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一连离开了三日,这显然不太对劲。
裴礼并没有联系金乌的手段,再加之仍是重伤之躯,除了焦急似乎找不到其他办法。
“白莲如何了?”
说罢,裴礼解释一声,“就是那只大白蟒。”
“不知道。”
叶瑄摇摇头,重申道:“我只记得我被那条大白蟒抓住了,醒来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裴礼沉默下来,心中一瞬间冒出好几种可能,每一种可能都算不得乐观。
那夜的情况太过凶险,边境驻扎着一支万人大军,领兵将军还是大宗师,麾下还有数十位宗师。
白莲与金乌都还只是第三阶实力,大抵相当于宗师境。
此种局面,裴礼居然奇迹般的能活下来,足可见白莲与金乌当时所承受的压力何其大。
“咕~”
就在这时,叶瑄的肚子响起一声咕噜声。
他揉着肚子,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若非时刻记着他爹的教诲,早就哭出来了。
作为明王嫡长孙,叶瑄自出生便含着金汤匙,哪里有过饿肚子的经历?
就更别提整日里都靠野果充饥了。
就是自被裴礼掳走的那一刻起,他苦难的日子就开始了!
想到此处,他看向裴礼的眼神再度变得怨恨。
金乌不在的这三天,他无数次想过用石头砸烂裴礼的脑袋,但每次都以不敢下手而告终。
对于叶瑄怨恨的眼神,裴礼好似不曾察觉,一点点往悬崖边走去。
叶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心中祈祷裴礼最好能摔下悬崖,可转念一想,若是裴礼摔死了,他一人也肯定活不了。
“喂!”
见裴礼再迈一步便要摔下悬崖,叶瑄急忙大喊,“你再往前就掉下去了,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裴礼顿了顿,并未多言,伸手在脚下摸到一颗竹篮大小的石头,将之稍稍往上一抛,石头很快便朝着悬崖下自由落体。
裴礼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砰!”
大概八秒。
“你做什么?”
叶瑄一脸狐疑,壮着胆子走了过来,但仍旧保持着两步距离。
“待在这是坐以待毙。”
裴礼开口,“我们需要尽快离开。”
“离开?”
叶瑄伸长脖子往下方看了看,烟雾缭绕,不知深几许。
他吓得连连后退,“下面根本看不到底,还不知道有多高呢,要是不会飞,这样下去肯定就是死路一条。”
“也就一百丈左右,并没有太高。”
“你怎么知道?”
“算出来的。”
“怎么算的?”
“想学啊,我教你啊。”
叶瑄下意识就要应下,好在及时忍住。
“谁稀罕跟你学?!魏先生懂得比你多多了!”
“就算你知道有多高,你现在走路都费劲,能下得去吗?”
说罢,叶瑄双手抱胸,一歪脖子,不去看裴礼,颇为高傲不屑的模样。
裴礼只道一声,“现在知道高度了,如果你要下去,接下来该如何?”
叶瑄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找绳子啊!”
“若是没有绳子呢?”
“那就完蛋……”
叶枫话音未落,突然视线一转,望向生长在悬崖边上那些又细又长的藤蔓,一个想法浮上心头。
他当即壮着胆子要将垂下悬崖的藤蔓拉上来,而后捡起一颗石头,将藤蔓从根茎处砸断。
随着一根根藤蔓首尾相接,叶瑄小脸上的兴奋越来越浓,心底的自豪更是油然而生。
“越上面的藤蔓要承受的力量越重,最好多绑两根。”
裴礼动手加固藤蔓,顺带检查连接处的接口是否系紧。
检查无误后,一点点连连接好的藤蔓往悬崖放了下去。
为了安全起见,裴礼又制成了一根备用的百丈藤蔓,一端绑在了自己腰上,正要将一根分叉绑在叶瑄身上。
叶瑄倏地后退半步,“我,我还是不下去了。”
裴礼不由得一声轻笑,“堂堂明州王府小世子,这就怕了?”
“谁说我怕了?我…我只是有些尿急!”
叶瑄直接跑开,躲到那颗大石头后面,握着小拳头不断给自己打气。
好半晌,叶瑄回来了。
裴礼也不多说,直接在叶瑄腰间绑上藤蔓。
尽管已经做了心理建设,但真到实践,叶瑄仍旧吓得小脸刷白,身子都在颤抖,但却倔强的并未打退堂鼓。
毕竟是百丈悬崖,他到底才六七岁,会害怕也属人之常情。
裴礼索性将他绑在自己后背,又用藤蔓将他与自己绑在一起。
小家伙很不乐意,但反抗几乎没有,口中还不断强调,“我可不是不敢,是你非要背我的。”
裴礼自然不会计较这些,抓住藤蔓,一点点往悬崖下降落。
叶瑄第一时间就紧紧抱住了裴礼的脖子,眼睛紧闭。
顺着藤蔓缓缓下降,区区百丈高度,居然花了小一炷香时间。
当成功落地时,裴礼已是气喘如牛,扶着峭壁便坐了下来。
解掉身上的藤蔓,他拍了拍紧紧环在脖子上的小手臂,“已经下来了,可以松手了。”
叶瑄将眼睛睁开一道缝隙,旋即欣喜的四下望了一眼,入眼是连绵的参天大树,还能听到清晰的鸟鸣。
“居然真的下来了!”
叶瑄自裴礼后背跳下,拽着那根垂下的藤蔓,邀功道:“这个办法是我想到的,我厉不厉害?”
“厉害。”
裴礼毫不吝啬的夸了一句。
叶瑄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被夸了一句便有些忘乎所以,以至于都顾不得继续怨恨裴礼。
稍稍休息了一下,裴礼渐渐缓过劲来。
叶瑄看了过来,“喂,接下来往哪走?”
裴礼稍稍沉吟,指了个方向,“往北。”
若金乌真的带着他跃过了秦岭,那现在应该是身处登州地界。
秦岭七十二峪,大致方向是由西往东,相对而言,往北遇上人或者遇上城池的可能性更大。
叶瑄下意识问了一声,“你怎么知道那边是北?”
“太阳在东边,左西右东,上北下南。”
“你又看不见,怎么知道太阳在哪个方向?”
“看待事物,并不一定非要用到眼睛。”
裴礼说道:”皮肤可以感受热传来的方向,耳朵可以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这些都可以辨别方向。”
“风吹树叶的声音怎么辨别方向?”
“树叶更密的一边,就是南方。”
“为什么……”
两人往北边一路走,途中叶瑄不停的问东问西,裴礼不厌其烦的一一回应。
尽管裴礼险些死在了明州,但这与叶瑄并没有直接关系。
裴礼自然也不可能将对叶枫的怒火,发泄到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身上,这是无能的表现。
至于说,叶瑄对裴礼心怀怨恨,裴礼自己也觉得无可厚非。
裴礼确实是挟持了他。
找机会将叶瑄送回明州,顺带将仇给报了。
“快看!”
突然,叶瑄喊了一声。
裴礼问道:“怎么了?”
“这里立了个碑。”
叶瑄看着路口的那个石碑,“善车峪,盘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