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垂下眼。
嗓音冷寒,“有件事,还需要彻底查清,留着他的命,别让他轻易死了。”
沈知樾颔首,“我会让人安排下去。”
通过谢临珩多日的部署,两国交战,北境惨败,敌寇残留的那些兵力,在两日前,便迅速撤回了北境境内。
东陵和北境两国的战事,终于停止。
战火初熄的这两日,东陵国内发生的事情自然不少。
那些事,本该由谢临珩亲自处置。
但他那两日生死未卜,谢绥挂念儿子,也无心处理政事,外面那堆烂摊子,便齐齐扔给了沈知樾等一行人。
如今谢临珩好不容易醒过来,沈知樾挑着重要的国事,一一向谢临珩汇报。
待全部说完,他转了转指尖的玉箫。
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谢临珩,突兀地问了句东宫的私事。
“如今一切步入正轨,你和宁舒之间——”他好奇问:“是怎么打算的?”
谢临珩抬了抬眼皮。
沈知樾也没想,他这么快就给他答案。
回想着这两日谢临珩重伤,虞听晚守在床榻前的画面,他轻笑了笑,正要开口,门外却传来墨九的声音。
沈知樾止住音,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懒洋洋地起身,只道:“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让人跟我说,墨九那家伙这个时候来见你,想必是有要事,我先回去。”
说罢,他往外走。
让那个黏主子的心腹进来。
庭院中。
明亮的月色下。
虞听晚靠着漆柱看天上的圆月。
她身边,跟着从不离身的岁欢和若锦。
沈知樾脚步顿了顿,朝她走去。
听到脚步声,虞听晚转身看过来。
谢临珩顺利醒来,所有人都卸下了心口悬着的石头。
沈知樾脸上,也没了前两日萦绕不去的担忧和紧张。
他看向虞听晚:“这两日你几乎没怎么休息,临珩只要醒过来,身体便无大碍,今夜早些回去休息吧,晚上天凉,别受了寒。”
虞听晚轻弯唇角,“好。”
她看向谢临珩卧房的方向,问:“太子殿下现在如何?”
沈知樾回道:“性命之忧应该是没了,但他身上的伤太多,还需好好休养。”
说罢,他看了几眼虞听晚。
提了另一件事。
“今日傍晚,楚姑娘来信说,想来临安见见你,宁舒想让她来吗?”
虞听晚没直接回答,而是先问:“如今战事平息,路上虽无危险,但两地相距遥远,楚大人同意让时鸢来吗?”
沈知樾轻笑了笑,眼底有些无奈。
“那姑娘早就把楚大人那边说服了,再者,淮叙目前还在临安,楚大人也不怎么拦她。”
虞听晚失笑,“那让她来。”
沈知樾应得爽快,“我去给她回信。”
很快。
沈知樾离开庭院。
他走后,虞听晚偏头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若锦将披风披在虞听晚身上,顺着她看的方向瞧了眼,轻声问:
“公主,您在看什么?”
虞听晚收回视线,眼底多了抹浅笑。
“你不觉得,沈大人对时鸢,近来越发上心了?”
若锦会心一笑,“估计不久,沈府和楚家就有好消息传来了。”
—
一刻钟后,若锦陪着虞听晚回了房间。
这两日太子殿下重伤昏迷,虞听晚几乎也是两天没怎么合眼。
就算期间,实在撑不住,趴在床边小睡一会儿,也会很快从梦中惊醒。
若锦心里担忧,却也做不了什么。
只能尽力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再帮衬着太医那边熬熬药,日夜祈祷着太子殿下快些醒来。
如今太子殿下得上苍庇佑顺利脱离危险,若锦原想着,她们公主也总算能回房好好睡个安稳觉了,谁曾想,第二日天刚亮,她家公主就起了床。
虞听晚推门出来的那一刻,若锦惊得怔了下。
她下意识回头去看刚亮起来的天,诧异问:
“公主,您怎么不多睡会儿?”
虞听晚抬步往外走,“睡不着了,太子殿下那边如何?”
若锦跟上她,禀报道:
“应该还好,在两刻钟前,太医刚进去换了药。”
虞听晚点头。
谢临珩住的那间房,和虞听晚住的小院紧挨着,片刻的功夫就能到。
她走近,还未来到门口,墨九便恭敬行礼,随后立刻打开房门。
“公主请。”
虞听晚轻声问他:“你们殿下醒了吗?”
他点头:“殿下已醒,正在房中等公主。”
虞听晚:“?”
她踏进房门,才走到屏风处,就和床榻处朝这边看过来的谢临珩对上视线。
旁边桌案上,还放着一碗熬好的汤药。
“怎么不喝药?”
他视线随着她的动作而挪动,余光扫过那碗黑乎乎的汤药,说:
“苦得发涩,不想喝。”
虞听晚走至桌旁,将药端起来,来到床榻前。
谢临珩对汤药排斥的表情,倒是让她想起了很久之前发生的事。
她用瓷勺搅了搅药汁,语调中微微有些许的打趣。
“殿下忘了,曾经是如何盯着别人喝这玩意儿的?”
谢临珩捕捉到她唇侧一闪而过的笑意,指腹微微捻了捻,想起那段往事,轻笑反问:
“当时那药,公主殿下不是全倒给你殿中的花根了?”
那些往事,明明才过去不久。
可现在提起来,却仿佛久远到,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虞听晚贴着药碗外侧,试了试温度,顺口说:“太子殿下身上的伤,若是不喝药就能痊愈,那我也可以给你搬盆花来。”
谢临珩低笑出声,“那估计能喝死一大片花根。”
虞听晚不再跟他打趣,将温度冷凉后,递给了他,“喝。”
他瞥了眼,手却一动未动。
只眼巴巴地看着她,仗着伤势,明目张胆地让她喂。
“我肩膀有伤,手抬不起来。”
虞听晚扫向他肩膀,“昨晚都能自己喝茶,今日却端不动药?”
她昨晚回房之前,特意过来瞧了眼。
那个时候墨九正在汇报事情,她便没进来。
只在门口看了眼。
听着她的话,谢临珩眼底闪过抹情绪。
但下一秒,他便脸不红心不跳地道:
“昨天晚晚不来,我不过是强撑着喝了杯茶,本以为今天伤势会好转,谁曾想,这伤不轻反重。”
这话说罢,他连停都没停。
很是不在意的,又加了一句:
“不过也不打紧,这条命反正是白捡回来的,左右不过是多疼几日,死不了,公主若是不愿,将药扔下便是。”
对于某太子的这番言论,完全不知道该作何表情的虞听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