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遥远的记忆发生在十几年前的冬天,四季如夏的南越十分罕见地下了一场大雪,大到能将南越的每一寸土地涂上白色,涂上万籁俱寂的寒气。
“爹,这个瘦瘦小小的男孩是不是死了?”
不到五岁的白岳轩蹲在一个倒在雪地里的男孩身旁,他先是用冻得快要僵住了的手指轻轻戳了戳男孩单薄的后背,然后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父亲不解地问道。
白清杨嘴里吐着白色寒气弯下腰回道。
“让爹看看。”
小小的白岳轩并没有起身,先伸出一条小腿用螃蟹的步伐蹲着横向挪动了几步,给他高大威猛的父亲腾出了一个位置。
白清杨将倒在雪地里的男孩小心翻了个面,让他正面朝上之后伸手去探小男孩的呼吸。
“还有呼吸!”
白岳轩拍着小手发出一道欢快的惊喝声。
“太好了!哎呦……”
“怎么了?”
“没事的爹,本来想站起来可腿却被冻麻了。”
于是白清杨一手捞起地上脸色苍白的瘦弱男孩,另一只手捞起腿被冻麻的白岳轩,两个小男孩一个闭着眼无力地趴在白清杨的肩头、另一个用双臂扒住白清杨脖子,三人一同往军营的方向走去。
好在发现的及时,军医将白清杨和白岳轩在雪地里捡到的瘦小男孩从鬼门关中救了回来。
男孩的脸色在温暖的军营中逐渐变得红润起来,醒来之后,男孩缓缓从铺着厚厚草席和棉絮的床炕上直起身子,当他看到床头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之时,迅速将胳膊从被子里抽出,捧着热粥狼吞虎咽地大口喝了起来。
白粥喝得快要见底之时,白清杨带着白岳轩悄声走进了军帐。
男孩用余光看到了有人朝他走来,双手捧着碗忽然一仰,一口气将碗里最后一点白粥喝得干干净净,好似晚了一秒就喝不到似的。
男孩喝完白粥之后抹了抹嘴角将碗隔着被子放在腿上,一副做错事的模样低着头眼神不停闪躲着不敢看向来人。
白清杨心领神会地开口说道。
“粥本就是为你准备的。”
瘦小的男孩在听到白清杨的话后带着不确定的眼神一点一点抬起头来,这才看清了来者何人。
白清杨背着手站在离床炕三四米处,大抵是怕吓到了这位胆小的男孩,而白岳轩则是有些腼腆,躲在白清杨穿着棉裤的大腿后面探出个脑袋好奇地往床炕的方向张望着。
白清杨尽量让自己的面色看上去和善一些,可男孩似乎依旧有些胆怯,用蚊子般的声音磕磕绊绊地询问道。
“我、我……我能再喝一碗吗……就一碗……”
白清杨侧身摸了摸白岳轩的小脑壳,轻声对着白岳轩说道。
“给他再去端一碗粥来。”
军营的条件有限,更何况还是冬天寒风凛冽的军营,军中饭碗并不多,床上男孩双手捧着的碗用的还是白岳轩的那份小碗,当然,躺着的床也是白岳轩的小床。
要给男孩盛粥就需要走近床前将男孩手里的碗拿走,白岳轩想到这突然就变得扭捏了起来。
白清杨看见白岳轩依旧抓着他的棉裤没有动作,开口问道。
“你不愿意?”
白岳轩立马摇了摇头。
他不是不愿意,他只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小孩,一时间有些害羞罢了。