猴子般从人群里冲了出来,大声叫嚷着:“没有没有,我可没有吃早饭!”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夸张地揉着自己的肚子,那模样仿佛已经饿了好几天。
其实是他早上睡眼惺忪地起来撒尿时,看到方家这边聚集了不少人,便好奇地跑过来凑热闹,这一折腾,把吃早饭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所以到现在还是腹部空空,一听到有人问吃饭的事,便迫不及待地喊了出来。
村长皱着眉头,满脸嫌弃地转过头,没好气地狠狠瞪了王癞子一眼,随后提高了音量说道:“你没吃饭?没吃饭就回家去吃,在这儿瞎嚷嚷啥!”
村长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烦,这王癞子整天游手好闲,没个正形,净添乱。
王癞子却丝毫不在意村长的呵斥,他耸了耸肩,双手一摊,脸上带着一副无赖的笑容,吊儿郎当地回道:“家里又没人给我做饭,我还没娶媳妇呢,咋做?”
村长一听这话,气得吹胡子瞪眼,他用手指着王癞子,手指都微微颤抖,大声数落道:“你这混小子,咋就这么没出息!没媳妇就不能自己动手做饭了?你看看你这双手,长着是干啥的?当摆设吗?整天就知道闲逛,也不学点正经本事,以后可咋办哟!”
村长是恨铁不成钢,村里就数这王癞子最不让人省心,整天混日子,他看着着急,忍不住就多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