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
掌声雷动,叫好声此起彼伏。
裴礼却是暗自蹙眉。
作为一个杀手,他本能的想要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
最好是所有人都能将他忽略。
只是,此刻的场面,明显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
不过事已至此,再纠结也是无用。
好在他此次并不是以杀手的身份行走江湖,倒也无需太过担心。
“放开我!!”
被倒提着的少女倏地一声娇叱,旋即另一条腿一脚蹬出。
裴礼胸口被踢了一脚,顺势将这少女丢了出去。
少女在半空中一个漂亮的凌空翻,稳稳落地,旋即踏着小巧的绣花鞋扛着巨剑再度冲来。
厚重霸道的真气自其体内爆发,四周的围观之人好些都被直接掀翻在地。
裴礼面色不变,手中竹竿频频变招,时而指出,时而格挡,轻松应对。
短短数息时间,两人已是交手上百招。
少女的剑法大开大合,一眼便能看出,是明州剑宗的剑法路数。
明州的剑宗,雍州的剑阁,两者一东一西,是剑道江湖上两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虽同为剑道势力,但两者的理念截然不同。
剑宗主张以势御剑,以力御剑,剑招剑势大开大合,狂放不羁,连绵不绝,一浪高过一浪,擅长近身缠斗。
他们觉得剑道修行的起点是凡人三境,提出了欲练剑先练体的理念。
故而,剑宗之人多的是大器晚成的例子。
而剑阁主张以意御剑,以气御剑,剑法飘逸灵动,随心所欲,尤为擅长飞剑术,可千里斩敌。
他们认为剑道的起点是先天境,主张门下弟子多凝练真气,修为大成者尽皆剑仙风采。
其实在八百年前,剑宗与剑阁还未分家,那时被称作无极剑宗。
由于理念的不同,无极剑宗内部出现了两个流派,再加上朝廷的推波助澜,无极剑宗被一分为二。
保守派留守无极剑宗本部,改名剑宗。
激进派带着人前往雍州另起炉灶,与苗疆巫蛊势力展开了生死厮杀,最终建立了如今的剑阁。
朝廷原以为无极剑宗经过分裂,江湖剑道会就此没落。
没成想,剑道只是沉寂十数年,而后剑宗与剑阁齐头并进,直至变成了如今这副局面。
今木已成舟,朝廷再如何悔恨,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砰砰砰!!”
甲板上,两人打的难舍难分,动静也越来越大。
一些外行看不出门道,只知道两人的动作快的看不清,不由得直呼过瘾。
而船上的武道之人,一眼便是看出,这两人都是剑道上难得一见的天才。
此时,
楼船第四层,
背负剑匣的林尘正与一名腰间悬剑的同龄人站在一起,两人面色各异。
这人名叫谭嘉誉,是明州剑宗首徒,腰间佩剑,名曰,过河。
下方那个正与裴礼缠斗的少女,乃是他的亲妹妹,今岁已是二十有一的年纪,名为谭佳玲,佩剑,巨阙。
“谭兄。”
林尘笑道:“令妹一顿操作猛如虎,可这效果……是连人家的衣角都没碰到啊。”
谭嘉誉面无表情,淡淡道:“确有些本事。”
“嘁!”
林尘知晓谭嘉誉的性子,也不点破,说道:“早便说了,我裴兄的实力深不可测。”
“此等人物,不应籍籍无名才是。“
“半年前烟雨楼临渊名声大噪,被朝廷冠以妖孽之姿。”
谭嘉誉倏地看向林尘,“听闻临渊也是瞎子,不知两人可有联系?”
“巧合而已。”
“谭兄莫不是忘了,烟雨楼临渊半年前就已经死在了云梦泽。”
林尘移开视线,“若非朝廷杀了九爷唯一的弟子,岂能逼的九爷大开杀戒,连南镇抚使都杀了。”
谭嘉誉略微沉吟,旋即点了点头。
“姑娘。”
裴礼没了继续跟她玩下去的意思,开口道:“就此收手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少说大话!”
谭佳玲娇叱道:“我虽然拿不下你,但你也赢不了我!”
“既然如此……”
裴礼呢喃一声,手中竹竿瞬息间抽在抽在谭佳玲雪白的皓腕上。
“啊!”
谭佳玲痛呼一声,下一瞬,手中巨阙剑便被夺了去。
“你把剑还我!”
“玲儿!”
谭嘉誉从楼船四楼一跃而下,落在甲板上,船体都是倾斜出一个不小的弧度。
“啊!”
栏杆旁的依云惊呼一声,眼见就要落水。
关键时刻,裴礼抓住她的皓腕,后者急忙抱紧了裴礼的胳膊。
半晌,楼船归于平静。
裴礼抽出胳膊,并未说话,就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谭嘉誉视线落在依云身上,眼眸中有色彩一闪而逝。
“玲儿!裴礼兄弟已经留手了,你不可再胡闹。”
“哼!”
谭佳玲婴儿肥的脸蛋鼓了起来,玉臂抱胸,一马平川的胸脯,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裴礼兄弟。”
谭嘉誉拱手一礼,“在下剑宗谭嘉誉,这是家妹谭佳玲,先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谭兄终于是舍得下来了。”
裴礼语气不咸不淡,将巨阙剑丢还给了谭佳玲。
谭嘉誉笑道:“原是想早点下来,可我这妹妹向来不服管教,今日还多谢裴兄弟手下留情。”
“哈哈哈!!”
“都是江湖中人,今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这时,林尘出场,发出爽朗的笑。
他驱散那些围观之人,而后邀请裴礼到他的房间小酌一杯。
裴礼略微沉吟,点头同意。
五楼林尘的房间,不仅宽敞,而且家具内饰豪华昂贵,远不是下面几层可比。
五人在同一桌饮茶,都是武道中人,谈的多与江湖事有关。
裴礼也得知了不少消息。
原来谭嘉誉兄妹是从雍州出来,准备返回明州。
谭嘉誉原是想与姜晓切磋剑道,可到了剑阁才得知,姜晓在半年前出门游历,一直未回。
之所以会在船上,就是想去扬州。
扬州白龙寺,在三个月后将举行十年一度的佛道之争。
此等盛事,将会吸引来不少武道中人。
姜晓定然也会来。
谭嘉誉就是想去扬州等姜晓。
除此之外,进入扬州地界后,林尘也会进入江湖。
五人都是同龄人,话题不少,房中也算是热络。
裴礼基本没怎么说话,除非问到了自己。
入夜,在林尘房间吃过晚饭,裴礼便是带着依云离开。
临出门时,谭嘉誉视线一直在依云身上。
尤其是得知依云与裴礼住在同一间房后,谭嘉誉心里很不是滋味。
“依云姑娘。”
谭嘉誉笑着道:“你与裴兄弟孤男寡女,定然是多有不便,不如你跟家妹住一个房间吧。”
依云眨巴着大眼睛,“没有不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