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死!”
马三娘斩钉截铁的纠正裘勇的说法。
裘勇微愣,旋即一声苦笑,倒也没有继续争论的意思,只道:“就算我二叔还活着,可他都消失十二年了。”
马三娘冷声道:“那又如何?”
“你有宗师实力,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裘勇说道:“我小时候就常听你说起江湖里的波澜壮阔,可见你对江湖是向往的……”
马三娘打断道:“你有话就直说,不必铺垫这么多。”
裘勇略微沉吟,径直道:“你不能总活在过去。”
马三娘沉默。
裘勇继续补充一声,“那靳晨勃,酒品不错。”
酒品可见人品。
裘勇之所以对靳晨勃如此热情,就是想替马三娘把把关。
尽管仅是今夜刚刚认识,尽管只在一起吃了顿酒。
可裘勇从军十二年,观人无数,自觉今夜没有看错人。
马三娘放下手中碗,看了过来,“你这是要将我赶出裘家?”
“婶娘,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哪怕你再嫁了,你还是我的婶娘。”
啪!
马三娘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那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十二年了,你还要浪费多少个十二年?”
裘勇说道:“我二叔之事我在军中已经查了,他当年战死在了灌江口……”
“啪!”
马三娘一巴掌打在裘勇脸上。
场面一阵沉默。
半晌,
马三娘重新坐了下来,冷声道:“你明日一早还要娶亲,早些睡吧。”
“婶娘……”
“滚!”
马三娘冷叱一声,裘勇面色一阵变化,终是转身离去。
随着裘勇的离开,堂中便仅有马三娘一人。
她的精气神好似在这一刻涣散,娇躯软了下来,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眸中有说不尽的疲惫与眷恋。
……
翌日。
天才蒙蒙亮。
裘勇穿着大红状元服,胸前顶着大绣球,骑着他那匹飞渡马,带着抬轿的接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
裘勇的这门亲事,是早些年村里长辈帮着定下的,原定是明年出了元宵再成婚。
可不知怎么,裘勇竟是执意将日子提前至此。
另外,按照裘勇军中弟兄的描述,裘勇在军中颇受新任骠骑营参将的喜爱。
不仅特意给裘勇放假半月让其成婚,一切开支还都由军中负责。
新任参将更是大手一挥,在稻香村大摆三日流水席。
如此殊荣,不难想象裘勇今后将会是何等的官运亨通。
稻香村一荣俱荣,裘勇得势,自然所有村民都跟着高兴。
所有人都在期待中度过了一天,一直到日暮黄昏,接亲的队伍才渐渐出现。
敲锣打鼓声越来越近。
随着一阵鞭炮声响。
胸前系着大绣球的裘勇满面春风的骑着马进了村,旋即花轿被抬了进来。
村里的小孩簇拥在花轿两侧,嚷嚷着要看新娘子。
随着裘勇掀开轿帘,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走出花轿,现场气氛达到高潮。
夜色笼罩大地,天际如昨夜一般,又有黑云汇聚,想来在酝酿一场大雨。
裘家中堂,拜堂仪式进行的如火如荼。
“一拜天地。”
裘勇与新娘子对着屋外漆黑的夜幕躬身一拜。
“二拜高堂。”
马三娘被强拉着,安置在了上座。
裘勇与新娘子对着马三娘恭敬一拜。
马三娘口中连连道好,泪水已是夺眶而出。
侄子成家,她自是高兴的,但她更多的,是替裘晃高兴。
裘家开枝散叶,是喜事。
只可惜,这大喜之日,裘晃不在……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随着一对新人进入洞房,有不少与裘勇交好的玩伴,嚷嚷着要闹洞房,靳晨勃与温贺也挤了进去。
马三娘仍旧坐在堂中,听着婚房里的热闹动静,她分明在笑,可眼角的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这一夜,稻香村下了一夜的雨,
马三娘在房中,不知喝了多少酒,流了多少泪,手中一张折痕明显、快要被翻烂了的宣纸,仍旧放不下。
翌日清晨。
裘勇带着新娘子给马三娘敬茶。
新娘子名叫陈月莲,长的小家碧玉,眼角有颗美人痣。
虽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其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教书先生。
陈月莲在其父身旁耳濡目染这么些年,如今虽不能作诗题赋,倒也识得几个字,知晓些道理。
“婶娘,您喝茶。”
双颊泛红的陈月莲双手捧着茶杯,恭敬的递到马三娘面前。
“好好好,长的真标致,不愧是咱裘家的女人。”
马三娘笑盈盈的接过茶喝了一口,目光不断的在陈月莲身上打量,满意之色不加掩饰。
陈月莲俏脸更红了,羞涩的低下了头,好在有裘勇在身旁,内心安稳不少。
“嫂嫂,你喝茶。”
裘旭端来一杯茶,恭敬的递到陈月莲面前。
“谢过叔叔。”
陈月莲微微颔首,接过茶杯,轻抿一口茶水。
自此,裘家族谱上便又添一人。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是两日。
这一日,正是裘勇要带着陈月莲回门的日子,可计划似乎赶不上变化。
有十余骑纵马狂奔而来,来人各个身披甲胄,马背上还挂着一把骠骑营军中制式长刀。
为首之人,黑盔黑甲,面容肃穆,目光冷冽。
这人名叫左风遥,与裘勇职位一样,也是骠骑营千总。
也不知是否是由于两人都是从斥候一路升上来,总之私交不错。
左风遥带着十余骑直进稻香村,恰好在裘勇要扶着陈月莲上马之时赶到。
“吁!”
左风遥来到五丈外勒马驻足,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裘勇。
裘勇似乎猜到了左风遥的来意,一时竟是有些恍惚。
“裘兄。”
左风遥说道:“军中遇上些棘手的事,赵将军让我请你。”
“哥。”
裘旭蹙眉走了过来,“军中不是给了你半个月的假期吗?这还五日都不到呢。”
裘勇笑骂道:“你这小子,没听到你左大哥说军中遇上棘手之事吗?”
“可是……”
裘勇打断道:“没那么多可是,军令如山,更何况是你左大哥亲自来了,我自然是要去的。”
说罢,
他看向身旁的新婚妻子,手掌温柔的抚摸后者脸庞,“妹子,今日怕是不能随你回娘家了。”
陈月莲眸中有不舍,脸上有担忧,只呢喃一声,“夫君……”
裘勇笑了一下,松开陈月莲的手就要翻身上马。
他倏地视线瞥见身旁的裘旭,不由得再度一笑,“小子,想不想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