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离开的陈知南,此刻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的一颗心,随着灼烤的烈日散发出的阵阵热浪,而七上八下地一直跳个不停。
这边的工地内,由于有好几栋楼层,都在正在进行高空作业,所以不能随便放闲杂人等进来,就连他们送餐的三轮车,也只能停在门口。
这样一段不算长,也不算短的路程,说累人,其实也累不到人,可是由于天气炎热,心脏也一直剧烈地跳个不停,她走得可谓是气喘吁吁。
但是,即便如此,她依然丝毫不敢停下离开的步伐。。。
无关其他,只是埋藏在心底的恐惧,实在是过于强烈。
尤其是,在遇到旧人之时,知南心中就更加地害怕了起来。
那些,被自己尘封已久的痛苦回忆,又再一次,如同潮水一般地向自己涌来。
仅仅是遇到和那人相关的人,知南便已经溃不成军,她实在无法想象,如果刚才开门的人,是他。。。
自己会如何失态。。。
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到失去双亲的痛、从高楼坠下的痛,以及。。。
知南感觉到这些林林总总的沉痛,都仿佛一座大山,重重地压在自己的胸口。
对于她来说,过去的事情,就像是一个不能触碰的满是尖刺的定时炸弹。
原本,知南已经将这一颗炸弹,很好地用一层又一层的壳子,紧紧地包裹了起来。
只要不去触碰,便不会害怕,不会扎得自己血肉生疼。
可是,偏偏这些旧日里,熟悉的身影,就像是一个个唤起这颗炸弹的引子。
总会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能够轻易地触碰到那一段,被知南埋藏在最深处的可怕记忆。
此刻的知南仿佛短暂的摒弃掉了身体上的种种不适,她发了疯一般地加快步伐,想要逃离这里,逃离这个有可能遇到那个人的地方。。。
就在她终于赶到朱祈所骑的三轮车旁边之际,朱珍看着步伐虚弱,一直低着头的陈知南,这才察觉到了不对,惊呼道:“你怎么了?”
朱祈闻言,也跳下了车来,二话不说地便拿起车上的水壶,向知南的手里递过去道:“别急,先喝口水!”
口焦舌燥的知南感觉到胸膛之中的那一颗跳动得极快的心,下一秒几乎快要随着喉咙呕出,她立即不假思索地接过朱祈递过来的水杯,“咕咚、咕咚”猛灌了一口。
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疼目胀之感传来,知南痛苦地弯下腰,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传来。
“咳咳咳。。。”
朱珍见她这副痛苦的模样,急得眼泪都快要夺眶而出,她哽咽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那个死肥猪又对你动手动脚了?我去找他!”
就在这时,猫在一旁的知南,和无比冷静的朱祈,同时拉住了朱珍想要离开的手腕。
朱珍首先回过头去,白了弟弟一眼,没好气道:“你还拦着?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你就拦着!”
“她只是呛着了,你先听她把话说完,再去蛮干!”朱祈颇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个一根筋的姐姐。
而一旁已经稍稍地缓过气儿来的知南,正一边适时地打破了一旁即将开始意图拌嘴的姐弟俩,一边喘着粗气摇了摇朱珍,示意她看看自己。
等到朱珍回过头来,一边帮知南轻轻地拍打着背部顺着气,一边白了一眼自家弟弟之后,这才听到知南开口道:“别。。。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遇上宋向清了。。。”
“宋向清?”朱珍这才反应过来,她又立即追问道:“你。。。还有遇上。。。别的什么人么?”
知南知晓朱珍的意思,她一脸轻快地笑道:“没有!”
三人等到知南的身体稍稍缓过了神来,便互相搀扶着离开了这里。
一路上,朱珍见知南脸色还行,竟然开始没好气地开玩笑道:“你说这些人这是做什么?一个接一个地往你眼跟前儿撞,跟个堵枪子儿似的!可真讨嫌,那个这几天都没露面的李维白,也一样!简直是讨嫌到了极点!”
见到朱珍提起李维白,知南的面上不由得好上了许多,她转念想起,李维白留下的那一封幼稚无比的书信,不由得失笑出声。
脸上的气色,也越发地红润了起来。
朱珍见状,以为她喜欢听,便不由得更加用力地编排起了李维白起来,知南无奈,却也由着她去。
只是,逐渐远去的三人,并没有注意到,工地那极容易令人忽视掉的一角上,有一个厚重的身影,正神色恶毒而又阴鹜地死死盯着她们。
然而,在密切地关注着她们动向的,可不仅仅只有角落边那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还有,正在周宇承的办公室窗前,神色凝重地看着窗外的宋向清,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陈知南这一路上,竟是一瘸一拐地走开的。
。。。
知南和朱珍、朱祈,姐弟三人没多久,便来到了熟悉的环境,驾轻就熟地在原来的地方,支起了摊子。
知南也不由得,目光开始向四周游离,然后不自觉地,就看向了不远处,那一栋大门紧闭的小二层板房。
那里,便是朱珍刚才骂了一路的李维白的办公室,知南不禁有刹那间失神地想到:被人这样骂,他会不会打喷嚏?
。。。
然而,此时,相隔甚远的李维白,人在家中坐,惦念天上来。
他只觉得,耳畔传来一阵细细地嗡鸣声,然后,便鼻头一痒,不自觉地开始打起了喷嚏。
“阿啾!”
“阿啾!”
“阿啾!”
就在坐在客厅等待开饭的李维白连续不断地打了三个大大的喷嚏之后,方才喃喃自语地嘀咕道:“谁在骂小爷我不成!”
可是谁承想,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迎接他的就是身后来自父亲大人赏的一记深深的暴栗!
“嘭!”
清脆而又响亮地在自己的脑门上爆开,一阵密集的疼痛传来。
然而,李维白的脸上却并没有疼痛带来的恼怒,更多的却是一丝叛逆,他满脸不服气地嚷嚷道:“爸!我都多大了!您别再敲我脑袋了!被别人看到,要笑话死我了!”
只见李维白身后那个被他叫做爸爸的中年男人,在听到他的话之后,仍旧一言不发,满目威严地走向堂屋中间的太师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