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东家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猛地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而后怒目圆睁,手指着门外咆哮道:“快去,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他的摊子给我砸了!”
王富贵赶忙上前阻止,神色慌张:“东家,这可万万使不得呀!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砸他的摊子,那不是明晃晃地给人家送把柄吗?咱不能这么莽撞行事啊。”
他们本想着跟人家暗中使些阴谋诡计,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没成想,对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明目张胆的用阳谋,让他们无从下手,只能干着急,简直要把人气死。
赖东家听到这话,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蹿得更高,他大口大口地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气不气不能气,气死没人替。”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去把他请过来!”
那个“请”字被他咬得格外用力,仿佛要把这个字生吞了一般,每个音节都带着满满的不情愿与愤恨。
王富贵眉头紧皱,眼神中透着一丝犹豫与困惑,身体微微前倾,搓了搓手,有些不确定地轻声问道:“东家,用拳头请吗?”
赖东家满脸不耐烦,嘴角向下撇着,一甩手,大声说道:“随便!人过来就行!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把他带到我面前。”
王富贵立刻点头哈腰,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连忙应道:“我这就去!”
说着,转身快步走向门口。
他的脚步匆匆,衣摆随着步伐摆动。
就在即将踏出门口的瞬间,赖东家一个箭步冲上前,伸出手指,神色凝重地再次提醒:“别被人抓到了把柄!要是出了岔子,你知道后果!”
王富贵身形一顿,头也不回,只是声音洪亮地回答:“是!”
随后,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
大白天的,街上人多眼杂,王富贵心里清楚,这时候动手动脚肯定不行。
他满脸堆笑,客客气气地走向赵秀才,点头哈腰地说:“赵秀才,我们东家对您特别敬仰,一直都想跟您结交。这不,专门吩咐我来请您去喝杯茶,您可一定要给个面子呀。”
反正东家也不知道他说了啥,随便说。
赵云川听了,嘴角轻轻上扬,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回答:“我这人没那么多讲究,平常就不太爱喝茶。而且吧,跟不认识的人坐一块儿喝茶,我觉得浑身不自在。”
王富贵心里着急,仍不放弃,脸上的笑容都快僵住了,赶忙接着说道:“赵秀才,您说得在理,可这世上哪有一开始就熟悉的人呐。多见几次,话匣子打开了,不就慢慢熟络了嘛。
您就行行好,给我个薄面,就当是可怜可怜我。”
王富贵心里苦啊,感觉都快哭出来了。
昨天就因为自己办事不力,把事情搞砸了,被东家狠狠训斥了一顿。
要是今天连请个人都请不到,那他在东家那儿可就彻底没了立足之地,真的要彻底完犊子了。
赵云川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平静地吐出一句:“你……很有面子吗?”
那语调不高,却噎得王富贵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愣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王富贵见软的不行,语气也稍微硬了起来,但仍强装镇定地说道:“赵秀才,我也不跟您兜圈子了。您就干脆点,直接说怎样您才肯跟我走这一趟。
这世道险恶,凡事别做得太绝,多一个朋友总好过树一个敌人,您也得为自己日后打算打算,别断了自己的后路啊。”
赵云川眼神瞬间一凛,直视着王富贵,冷冷地问道:“你在威胁我?”
那目光犹如寒星,仿佛能穿透王富贵的内心。
王富贵被他这目光看得心里直发毛,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应道:“我是在提醒你!我东家在这地界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您要是不给面子,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那么顺遂。”
他说的是实话!
他们家可是知府大人的小舅子,那是有后台的,可不是一个没什么背景的穷酸秀才可比的。
赵云川怕吗?
赵云川不怕的!
反正他都已经把人得罪死了,难不成喝口茶就能握手言和了?
他才不信!
眼见赵云川对自己的威逼利诱全然无动于衷,王富贵彻底懵了,心里直发慌,暗自纳闷这人咋就油盐不进呢,简直像茅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难啃得很。
无奈之下,王富贵只得另想办法,狠狠心说道:“只要您肯赏脸跟我们东家喝杯茶,我来做东,请你们几位吃顿大餐,五荤五素的席面,绝对丰盛。”
赵云川却挑起了眉,不紧不慢地回应:“什么规格的?五荤五素可不够诚意。”
王富贵一听,差点没哭出来,苦着脸商量:“那……七荤七素,这可不少了。”
赵云川双手抱胸,摇头晃脑:“不成,至少八荤八素!少了可不行。”
王富贵只感觉心在滴血,内心挣扎许久,最后一咬牙:“成,八荤八素就八荤八素!”
可他心里却在盘算,大不了到时候耍赖不认账,先把人哄过去再说。
赵云川目光如炬,似是将王富贵的心思洞悉得一清二楚,他悠悠开口道:“你可莫要心存侥幸,最好是说话算话,按约定办事,不然,我不介意到你东家跟前好好说道说道。”
王富贵心头一紧,故作镇定地问道:“说道什么?我可没做什么错事啊。”
他在心里迅速回想了一遍自己的言行,一时没察觉出有何不妥。
赵云川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说你东家敬仰我!”
王富贵顿时瞪大了眼睛,呆愣在原地。
这下可完犊子了,一着急把这关键的一茬给忘得干干净净。
王富贵心里清楚,自家东家那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气量狭小至极。
要是让东家知晓他在外头胡编乱造,说了这等不实的瞎话,东家定然会对他心生不满,到时候他的日子就难熬了。
想到这儿,王富贵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冲着赵云川呵斥道:“你……别太过分!”
赵云川却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让王富贵极为恼火的笑容,理直气壮地回应:“我哪里过分了?我不过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罢了!”
王富贵看着赵云川那副模样,只觉得他脸上的笑容格外刺眼,心中怒火中烧,拳头都不自觉地握紧了,恨不得冲上去狠狠揍他一顿,可又忌惮着周围的环境,只能强忍着心中的冲动,站在原地气得直喘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