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的离去而停止转动,留下来的人反而需要更大的勇气去面对这个处处都是熟悉痕迹的环境。
就如同刚刚睁开眼的知南。
“你醒了?”
是朱珍!
知南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如果不是李维白告诉我,你是不是准备把所有的事情都瞒着我,继续一个人独自面对?”朱珍顶着一双红肿的双眼,心疼地看着越发消瘦的知南。
“我没事!”
“你怎么没事?许慕之走了以后,你就不吃不睡地难为自己,这都多久了,你不要命了吗?”
是啊,许慕之走了。
再一次意识到这件事的知南原以为自己的泪水在他的葬礼上已经流干,可是从眼睛里络绎不绝地争先涌出的,又是什么?
朱珍见状,心里更慌了,她连忙轻轻地帮知南拭泪,柔声道:“知南,你不要这样,那件事情只是意外,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朱珍,这些日子我待在那个处处都是他的痕迹的家里,常常会想,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一时脑热,答应了他,或许就不会有后面所发生的这些事情了!”
知南别过脸去,看着窗外正好的夕阳,回忆道:“那个时候,他想要和我结婚的想法,其实不是那么坚定的。最后是我。。。是我,是我什么都想要。我想要初次心动的爱情,也想要不离不弃的亲情,我总想要一生圆满。”
朱珍握住知南的手,一字一句道:“我们都没有上帝视角,每当面对选择的时候,谁都不知道究竟怎么选才是正确的。你不要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自己的身上!”
“不,是我太贪心了!”
知南面无表情地喃喃自语。
朱珍看见她这副样子,心里越发地着急,只好顺着她的话道:“如果这么想,你的心里会好过一些的话,我不反驳。”
这时,李维白带着许慕之的律师走了进来。
他看着一旁摇了摇头,轻轻叹息的朱珍,微不可察地抿紧了嘴角。
“知南,张律师这里,还有许慕之的一份遗嘱!”
还有?
知南的眼里,闪过一丝微光。
李维白见状,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现在的她,只有听到与许慕之相关的消息,才会有一丝动容了吧。
朱珍曾经听李维白提及过,许慕之的第一份遗嘱。
准确地来说,那根本就不叫遗嘱,而叫继承。
因为,许慕之原本就是孤身一人,已经没有了亲人,他也没有未卜先知地预料到自己这么年轻会出事,所以他并没有提前立下遗嘱。
可是,他有律师为他打理这一切!
一旦他过世之后,身后庞大的遗产,需要有人继承。
而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资格继承这笔遗产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许慕之法定的妻子,第一顺位继承人:陈知南。
朱珍听后,和李维白第一次从张律师的嘴里知道这个消息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原来,陈知南留下的那份离婚协议,许慕之自始至终都没有签字,他将它完整地存放在了家里,那个和陈知南共同生活过的家里。
这个消息在许慕之的葬礼之后,被当众宣读了出来。
有些股东,和一些七弯八绕,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亲戚,原本颇有微词。
可是,奈何李维白手眼通天,一力将那些反对的声音压了下来,这才让葬礼平稳地办完了。
。。。
许慕之并没有留下遗嘱,那么,眼前的这所谓的另一份遗嘱,又是哪里来的呢?
张律师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里,拿出了一叠文件,交到了陈知南的手里。
那是一份陌生人的器官捐赠协议。
张律师也不卖关子,当即便解释道:“这是许总生前一直吩咐在办的事情。他知道陈小姐的身体情况之后,就一直在满世界地遍寻名医,为陈小姐寻找合适救治办法。”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只有换心!”
朱珍惊呼:“换心?”
张律师点了点头,看向病床上波澜不惊的陈知南,继续道:“许总有了具体的方案之后,一直在吩咐手下寻找能够匹配,且愿意捐赠的人。最近,终于有结果了!”
“是一个生前签署过器官捐赠协议的脑梗患者!”
知南听后,情绪倒是没有很大的起伏。
反而是朱珍十分地为她高兴,知南终于可以不再忍受那折磨的心绞痛了,她可以长命百岁了!
李维白和张律师对接过具体的手术时间之后,看着全程毫无波澜的知南,这才忍不住开口道:“他如果还在,一定想要你好好儿地活着,不要辜负他!”
一旁的张律师接到示意之后,也赶紧添油加醋道:“是啊!许总生前满世界地跑,能找到心脏源也是实属不易。”
晚风吹起墙上的窗帘,朱珍的目光,也从张律师的身上,落到了一旁李维白紧握成拳的手上。
她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赶紧拉过知南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道:“或许这是天意,也或许是许慕之的意思,在这个时候找到合适的心脏,一定也是他在天上,希望你能够振作起来。”
知南在朱珍执拗的注视下,终于有了表情。
她艰难地扯开嘴角,点了点头。
所有人的心里,瞬间仿佛松了一口气!
。。。
夕阳西下。
李维白送张律师下楼。
知南难得有了求生的意志,朱珍也兴高采烈地往医院的食堂走去。知南许久没有进食了,一碗白粥是此刻最好的选择。
朱珍打完白粥之后,从食堂里出来,路过停车场的时候,恰好看到李维白正靠在车前发着呆,手上还夹着一根烟。
从自己这个角度看过去,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显得孤寂极了。
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李维白察觉到了她的靠近,颇为意外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很明显,他的言下之意是:你怎么没有陪着她!
朱珍将手里的白粥提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李维白有些局促地“哦”了一声。
见她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于是开口询问:“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