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斗雪闻言,瞬间回眸,愣了一瞬,连忙搭上了沐瑶的皓腕。
脉搏短绌,气血上逆,应该是情绪过激而致。定是娘子被他的豪横手笔给震惊到了。他就知道!旋儿掏出一枚清心丹喂其服下。
“霁云,我没事。”沐瑶吸了口长气。转而看向萧斗雪,不依不饶地再次追问道:“斗雪,这块照壁真漂亮,你花了多少银两买来的?”
那只只有四分之一掌心大小的帝王绿玉荷囊,她足足花了五百万两。这块比她人还高两个头的双面玉雕照壁的价格还不冲破九霄?
“没花钱,我从爹娘屋里搬过来的。”萧斗雪轻描淡写地回道。他本来还想在娘子面前继续邀功,这次修葺的所有墙面,都是用了糯米汤掺糊的。如今也不敢提了。
果然,萧斗雪听沐瑶舒了一口长气。
“斗雪辛苦你了,新宅很漂亮,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我就知道交给你修葺定然不会让我失望。”沐瑶挽起他的手臂开心的晃悠了两下。
这一晃把萧斗雪的小心思也给晃了出来。
“那你今晚睡我那儿?”
“不可!瑶瑶怀孕了,不方便。她这段日子得和我住。”鱼珩抢声道。
儿郎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声线不自觉地扬高了几分。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鱼珩身上。
而他毫不顾忌,寸步不让,铿锵有力地提醒道:“萧阁主,您的医术绝顶,想必定能理解。待瑶瑶胎象稳定了,再议其他。”
沐瑶肚子里怀着他的两个孩子,此刻他顾不了那么多。哪怕得罪所有人都在所不惜。
令他意外的是,沐瑶率先赞同地点了点头,让萧斗雪已酝酿到位的情绪又不得已收了回去。
其他人包括最能较真的许倾城和脾气最差的魏无殇亦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即使心中再怎么不情不愿,无可否认鱼珩说的是对的。
长月当空,星河灿烂。
待众人各自回院后,宅中的杨柳树上蝉鸣声清晰可闻,伴随着池中锦鲤的“神龙摆尾”声和荷叶处传来的洪亮蛙声,回荡在耳边犹如一场小型音乐会,惹得沐瑶心神不宁。
回想起沈初堂今日黯淡无光的愁容,瞅了眼刚入盥洗室的鱼珩,起身去了他的院落。
院子尚未来得及命名。抬脚踏入,一股馥郁的栀子花香迎面袭来。沐瑶想起鱼珩的院中亦栽种着大片的栀子花,莫非萧斗雪把宅子里所有的花都栽成了同一种?
她记得沈初堂的那座抚风园中种满了各种各样的名贵茶花,琢磨着过些日子随他回一次抚风园,挑几株顶好的移栽过来。爱屋及乌,她也很喜欢茶花。
屋内的烛火极其微弱,令沐瑶有些吃不准儿郎歇下没有。
正在她犹豫之际,房门“吱呀”一声,敞开了。
沈初堂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里衫,八块腹肌在月辉的映照下,透过雪缎若隐若现。
许久未见,沉敛的面容更加清俊如玉,如诗如画。举手投足之间,哪怕不言一语,依旧轩然霞举,神气高朗。
他似乎对于沐瑶的到来很高兴,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将人一把拥入怀中,一遍又一遍亲吻着她的发心。
“怎么想到会来?”他淡淡问道。
“今日晚膳时我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沐瑶担忧道。她能感觉到沈初堂的心情不好,今日他与赫连允清谈之时,没说几句便沉浸下来独自饮酒了。
要知道他平日里都是喝茶居多。
“我娘过世了。”他的声音很低沉,没有一点儿温度,却透着无比的悲凉。
沐瑶呼吸骤紧,紧紧将他拥住,想把全部的温暖毫无保留地输送给他。
她很遗憾未能见到这位婆母,也不知道老人家知不知道初堂已经娶了媳妇。
“明年你会带我回南钺拜祭婆母吗?”沐瑶试探问道。
“好。带你回去。”沈初堂语气软绵,罕见地充斥了一股无力感。
他的母亲自从误杀了他的父亲后就疯了。此次回去已经疯得连他也认不出来了。
不过好在在母亲油灯枯竭之时,回到了她的身边,体面地送了她最后一程。只可惜无法让她与父亲葬在一起。
这一晚,沐瑶不舍得离开沈初堂,但他还是将自己送回了鱼珩那里。
夜深露重,沈初堂凭栏而立,衣袂飘扬。
如今在这个世界上,能牵动他心的人只有沐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